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當人稱老九看見禮堂盡頭的女騎士時……
他是懵逼的。
那個面色蒼白的女騎士，有些隨意的倚靠身後看起來極有歷史氣息的椅子上，正歪頭打量著他們。
至於女騎士的身邊……
「一二三四五六……」
這是人稱老九身邊的玩家在團隊頻道小聲的在念叨。
「閉嘴行不，我塔瑪自己會數！」
有點哭笑不得的制止了那個數數的玩家，人稱老九發現自己的簡訊箱開始閃爍了。
「老九，見著裡面的三階BOSS沒有？」
發簡訊的是一文字宗正，他掐著時間，琢磨著這會兒如果人稱老九他們沒被「喀嚓」的話，應該就已經見到堡壘里的話事人了。
「見著了，這會兒正接見我們呢。」
人稱老九實話實說，他確實是見著BOSS了……雖然不是三階。
「要不要這邊轟幾炮給你壯壯聲勢？」
「隨便。」
人稱老九棱模兩可的回答讓一文字宗正有點懵。
「什麼意思？什麼叫隨便？」
「你們要是談的好，我還浪費炮彈幹什麼？」
一文字宗正說的是實話，他派這幾個人進去，主要就是看看有沒有「勸降」的可能。
而且給的條件極其優厚，換句話說……甚至可以理解成榮耀騎士團直接退兵。
「嗯？談的好？」
人稱老九二話不說的「咔嚓」截圖，然後給一文字宗正發了過去。
果然，截圖發過去以後……一文字宗正沒動靜了。
這個時候，禮堂盡頭獨自坐著的女騎士也看著他們開口了。
「襲擊者，你們從哪裡來？」
「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女騎士的聲音在一群榮耀騎士團玩家聽來有些虛弱和疲憊，但沒人敢因此小看她。
那個穿著青色盔甲一頭金髮的女騎士……雖然名稱那裡是個「？？？」。
可人家是實打實的四階BOSS……
46級……這是個什麼概念？
庇護這個遊戲裡……人氣第一的女角色就是王庭騎士團的大美人奧莎。
但奧莎……也才40級啊！
你這隨便一個「小BOSS」就46級？
這副本還能玩嗎？
至於四階女騎士身邊高達兩位數的三階精英……其實人稱老九已經懶得去管了。
這種情況下……你一個和十個有什麼區別嘛？
完全沒有的。
可心裡吐槽歸吐槽，差事還是得辦。
人稱老九抬著頭，目視著坐於高處的女騎士說出了他進來後的第一句話。
「尊敬的女士，我們來自遙遠的「庇護大陸」。」
「庇護大陸？」
凱薩琳微微傾直身體，凝視著下方幾個面無表情的「使者」。
「據我所知……這個世界，並沒有所謂的「庇護大陸」。」
「是的，女士……」
人稱老九微微俯身，繼續道：
「庇護大陸……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而是世界之外。」
「世界之外？」
「那不是和魔鬼一樣？」
四周的一群三階精英發出了短暫的騷動聲，然後又迅速的安靜下來。
「和諸位所說的一樣，我們一直在其他世界和魔鬼作戰。」
人稱老九眼都不眨的就開始按照一文字宗正給他的劇本開始瞎掰起來。
「到目前為止，我們庇護大陸和魔鬼之間的戰爭已經進行了上千年……」
「最近我們觀察到……它們又再次入侵了一個和平世界。」
「這也是我們來到這裡的主要原因。」
……
人稱老九說完就閉上了嘴，開始等待對方的回應。
這劇本都是一文字宗正根據現有情報現編的。
這幾天的營地攻略戰里，通過拷問俘虜榮耀騎士團已經掌握了大量關於這個「副本」的情報。
其中就有魔鬼的來歷。
「如果你們是在和魔鬼作戰……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凱薩琳虛弱的聲音里儘是不解。
「這……」
人稱老九有有點卡殼。
按照一文字宗正原本那個劇本來念的話，他怕不是馬上就要重新看見庇護的太陽了。
只能心裡微微盤算了一下才繼續道：
「很遺憾，因為魔鬼的阻撓……我們和「方舟」的聯繫暫時失散了。」
「方舟？」
「是的……我們用於橫渡世界的巨型載具。」
人稱老九說完，覺得自己非常有編故事的潛力。
剛才那些全部都是他臨時瞎編的。
沒辦法，原版的劇本太欠打了，而且就是個氣球一樣的牛皮。
如果面對本來的假想敵——一個「三階」。
那是沒問題的……
但是現在這情況，怕是分分鐘就會讓人打臉。
很明顯，人稱老九的話讓對面的一群三階精英，包括唯一坐著的凱薩琳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對於「世界之外」，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了解。
唯一的一點知識還是托魔鬼的福。
高階的大魔鬼是有智慧的，他們偶爾會在和人類作戰的時候透露少許「消息」。
「所以……你想說你們是一支孤軍？」
說話的是一個站在下方的三階精英，不過聲音中很明顯的帶著一絲不懷好意。
人稱老九看了那個三階精英一眼，發現看不出什麼情報。
對方除了等級之外，其他信息全部是問號。
「也不能這麼說。」
人稱老九搖搖頭，用帶著點優越感的聲音道：
「我們只是一支偵查部隊而已，人數不太多……大約只有一萬左右。」
「用你們這邊的習慣來敘述的話，大概就是一萬人左右的「白銀階戰士」。」
人稱老九的話再次讓一群NPC陷入了短暫的騷動，但是看的出來，他們對人稱老九的話有點懷疑。
萬人規模的白銀軍團，即便在隕落之日前……也是一支了不得的強大軍隊了。
整個大陸……只有幾個強國才養得起上萬人的白銀軍團。
「老九，你吹的有點大哈。」
團隊頻道里，幾個榮耀騎士團的玩家看似莊嚴肅穆的舉著旗，私下裡卻笑嘻嘻的開始吐槽他。
「你們閉嘴！」
人稱老九先是懟了他們幾句才看著一群「大佬」繼續開始胡扯。
「至於襲擊各位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我們對這個世界不太了解。」
「而且我們也需要補給……」
「這麼說的話，各位是否可以理解了？」
一口氣將最後的台詞說完，人稱老九就閉上了嘴。
下面就是看這些NPC的了……
「嗯……」
隨手敲擊著椅子的扶手，凱薩琳陷入了沉思。
對方說的不像是假話……
起碼在這個時節，沒有任何國家會將上千的白銀階派到淪陷區這邊來。
因為這毫無意義，淪陷區沒有任何值得覬覦的東西……
這裡已經是一片焦土……
再者說，這種規模的軍隊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通過永恆防線。
那裡被「聯合議會」控制，而「聯合議會」……則是個永遠都不可能統一思想的混亂組織。
「那麼，你們來此的目的呢？」
沉吟了片刻，凱薩琳終於問出了人稱老九想聽到的問題。
「唔，相對於魔鬼……我們「榮耀騎士團」並不想對同類多行殺戮。」
「所以，我認為我們雙方可以就停戰相關的事宜進行談判。」
「嗯？」
「停戰？」
一群三階精英紛紛發出了嘈雜的聲音，大多數都不算什麼好語氣。
畢竟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上門來，還死傷了不少人。
心裡沒有怒氣那怎麼可能？
對凱薩琳來說也是如此……奧哈大公國在附近的勢力並不小。
起碼如果真的「集結軍隊」，一隻千人規模的白銀階軍團還是可以湊的出來的。
雖說那可能會讓很多營地處於「危險」中，因為它們很可能因為白銀階的大量抽調而遭到魔鬼的襲擊。
擺擺手制止了屬下們的議論，凱薩琳直視著下方的人稱老九。
「如果你們真的有誠意，就請先行退兵吧。」
「之後的事情……就之後再說。」
「……」
「如您所願。」
人稱老九規規矩矩的彎腰行禮，然後就繼續道；
「那麼我們就先行告退，您的要求我會轉達。」
「嗯……退下吧。」
凱薩琳扶著自己的臉頰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要求。
「走走走，穩住，別被看出破綻了。」
人稱老九再次行禮致意，一邊用貌似安定的步伐朝我走，一邊還在團隊頻道嚷嚷著。
他害怕別的玩家可能步伐不對勁，讓那些NPC看出點什麼。
「害，老九你慌什麼？」
「大不了就是死回去嘛！」
幾個榮耀騎士團的玩家反而沒有人稱老九這種危機意識，反而一個個笑嘻嘻的打趣他。
在一群士兵的「護送」下離開堡壘，人稱老九覺得自己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那個四階BOSS看樣子確實是有點摸不清他們的底細，否則光是她一人一劍，就足夠把榮耀騎士團這一千多號人給殺崩了。
外面的圍城部隊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依然是隊形整齊的在那邊站場。
可是回到隊列後方，人稱老九才發現情況和他想不太一樣。
「快快快，快把炮給我拆了！」
一文字宗正正在這邊吆喝著讓炮組的玩家拆炮呢。
剛才人稱老九發過來的截圖嚇著他了。
這個破營地里居然有四階？
媽耶，這什麼神仙副本啊。
一文字宗正滿腦子想的都是跑路……
如果只有兩三個三階精英，他可能還不是很虛。
可是一個四階加上兩位數的三階，那這仗沒法打了。
人稱老九的回歸顯然也讓一文字宗正嚇了一大跳。
「咦，老九，你們沒被那四階BOSS剁了？」
一文字宗正的話頓時讓幾人哭笑不得。
「你才被剁了呢！」
隨口吐槽一聲，人稱老九接著將裡面發生的情況簡單和一文字宗正敘述了一下。
「嘖嘖，命大啊命大啊！」
一文字宗正一邊嘖嘖稱奇一邊吆喝著讓炮組速度，如果不是大炮太過於珍貴……
他剛才在接到簡訊的時候就帶著人直接跑了……
晚走一步就很可能就被那個四階大BOSS殺出來給他們來個「團滅」。
幾分鐘後，圍城的榮譽榮耀騎士團踏著整齊的隊形緩緩離開。
甚至連戰利品都沒帶……
城外大批已經被編完號的俘虜就那麼瞪著眼睛一群一群的呆在臨時搭建的「集中營」里。
完全不知道那些「襲擊者」是想幹什麼。
剛剛還在給他們「編號」呢……這怎麼編著編著就全走了？
——
堡壘內，大禮堂。
看著一群「使者」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凱薩琳保持著歪頭托腮的動作沒有說話。
其他人不知道凱薩琳的意思，一個個都安靜的等著她「發號施令」。
誰知道一分鐘不到，凱薩琳「噗」的一聲就噴出一口鮮血來。
「殿下！！！」
一群人大驚，卡娜和一邊的巴托里滿臉驚慌的衝上前去。
卻被凱薩琳擺擺手制止了。
「我……我不行了。」
凱薩琳這話說的極為艱難。
因為說話的功夫，她的臉頰已經肉眼可見的爬滿了漆黑的紋路。
甚至就連青綠色的眸子都開始緩緩變得有些漆黑。
不認真看的話，甚至已經看不到她的瞳孔。
「殿下！！！」
卡娜尖叫起來，雙眼甚至已經流出淚來。
一邊的巴托里雙眸再次閃耀起白金色的光芒，卻忍不住整個人後退了兩步。
「這……這怎麼可能？」
「剛剛明明已經壓制住了啊！」
在巴托里的眼中，凱薩琳胸腔處的「魔鬼之力」已經完全擴散了。
如今的凱薩琳……已經渾身都遍布著如同活物一般蠕動的「魔鬼之力」。
就在巴托里咬著牙在雙手中開始凝聚治療之光時，卻被凱薩琳隨意的擺擺手制止了。
看的出來……在魔鬼之力擴散全身後，她反而輕鬆了不少。
但是周圍一群人卻沒有任何輕鬆的神色。
這是因為……凱薩琳正在向著魔鬼轉化。
而且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
這在幾年的戰爭中已經被確定為了「絕對」。
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失去理智化為魔鬼之前，將「凱薩琳」斬殺。
否則的話，這裡就將誕生出一位「魔鬼統帥」……令無數人談之色變的恐怖殺戮者。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凱薩琳說著，口齒卻愈發的伶俐起來。
相比她之前的虛弱與疲憊，就仿佛困擾她多年的頑疾被一朝治癒一般。
但是相對的，她的聲音也逐漸邊的沙啞尖利起來。
光是聽著……就會令人打心底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