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林陽就跟著肖一路順著神殿廢墟里滿是青苔的石板小道朝裡面走去。

  神殿內部的樣子和林陽的想像區別不大，幾乎所有地方都爬滿了綠植。

  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具周身盤滿蔓藤的雕塑，看樣子似乎是神像。

  一路上肖的都很沉默，似乎並沒有和林陽對話的打算，只是大步的在前面帶路。

  這座神殿廢墟的占地面積要遠遠超過林陽的預想，在裡面七拐八拐的繞了快十幾分鐘，肖才終於腳步放緩，最終在一處花園外停了下來。

  站在花園門口，肖的聲音明顯的正經了不少。

  「三位導師，無面者軍團的林蛋大到了。」

  林陽站在肖身後沒吭氣，他已經麻木了。

  「進來吧。」

  過了一小會兒，花園裡才傳出一聲略顯蒼老的呼喚聲。

  「走吧。」

  肖轉頭，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一邊走一邊招呼起後面的林陽。

  林陽沒說話，點點頭就跟了上去。

  花園裡的景觀倒和外面一副破敗廢墟的樣子不同，算是收拾的井井有條。

  三個穿著穿著長袍身影正站在花園裡的一處觀景台上，似乎正在眺望遠方。

  林陽這時候才發現，這處花園居然已經來到了植物園的邊緣，從這裡朝外眺望，就是中央哨站外面的無盡良田。

  「林團長，我們又見面了。」

  隨著肖來到三人身後時，其中一人轉過身來，笑呵呵的沖林陽打了個招呼。

  赫然是林陽的老熟人，導師桑別林。

  「導師閣下，好久不見。」

  林陽中規中矩的沖對方行了一個獵魔人中常見的撫首禮。

  這是「覲見」導師的規矩，即使從前林陽把獵魔人當成辣雞弟弟的時候，他看見這桑別林也得行禮，否則他的生意就別想做了。

  站在桑別林身邊的一個體型十分高大健壯的身影也轉過頭來，身影的鼻樑上帶著一副水晶圓框眼睛，一頭灰白色的長髮被簡單紮成了一個馬尾。

  西格瑪眼神冷淡的看著林陽，也沒有說話。

  頭頂上的名稱顯示，這位是導師「西格瑪」。

  至於最後一位導師，從背影看起來似乎十分蒼老，整個身體佝僂著，時不時的還傳出一兩聲輕微的低咳聲。

  林陽看著三人都沒吭氣的打算，他也閉上了嘴。

  庇護里的高級NPC多數都有裝逼的習慣，這點玩家已經習慣了。

  果然，就這麼靜靜過了大概2分鐘，那個佝僂的身影才背對林陽聲音感嘆的開口了。

  「真是個美麗的世界啊，令人迷醉。」

  說話間，這最後一位「導師」也轉過身來。

  和林陽預想的差不多……

  是個佝僂的小老頭……光頭，披風，山羊鬍。

  看上去就像他從前看的動漫「死神」里的那位「山本總隊長」，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也能爆衣變肌肉老爺爺了。

  這位「山寨總隊長」頭上的名字表示，林陽應該稱呼他「弒神者」維西馬克。

  是的，這位「總隊長」，稱號不是導師……而是「弒神者」。

  聽起來逼格都不一樣了。

  維西馬克的轉身仿佛一個信號，身材高大的西格瑪看著林陽十分不客氣的開口了。

  「林蛋大團長，您的來意我等都已知曉，現在您可以詳細講解您的計劃了。」

  看這位西格瑪十分不客氣的表現，林陽倒是一點不慌。

  為啥會這也林陽清楚的很。

  這位西格瑪導師算是一開始就和他們展開「合作」的……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米小念把他派來的一群喜歡搞事又不幹活的「技術指導」全給處決了，據說裡面有一個是這位大佬的「學徒」。

  林陽沒說話，他在等桑別林發話。

  這是一個簡單的站隊表示。

  獵魔人內訌十分厲害，這點玩家是知道的，在維達前哨站的時候，不光玩家和獵魔人會打群架。

  獵魔人自己隔三差五的都會「幹仗」，幹仗的雙方就是分屬這兩位「導師」的支持者。

  他確實是來當「玩奸」的，但他也得抱大腿啊。

  反正你西格瑪看我不順眼，那老子理你做什麼？

  果然，看林陽陷入沉默，桑別林露出一副十分和藹的微笑。

  「林團長，請您詳細解說吧，您的那份「意向書」，我們非常感興趣。」

  看到桑別林開口，林陽終於整理了一下心情，略微重溫了自己的「彌天大謊」腹稿。

  然後面無表情的開口了。

  「三位，那份計劃書的簡略意向想必都已經了解了，那麼我今天來仔細敘述一下。」

  「諸位應該也知道，我們「無面者」，也是來自虛空之外的某個異位面的外來者。」

  「是的，這點我們很清楚，請說重點。」

  西格瑪再次不客氣的插嘴了。

  林陽卻不搭理他，反而是自顧自的繼續道：

  「想必三位……不是很了解我們的世界吧？」

  「貴方許多甚至把我們當成愚昧的野蠻人？」

  「那是有一小部分不明真相同胞，對你們有少許誤解而已。」

  桑別林笑呵呵的接茬，算是補了個刀。

  「哈哈哈！」

  林陽面無表情的大笑三聲，然後才繼續道：

  「那我只能對貴方那一小部分「不明真相的同胞」表示呵呵了。」

  「事實上，我們「無面者」來自一個強大的虛空帝國，當然，如果三位不知道何為「虛空」……我可以幫你們解釋一下。」

  「繼續說。」

  確實那位弒神者點點頭，算是堵住了旁邊想開腔懟林陽的西格瑪的嘴巴。

  「嚴格上說，你可以稱我們的祖國為「不可說之地」，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們身上許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比如我們面無表情的臉，我們行事肆無忌憚如同野蠻人和瘋子？比如我們死後，會如同陽光下的吸血鬼一般，迅速化為灰燼……」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之前的一些想法是錯誤的。」

  「我想你們應該早就清楚了。」

  「我們無面者……」

  「……全部都是不死之身！」

  三人聽到這裡都有點動容，事實上，在獵魔人內部早就有這種聲音了……但多數都是一些風言風語而已。

  「永生的奧秘嗎。」

  卻是那位弒神者維西馬克開口了，聲音平淡，顯得不為所動。

  「確實如同有毒的美酒一般誘人，但是，卻不是我等需要的。」

  「干，我會信？」

  林陽心裡暗暗腹誹一句，然後才繼續道：

  「當然了，我們無面者也並非永恆不死，這個世界，包括虛空中的無數強大生命，其壽命都有自然終結的一天。」

  「關於我們的不死之身，實際上只是生物科學和靈魂學說混合的一套人工作戰載體。」

  「這套系統配合我們的傳送門技術，已經為我的祖國，強大的「不可說之地」，征服了無數的位面和世界。」

  「繼續說下去。」

  「你們大概不是太相信我的話……畢竟，我們無面者還在使用諸位看起來十分落後的冷兵器進行作戰。」

  三人都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即使是最支持林陽桑別林，也不相信他扯的什麼不可說之地……

  他更傾向於，無面者來自某個曾經和他們一樣，但現在已經破敗的古代文明。

  畢竟，什麼征服無數位面和世界的不可說之地……這太荒謬了。

  最主要是，虛空是個啥？？

  這他完全沒聽說過啊！！

  「這一點，我可以為三位進行解釋。」

  林陽點點頭繼續道：

  「這要談到不同位面世界對異空間生命和物質的強烈排斥反應，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這東西究竟有多可怕。」

  「這也是我來面見三位的主要原因，我們不可說之地，已經攻克了「世界排異反應」這個壁壘。」

  「這也是我來見三位的主要原因。」

  「你想要出讓這門技術？」

  弒神者維西馬克看著林陽，開口詢問起來。

  「哈哈，您說笑了。」

  林陽笑了笑道：

  「我在不可說之地……只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可沒有這種權利，但是我們雙方大概有很大的合作空間。」

  其實這個時候林陽的心是砰砰跳的。

  他賭贏了。

  事實上，論與瓦蘭郡NPC的交流深度，林陽實際上算是最深刻的。

  在瓦蘭郡流浪時，林陽曾經聽聞過某些關於獵魔人的傳聞。

  「獵魔人在瓦蘭郡……蒼老的特別快，有些本地人甚至認為他們是「短命種」。」

  「在清晨出生，在傍晚死去。」

  這是一首關於獵魔人的民謠中的一句。

  根據林陽聽聞的某些傳聞和他自己的觀察來看……

  混亂之地似乎是瓦蘭郡和獵魔人之間的某條分界線，至少混亂之地內部和周邊是沒有這種說法的。

  按照林陽以前看某些小說的觀點來看，獵魔人在這邊，應該是遭到了某種世界排異反應。

  導致他們在這邊蒼老的特別迅速，尤其是離開了他們的「能量輻射覆蓋區」之後，而且其中必然還有某些不為人知的因素。

  而讓他確定自身猜測的主要原因，其實是玩家。

  玩家在瓦蘭郡這邊死去後，身上的一切，包括屍體，都會迅速的化為灰燼，甚至包括玩家從庇護帶來的物資。

  在離開玩家一定距離3小時後，也會自動化為灰燼。

  在庇護主世界的時候，是不會有這種事的……

  玩家只會陷入頻死而已。

  這一點曾有某些玩家發出過疑問和猜測，但多數玩家並不以為意，覺得應該是頻死系統的原因。

  但林陽卻不這麼認為，林陽覺得以庇護這種深度的遊戲，應該不會出現這種無緣無故的設定。

  事實上，這一點是他覺得唯一能打動對方的東西。

  假如對方的智能真的那麼智能的話……

  至於什麼不可說之地，永生技術之類的玩意。

  這確實不是他隨口胡謅的……

  因為在瓦蘭郡，關於庇護，關於水藍星，這些東西都屬於「不可說」。

  也就是說，玩家無法以任何手段對瓦蘭郡的NPC傳達這些信息。

  他們甚至無法惡意的對NPC說：

  「這裡只是一個遊戲，你們都不是真實的，你們只是一段數據。」

  不僅是瓦蘭郡，在庇護主世界，玩家也無法對NPC傳達類似這種「你們並不真實」的信息。

  這些會被系統強行消聲，通常是會變成一串「嗶嗶嗶」。

  這是林陽敢來隨口胡謅的原因。

  他胡謅的這些，即使對方找到其他玩家去側面驗證他也不虛。

  玩家是不是不死之身？

  是的，隨便死給你看。

  玩家是不是來自不可說之地？

  是的，反正說不出來，那不就是不可知之地嗎。

  至於不可知之地，是不是很強大

  是的，水藍星當然強大了。

  「事實上，我們對你的興趣，僅限於傳送門技術和……你剛剛所說的「世界排異反應」，至於合作……那要看你的誠意了。」

  弒神者維西馬克的話十分的尖銳不留情面。

  林陽不以為意，表示你上鉤就好。

  「對於世界排異反應，請恕我無法為你們提供更加詳細的信息……」

  「我只能告訴貴方，貴方遭到嚴重排斥的造物和武器，在我們手中是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貴方提供的「獵手17」，我們無面者甚至能將之帶到「葛雷溫山脈」使用。」

  「我想貴方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吧。」

  三人沉默著沒有說話。

  林陽說的沒錯，獵魔人和玩家其實面臨著一樣的問題。

  以中央哨站後面的無底深淵為中心，距離越遠，這個世界對獵魔人的壓制就越大。

  獵魔人的外圍哨站……實際上已經是他們能保持的最大安全距離了。

  超出那個距離，獵魔人會遭遇非常恐怖的世界排異反應。

  任何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生命會迅速蒼老……

  任何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物質都會迅速腐朽消亡。

  尤其是獵魔人的科技造物。

  超出這個世界整體技術越高的，就消亡腐朽的愈加迅速。

  其中應該也摻雜了某些他們還理解的基礎規則。

  起碼……只攜帶了冷兵器的獵魔人，實際上在混亂之地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只是他們的衰老速度將大幅度增加，在混亂之地一天，就會喪失原本三天的壽命。

  像上次進攻復活要塞的空中艦隊……

  他們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裡，就走完了一生。

  甚至就算返回輻射區，這種排異反應也是不會停止的。

  到最後，整支艦隊，從乘員到他們的飛艇，都如同死去的玩家一般，變成了無數隨風飄散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