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和尚投來的視線,李瓶兒未有露怯,以指尖攏了攏臉頰一側的長髮,似笑非笑道:「和尚,你老盯著我是何意思,難不成……是看上我了?」
靜海寺的和尚沒有回話,雙手合十,心靜如水。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李瓶兒掩唇輕笑,這一笑便是讓整間屋閣都明亮了起來,且連窗外陰雨天的沉悶也一掃而空。她看著和尚再言道:「怎的不說話,是被我看破了心思麼?」
「喵!」
蹲坐在和尚肩頭的黑貓突然叫一聲。
豎瞳盯著李瓶兒,滿是敵意。
李瓶兒斜眼撇了一眼黑貓,懷中的白狐衝著黑貓齜牙咧嘴。
與此同時,趙良材與燒餅皆是嚇了一跳。
「見鬼啦,哪裡來的貓叫!?」
趙良材瞪大著眼睛四處查看,可不論再怎麼看,這屋內也是沒有貓。
「燒餅,公子我沒聽錯吧,剛才是不是有貓叫?」
燒餅縮著脖子,忙是點頭:「少爺你沒聽錯,我也聽到了。」
兩人禁不住生出一陣寒意,只覺得太過邪門兒,先是這李瓶兒對著空地處講話說有和尚,再是憑空有貓叫聲出現,要不是許知秋就在身旁給了二人底氣,估摸著早就拔腿跑了。
這時,和尚不再雙手合十,而是將一臂垂在袈裟袍下,另一臂放在胸前持印,如此術法消失,身影徹底顯現在屋閣內,就是趙良材與燒餅也能瞧見。
這乃是佛門的一種神通術法,施展此術,唯有境界相近者才能瞧見真身。
除此外,與佛門有緣的靈物也可瞧見。
是一種極為玄妙的佛家神通。
然而趙良材與燒餅哪裡知曉,見許知秋身旁的空地處竟是真的多出一位和尚,登時就驚得連連後退。
「和尚!」
「真的有和尚!」
主僕二人一屁股跌坐在地。
燒餅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趙良材則是吃驚地看向李瓶兒。
趙公子實在是難以理解,就以自己仙人之徒的身份都看不見有和尚存在,一位青樓女子如何能看出屋內有和尚?
難得一次,趙公子智商在線,覺得眼前這李瓶兒不簡單。
「你、你……你不是李瓶兒,你到底是誰?」趙良材對著女子質問一聲,緊忙躲在許知秋身後,接著又看向和尚問道:「你這和尚又是怎麼突然冒出來的,為何本公子先前看不到你,也看不見你肩頭那隻貓!?」
和尚對著趙良材念了聲佛號。
李瓶兒笑道:「我不是李瓶兒那誰又會是李瓶兒,倒是這和尚是誰還不知道呢?」
和尚道:「小僧靜海寺而來,法號悟心。」
靜海寺……李瓶兒道:「原來是離陽的和尚,那你這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是為何,難不成就為了來這醉春樓里見我一面?要真是如此,瓶兒可是受寵若驚呢。」
悟心和尚再念一聲佛號,而後道:「瓶兒施主無需受驚,你與我佛門有緣……」
聽聞此言,許知秋嘴角不禁多出一絲笑意。
李瓶兒則是輕蹙眉,許是沒想到和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稍有停頓後道:「我與佛門有緣?怎麼,這是想要將我哄騙回靜海寺做菩薩嗎?還是說……你這和尚心有不軌,另有圖謀!」
李瓶兒忽地神色一凜,語調抬高了幾分。
悟心和尚仍是平靜道:「瓶兒施主確是與我佛門有緣,小僧自靜海寺而來,一路追尋佛緣至此,既是佛緣將小僧帶到瓶兒施主身前,這自然就是緣,若瓶兒施主想成菩薩,那只需一心向佛,通曉四種因果,便可成就菩薩位。」
李瓶兒沒有再言語。
手指撫摸著白狐的背部。
如此片刻,她沒再看向悟心和尚,而是看著許知秋道:「許仙人,瓶兒雖是只來了三日,卻已是聽姐妹們談論了不少關於你的事兒,本是心中敬仰,眼下卻只留心傷,你倒是給瓶兒說說,為何要帶個和尚來欺負我這一弱女子?」
李瓶兒眼神幽怨,如被情郎所傷的苦命女子。
然而許知秋卻是淡然道:「瓶兒姑娘誤會了,和尚並非是在下帶來,而是自己至此。」
李瓶兒道:「真的麼,那許仙人可得護住瓶兒才是。」
許知秋似笑非笑道:「以瓶兒姑娘的本事,怕是無需如此。」
李瓶兒媚著眼道:「怎的不需要,瓶兒能有什麼本事,只是空有一副皮相罷了,不過彈琴奏曲的技藝還是有些,許仙人可要聽一聽?」
說完也不待許知秋給出回答,李瓶兒就已起身走至屏風另一側,雙手撫琴弦,撩撥出清脆空靈的琴聲,就如同山澗里的清泉。
接著李瓶兒又唱起了曲兒。
曲聲混合著琴聲甚是好聽。
趙良材與燒餅瞬間就著了迷,聽得不能自已。
燒餅開始隨著琴曲聲不停搖晃,手舞足蹈。
趙良材亦是如此。
兩人眼神迷離,面色享樂,像是置身於宴會當中起舞。
許知秋見二人這般狀況,並未出手將其驚醒。
悟心和尚則是始終看著李瓶兒,眼神清澈,面色平靜,絲毫不為琴曲聲而動。
忽然,一道嬌媚的女子身影憑空出現在屋內,半虛半實,手中握劍,開始在許知秋與悟心和尚面前隨曲聲舞劍。
這劍舞雖是不如京城內的公孫大娘,卻也極為好看。
「噌噌噌——」
劍影閃爍,飄忽不定。
女子一邊舞劍,一邊向著悟心和尚靠近。
一步、兩步、三步……待行至到悟心和尚身前時,女子手中的劍在回傳半圈後猛地向悟心和尚的腦袋砍去,速度很快。
許知秋有所察覺卻未動。
悟心和尚亦是未動,就在劍影即將砍中光禿禿的腦袋時,一道等身高的金身佛像出現在悟心和尚的身後,揮動一拳就將劍影打爆,那握劍的女子身影也跟著被餘威轟散,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琴聲一頓,李瓶兒瞪了一眼悟心和尚,繼續彈琴唱曲兒。
隨後就見屋內又有女子身影出現。
這一次足有三位女子,手中皆是拎劍,再次向著悟心和尚舞劍而去。
悟心和尚不動如山,身後金身佛像突然長出三頭六臂,同時向著三位舞劍女子轟拳,拳法樸素簡單,但卻蘊含著不可測之威勢,只是瞬間,就將三道女子的身影全部轟散。
「噔!」
李瓶兒手中的琴弦隨之盡數繃斷,十指被琴弦劃破,出現數道細長的傷口,有血液不停滴下,落在琴面上。
白狐見狀,直接從李瓶兒身後躍出,直面對著悟心和尚,呲牙咧嘴,滿眼敵意。
「嗷嗷嗷——」
幾聲狐叫,白狐身後的尾巴在眨眼間又多出了三根,如同白雲般在半空甩動,一股強橫的妖氣瀰漫而出,將整座屋閣都籠罩在內。
許知秋看著四尾妖狐,略有驚訝。
想不到在此地竟能見到有妖仙狐血脈的狐妖,實屬罕見。
妖仙狐又叫九尾妖狐,身後共有九尾,實力可比仙人。
眼下這狐妖只有四尾,潛力卻是不小。
悟心和尚看著四尾妖狐,並未再繼續出手,他對著狐妖念聲佛號,身後的金身佛像消失不見。
眼見悟心和尚不再動手,狐妖卻是主動撲咬了過去。
四尾妖狐的實力在築基巔峰境,這一撲之下速度快若閃電,掀起陣陣狂風,滿是利齒的嘴巴欲要將悟心和尚的脖子咬斷。
悟心和尚見此微皺眉頭,沉聲喝到:「萬佛法印!」
一道金色佛印出現在悟心和尚掌心,他一掌拍出,正中狐妖胸腹,狐妖甚至來不及躲避就被佛印擊退,身軀砸落在地板上,再起來時眼含驚怒,仍是對著悟心和尚不善,卻是沒敢再貿然出手。
一旁的許知秋看著悟心和尚方才打出的一掌,覺得悟心和尚的境界應是在自己之上。
對方可能已經踏足築基第四境。
能在這樣的年紀有如此修為,真是讓人感到可怕。
乾元五座仙門聖地的弟子怕是都不及這離陽來的和尚。
便是許知秋這等有仙緣在身的人也被落在身後,真是難以想像。
李瓶兒也已了解了悟心和尚的實力,突然起身,瞪著悟心和尚道:「你這和尚到底想要做什麼?」
悟心和尚道:「瓶兒施主,小僧未曾想做什麼,這樣的話應該是施主問由己心才是,瓶兒施主要做些什麼?」
李瓶兒「哼」了一聲道:「我想將你這和尚趕出去,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悟心和尚道:「施主若是要讓小僧離去,只需說一聲就是,無需動手。」
「呵!」李瓶兒冷笑道:「真是這樣?那好啊,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悟心和尚卻是沒有動。
李瓶兒怒道:「不是只需說一聲就可嗎?」
悟心和尚雙手合十,再道:「只是小僧有一事不能明了,瓶兒施主與我佛門有緣,為何對小僧有如此敵意?」
李瓶兒沒有回答,只是說道:「佛門最是難纏,你這和尚離我遠些。」
悟心和尚不再多言,看了一眼李瓶兒,再看了一眼許知秋,道:「佛緣妙不可言,一切有因,一切有果,日後兩位便能明白小僧的言語。」
說完,悟心和尚離開屋閣,走出門外。
等到悟心和尚離開,四位妖狐重新變回最初的乖巧模樣,四條尾巴變回一條,趴伏在李瓶兒的懷中。
李瓶兒看向許知秋,忽地又笑了起來:「看來許仙人也是被那和尚給纏上了。」
許知秋道:「我與佛門卻有一樁因果。」
李瓶兒眼中有些好奇,卻是沒問,她意有所指道:「許仙人剛才已是聽過瓶兒彈奏的琴曲,可是覺得好聽?」
許知秋道:「琴聲悅耳,難得一聞,就是如瓶兒姑娘一樣,藏著危險。」
李瓶兒聞言,捂嘴輕笑:「許仙人為何會覺得瓶兒危險?」
許知秋不語。
李瓶兒再道:「我可是對許仙人仰慕的很,這裡到處都是關於你的傳聞,今日一見,更是讓瓶兒心喜,就是不知瓶兒可能入到許仙人的心裡去?」
許知秋答非所問道:「你竟是誰?」
李瓶兒道:「我就是李瓶兒。」
許知秋沒有再問,只是手中多了一柄漆黑如淵的長劍!
看到這柄劍,李瓶兒神色一怔,那無暇的面容上多了些難以捉摸的情緒。
她看著許知秋,輕聲道:「難道許仙人也要欺負我?」
許知秋靜默不言,他只是想要確認這李瓶兒究竟是從何而來,可是影樓的人,當初觀看正明和尚的記憶,七百年前那些知曉仙宮的大人物沒有幾個,各自代表著身後的勢力,如今書院來了李觀棋、靜海寺來了悟心和尚,那影樓來的會是誰?
許知秋對影樓不太了解。
但眼前這李瓶兒三日前才來到梧桐街,且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實力,定然身後背景不弱,說不得就是從影樓而來。
且正常人誰會將自己隱匿在青樓里去?
許知秋注視著李瓶兒,可李瓶兒卻是半點也不願透露,她抱起白狐重新斜坐在窗扉旁,看著窗外的雨勢道:「你走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你若不走我就去報官,說你欺負我……」
許知秋看了一眼妖狐道:「依照乾元律法,妖物不得入城,瓶兒姑娘要是去報官,說不得要將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李瓶兒轉首道:「那怎麼辦,報官不行,本事又沒許仙人厲害,那就只有受委屈的份兒。」
許知秋再看向妖狐,見其周身無有血腥氣環繞,便又將長劍收回到劍匣里。
妖物若害人性命,妖氣中會有血腥氣出現,既然這狐妖沒有,說來以往是不曾害過人命,如此許知秋便也沒了必殺的心思。
他甩袖一揮,一股清風掠過趙良材與燒餅。
原本還在手舞足蹈的兩人,立即迷迷糊糊地跌坐在地,隨後清醒。
許知秋看著李瓶兒道:「瓶兒姑娘,我想日後咱們還是會再見的,希望屆時莫要為敵才好。」
李瓶兒道:「許仙人可是瓶兒仰慕之人,瓶兒怎會捨得與你為敵呢。」
許知秋不再多言,走出門外。
趙良材與燒餅茫然地摸了摸腦袋,互看一眼,來不及問發生了什麼事,就緊忙跟著許知秋離開了屋閣。
醉春樓外,悟心和尚靜立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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