午時過後,龍庭府內的各條街巷都有差役在巡視,人手比往日裡要多出近四成,天衛閣的修士也皆是幾人組隊,在城內查探,儼然是有大麻煩出現,弄得人心惶惶。
葫蘆巷裡的幾家住戶都是閉門不出。
巷子裡的幾個孩子也都被家裡再三叮囑,不得再出去亂跑,生怕是遇到個意外。
也就唯有許知秋依舊平靜如常,不曾擔憂有何危險。
他在自己的院子裡愜意地煮著桑葚茶,茶水沸騰滾開時,院門被一陣粗暴的敲門聲擊響,緊接著就聽有人隔著院門叫喊道:「開門!快開門!」
許知秋向著院門的方向看去一眼,而後起身將門打開。
門外站著幾位衙門裡的官差,面色冷峻,腰間插著佩刀,為首之人見到許知秋時,立即開口發問道:「喂,你是這戶家院裡的人?」
許知秋點頭道:「不錯。」
那官差又問道:「可有憑證?」
許知秋便將書契取出,遞交給眼前之人查看,官差反覆看了一番,見書契不是假物,臉上的面色這才稍作緩和,而後繼續盤問道:「最近可曾見過有啥古怪的事兒?」
許知秋說是不曾。
官差再道:「沒有最好,若是遇到怪事記得上報官府,最近幾日城內不太平。」
許知秋詢問道:「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官差將書契歸還,只解釋了一句「妖物作祟」就匆匆離開了,接著隔壁院前又響起了敲門聲,看來是例行查問,倒是與昨晚的事情沒有關係。
妖物作祟……許知秋在心裡念叨著這句話,不免有些好奇。
龍庭府乃是府城。
這裡有天衛閣的據點,築基修士不少,金丹修士亦有之,如此會是何等妖物竟敢在府城內作祟?
想來應該不是尋常的小妖。
能讓整個龍庭府都這般緊張,說不得是個接近妖王的存在。
「嗯,應是還未到妖王境才對。」
「若是妖王的話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以許知秋現如今的實力,只要對方不是妖王,那便不懼。
即便不是對手,想走還是沒問題的。
……
一刻鐘後,官差們已是將葫蘆巷裡的住戶盤問了一遍,隨後離開。
宋浩半個身子攀爬上牆院,對著許知秋說道:「你看我怎麼說來著,就是有大事要發生吧,剛才那群官老爺可是說了,城內有妖怪,而且還是很厲害的妖怪,你怕不怕?」
許知秋坐回到搖椅上,給自己倒杯茶水,邊倒邊說道:「既是妖物作祟,怕也無用。」
宋浩點點頭,覺得有理,接著又說道:「我阿姐已是說了好幾遍不讓我出門,可我覺得出不出門都一樣,在家裡待著也不見得就安全,要是妖物跑到咱們葫蘆巷,那在家裡待著也要被吃進妖肚子裡去,你說是不是?」
許知秋道:「可還是待在家裡好些。」
宋浩道:「我與阿姐已經決定好了,到了晚上的時候就睡到地窖里去,你呢?你們家院裡可沒有地窖,要不要到我們家裡來睡,這地窖還算大,三個人一點也不擠。」
許知秋聞言,笑著拒絕了。
宋浩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說完半個身子滑下牆去,沒了影子。
不過半刻鐘後,宋浩又探著腦袋出現了。
這次他直接往許知秋的院子裡丟下一根麻繩,接著自己也跳進了院子裡。
許知秋放下茶杯,不清楚這孩子要做什麼。
宋浩也是沒說,直接撿起麻繩就來到房門處,接著又從懷裡摸出一個銅鈴,用麻繩串著銅鈴,系在門框的兩側。
做完這一切後,宋浩拍了拍手,轉身對著許知秋炫耀道:「有了這個鈴鐺,要是妖物闖進來,你就能提前知道了,然後趕緊躲到床底下去,怎麼樣,我是不是很聰明,這是我想出來的辦法,我們家裡剛才也系了一個銅鈴。」
許知秋聽了,含笑著說道:「聰明的,聰明的。」
嘴上雖是這麼說,但許知秋心裡卻也是清楚,這辦法根本就是無用,妖物可以御空而行,房門院牆形同擺設,哪裡會觸動銅鈴,便是妖物從正門闖入,銅鈴驚響,可屋內人的一句一動哪裡能逃脫妖物的識感。
畢竟那極有可能是接近王境的妖物。
不過即便心知無用,許知秋卻也沒有點破,以免壞了別人的一番好意。
宋浩還在沾沾自喜,不客氣地給自己倒杯桑葚茶,喝了一口,燙的呲牙咧嘴,然後吸溜吸溜地說道:「你怎麼沒有刻那個什麼牌子,就是白家大小姐要求的那個。」
許知秋道:「長生牌。」
宋浩點著頭道:「對對對,就是那個,這都已是第二天了,你得快些忙活著才是,要是做得不入眼,讓白家不收,那五百兩黃金不就沒了嘛?」
許知秋抿口茶水道:「倒也不急。」
宋浩立即反駁道:「怎的不急!我還指望著你賺取黃金後,再請我去吃燒雞呢,還有……」
他看了看自家院子,再道:「有了五百兩黃金,便是能夠一輩子吃喝不愁,日後你將我阿姐迎娶進門,我也是能夠放得下心了。」
許知秋聞言,頓時沒忍住笑了起來,他看著眼前這半大的孩子,眉梢一挑,笑著說道:「這麼說來,你倒是相中了我。」
宋浩道:「我眼光向來都是不錯的,你哩?」
許知秋笑著欲要開口,隔壁院裡卻突然響起宋浩阿姐的喊話聲:「阿浩,你又是跑哪兒去了?」
宋浩立即應了一聲,對著許知秋擠了幾下眼,然後翻院牆回去了。
等宋浩離開,許知秋的嘴角仍是掛著止不住的笑意,而後起身走出院門,他離開葫蘆巷,走到商鋪內買了些不錯的木料,足有數十,然後一起帶了回去。
接著許知秋就開始在院內雕琢木料。
每一次平刀落下,都有自身領悟的劍意融入木料當中。
這一次,許知秋雕琢的比以往都細緻。
且每塊木料都雕琢成七寸長的木劍。
如此一共雕琢出七十二柄木劍。
等到這些木劍全部雕琢完以後,天已經是徹底黑了下來,就是許知秋也是覺得有些耗費心神。
隨後他將其中的三十六柄木劍按照不同的方位埋入院子裡。
這樣就可形成一座劍陣。
也就在最後一柄木劍埋下的瞬間,整座屋院內有凡眼肉胎看不到的氣機在流轉,最後徐徐匯聚一起,形成一柄無形的劍。
此劍並未顯現出凌厲的威勢。
只是平和地豎在院裡。
然而許知秋很清楚,這柄藏而不發的劍,足以創傷金丹修士。
這乃是他在仙道經文內領悟出的劍陣,且有著自己的劍意加持,威力不俗。
在自己的小院埋下劍陣以後,許知秋又走出院外,將隔壁宋浩家附近的地方也都埋入木劍,亦是由三十六柄木劍構成的劍陣。
只要有此劍陣在,那妖物便不必過多擔心了。
雖說以劍陣並不足以將妖物擊殺。
但這裡是府城,有天衛閣坐鎮。
妖物察覺到劍陣的存在,為了以免自己受傷,便會識趣的繞其道而行。
做好這一切,許知秋便重新回到院子裡,沒再外出。
而正在屋裡與阿姐吃飯的宋浩突然打了個寒顫,就連手裡握著的饅頭都掉在了地上,倒是阿姐沒有任何反應。
宋浩緊忙將饅頭撿起來,吹了吹,然後疑惑道:「奇怪,我剛才怎麼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慌,就像是有許多刀劍架在我的身後,阿姐,你有這種感覺嗎?」
阿姐停下筷子,搖了搖頭。
宋浩撓了撓額角,嘀咕道:「那可能是我的錯覺吧,真是的,最近總是有這樣的錯覺,也不曉得是咋個回事。」
阿姐道:「是不是你晚上沒睡好覺啊。」
宋浩道:「或許吧,看來今晚要早點睡了。」
………
夜裡,葫蘆巷裡異常安靜,沒個人影。
本該夜裡巡街的差役都換成了天衛閣的修士。
白里日官差還有膽子四處查探,可到了晚上就徹底不敢巡街了,畢竟只是普通的凡人,面對妖物那是有死無生,天衛閣也是知曉這個道理,是以代替上崗。
「嗖!嗖!嗖!」
鱗次櫛比的屋脊上,一道道身穿白服的身影閃爍飛掠,身手不凡。
這些都是天衛閣的修士。
其中幾道身影從葫蘆巷上方掠過,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咦?」
其中一人輕叫一聲,身旁的同伴立即問道:「怎麼了,可是有發現?」
那先前之人小聲道:「你們不覺得這巷子裡那相鄰的兩家宅院很奇怪嗎?」
同伴道:「奇怪?哪裡奇怪了?」
那人道:「我也是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很奇怪,就像是……就像是有看不見的刀劍在指著我。」
「是嗎?可是我什麼也沒感覺到。」
「我也沒有這種感覺。」
幾位同行的修士皆是沒有看出宅院的異常。
這幾人都是築基境修士,除了為首之人在築基巔峰境以外,其他人都只在築基第二境,是以只有他一人勉強能夠察覺到宅院裡的不對勁,其他人皆是看不出任何東西。
有人提議道:「那要不要去查看一下。」
為首者稍有猶豫後回道:「算了,這裡無有妖氣,應是與那妖物無關,咱們走吧。」
幾道白服身影立即動身向遠處而行,幾次呼吸就消失在了夜間。
這時,院內的許知秋望著幾人消失的方向,輕聲呢喃道:「築基巔峰境修士,應是只差半步就能結丹了,難怪識感會是如此敏銳,不過還是差了些。」
以許知秋布下的劍陣,只要對方不入金丹境,那麼便是來到院子裡也是難以察覺,頂多就是能感應到些許不尋常罷了。
見天衛閣的修士已是不見,許知秋便收回目光,不再理會。
………
如此一夜過去,葫蘆巷裡無有事情發生。
不過別的地方就不是這樣了。
辰時剛過,龍庭府就有驚爆的消息傳出,說是昨夜裡城南邊有幾戶人家盡皆慘死,屍首都不能完整,前去整理的衙役直接就吐的走不動道了。
接著又有消息傳出,天衛閣的修士昨夜已是與妖物交手。
結果有數位修士被重傷。
所幸無人丟下性命。
其中就連白家的大小姐也是受了傷,有人瞧見那位仙子回白府時,不僅臉色慘白,嘴角溢血,還需要有人攙扶才行。
許知秋在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已是辰時末刻了。
他聽到未有人傷亡這則信息時,便已是清楚自己的推斷不會有錯,那妖物並非是妖王,否則天衛閣定是損失慘重。
既然不是妖王,那就好說了。
許知秋不再擔心妖物的事情,在街市內轉悠幾圈,買了些木料後就回去了。
等到末時三刻到來,許知秋將雕刻好的長生牌拿在手裡,向著白府走去。
白家是龍庭府的大家族,白府便坐落在城內的中心地帶,就是不用請教人問路也能輕易尋到。
半炷香後,許知秋來到白府門前,還未等他敲門,就已是有奴僕攔住了他上前的路,並板著臉詢問他的意圖。
許知秋單手托住長生牌,說明自己的來意。
那奴僕聽是與大小姐有關,便將態度放好了些,只說讓許知秋稍等,隨後就先去府內求證許知秋所言是真是假。
沒過一會兒,奴僕出來,對著許知秋放行道:「這位公子,大小姐請您先去廳堂等候。」
許知秋頷首示意,便跟著奴僕進了白府。
真不愧是城內極有名望的大族,這府內布局大氣,地界廣泛,修士隨處可見,不過多是些練氣境的小修士,樣貌也是年輕,應該只是白家的年輕後輩。
「這邊請……」
在前方帶路的奴僕做了個手勢,引領著許知秋向東南邊走去。
便在此時,突然有細微的聲響由遠及近。
「咻!」
許知秋不著痕跡的向身側邁出一步,就見一顆石子擦著衣袖飛過,跌落在遠處。
若是沒有躲避,這石子便砸在了他的身上。
許知秋微微側目向斜後方望去,瞧見不遠處有位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朝著這邊望來,見許知秋竟是躲開了,不禁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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