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周圍獵獵的風聲,遠坂凜瞧著下方幾乎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建築物零星燃燒的城市,眼底不禁出現了一抹憂色。
「Archer,我們還有多遠?」
抱著遠坂凜飛行的白毛衛宮沒有遲疑,聲音平淡而冷靜,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概還有兩分鐘左右的路程。」
兩人所說的是他們的「目標」,冬木市設施最齊全,也是醫務人員最多的地標性醫療機構「冬木中央醫院」。
這段時間的「隔絕」中,街道上的社區診所和一些小型醫療機構的儲備已經基本見底。
尤其是後面情況不對時,軍隊果斷出手將大部分的「緊俏藥物」全部徵用了。
這其中就包括各種抗感染,外傷,以及一些常見的醫療物資。
衛宮士郎現在的情況看起來略顯不妙,從他現在對情況來看……很可能已經有了極重的內傷。
而遠坂凜……
可沒有第二個「寶石吊墜」了。
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詭異的陷入沉默,顯然這一主「主從」之間,出現了某些奇怪的變化。
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白毛衛宮突然對著懷中的遠坂凜開口了。
「凜,你難道不覺得……現在的衛宮士郎,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嗎?」
白毛衛宮說著,頓了頓繼續道:
「如果以利益最大化的結果來看,我認為我們應該拋棄他。」
遠坂凜很顯然沒有料到自家的從者居然和她講什麼這種話。
以至於整個人都呆滯了一下。
「哈?」
「Archer,難道我們要拋棄盟友嗎?」
「再者說,如果伊莉雅堅持要和衛宮士郎在一起的話,我們在這裡就等於「孤立無援」了吧?」
「……」
「這樣嗎?」
白毛衛宮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語。
而此時,作為城市中少數依然燈火通明的「建築物」之一。
「冬木中央醫院」已經近在咫尺。
————
「快,準備心臟起搏器!」
「麻醉劑不夠了!!再去領一批!」
冬木中央醫院的手術室中,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自從「戰鬥」開始後,前線就開始源源不斷的有傷兵被送到這邊來。
作為軍隊醫療官的大浦愛花帶著自己的小組成員也開始幾乎一刻未停的緊張手術。
除了她們幾組「隨軍醫療官」之外,冬木中央醫院,乃至整個冬木市的外科醫生此時都基本被集中到了這邊。
大浦愛花覺得自己很疲憊。
在這十幾個小時裡,她救治的「病人」甚至比過去一年都要多。
受傷的士兵幾乎已經多到連原本的住院部都容納不下,只能暫時躺在醫院停車場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中。
除此之外,則是大批受傷的市民。
他們也暫時被軍方安排到這邊進行治療。
但從是「下田旅團」發來的公文來看,上面已經算是十分露骨的要求他們「優先治療士兵」。
對此大浦愛花不予置否。
下田這個人她從前偶爾聽「父親」提起過,在他的評價中,似乎是頗為穩重,而且十分圓滑的人。
如果沒有這次事情的話,也許之後的升遷依然會如同從前那樣一帆風順。
但是現在嘛……
不論這次冬木市事件的結果如何……目前在本地的幾個軍事長官都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這段時間他們對「冬木市」的破壞太大了。
一旦「隔絕」放開,上層和民眾都需要一個「替罪羊」。
正胡思亂想著,身旁的心跳監測器發出了嗡嗡的長鳴聲。
大浦愛花看著監測器上歸零的心跳,努力的趕走了自己心中的雜念。
手術台上這個身中三槍的士兵已經沒救了。
「唉,推出去吧……準備下一個。」
大浦愛花示意身旁的助手幫自己擦擦汗,就準備繼續進行下一台手術。
後面還有上百名「傷兵」在等待救治,今夜對她來說……
很明顯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
另一邊,白毛衛宮已經抱著遠坂凜降落在了醫院行政樓的天台之上。
「那麼等下Archer你就……」
遠坂凜十分爽利的從白毛衛宮懷裡翻到地上,也沒有在意自己和對方的「過分親密」,反而十分自然的想要交代些什麼。
但是她的話音一下子就停止了。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遠坂凜感到周圍的「時空」,停滯了那麼一瞬間。
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仿佛附近的一切全部突然定格,然後又瞬間恢復正常。
那感覺是如此的真實,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遠坂凜皺著眉頭,不太確定剛才那是否是她的「錯覺」。
「Archer,剛才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遠坂凜試著從自己的從者處確認一下信息。
「你沒有出現錯覺。」
白毛衛宮的聲音充斥著一股子名為「疲憊」的情緒。
「凜,恐怕接下來……你要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了。」
白毛衛宮此時仰頭看著頭頂漆黑的星空,整個人已經開始緩緩上升。
遠坂凜:「???」
「Archer,發生了什麼?」
遠坂凜看著緩緩向天空飛起的白毛衛宮,心中升起了某些不詳的預感。
「我無法和你解釋……」
「但是……照顧好自己把。」
這是白毛衛宮最後的話語,緊接著,他整個人就如同炮彈一般,帶出一股十分顯眼的氣浪,「轟」的一聲就衝上了天空。
天台上一下子就只餘下被狂風吹到凌亂的遠坂凜自己。
「……」
———
穗群原學園,校醫室。
衛宮士郎和伊莉雅大張著嘴巴,都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旁邊被阿爾托莉雅撞碎的窗戶。
剛剛的她只來得及留下一句「士郎,對不起……」
就整個人撞碎了窗戶……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外面還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轟鳴聲。
海格力斯在無數煙塵之中像一台人型拆遷機器,一路破壞著路徑上任何阻擋他的東西,也這麼緊跟著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中。
「Berserker……?」
伊莉雅站在窗口,有些無法接受的看著遠處那蔓延的愈發遙遠的「煙塵」。
「發……發生了什麼?」
忍著身體不適的衛宮士郎勉強移動到了伊莉雅旁邊朝外望去,卻只看到一片漆黑。
相對於伊莉雅,他的「夜視能力」等於幾乎沒有。
————
「好癢……啊,我好癢……」
坐在教堂一角,桂月一懶面色稍顯猙獰,近乎瘋狂的在撓著自己的手臂。
一股無法抑制的酥癢感幾乎已經深入到他的靈魂,他現在甚至想將自己的「肉」全部摳掉。
因為實在是太癢了……
不僅僅是桂月一郎,周圍許多參會的「魔術師」,此時都有些表情不太正常。
一個個身體如同扭動的蛆蟲一般,幾乎沒有了形狀,全部都在進行「撓癢作業」。
「這是……」
「喂,你怎麼了?」
一群魔術師詭異的姿態自然也被附近沒有陷入「異常」的人所注意到,很多人看著身邊在身上四處胡亂抓撓的「隊友」,眼裡滿滿的全是震驚。
「發生了什麼?」
下面突然變得的亂鬨鬨的場景自然也被前面正在「商議」的三人所注意。
現在他們的議題已經不是誰來做頭。
而是要不要配合軍隊向那些「降臨之惡」發起攻擊。
雖然下田已經下令撤退,但是化整為零突破到深山町住宅區的玩家,可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而且隨著時間的過去,外圍也不斷的有玩家趕過來增援,撤退中的下田旅團已經陷入了「游擊戰爭」。
「庫洛澤,你怎麼了?」
言峰綺禮看著一個坐在前排的聖堂教會調查員,眼底滿滿的都是疑惑。
「啊……啊……」
名為庫洛澤的教會調查員此時已經摔倒在地,整個人都都發出無意義的囈語,同時雙手不停的在身上四處抓撓著。
不知是不是錯覺……
周圍的許多人甚至能聽到一種「沙沙」的摩擦聲。
「所有人不要驚慌!」
鬚髮火紅的克倫特發出了穩重的大喝聲,然後走到一個甚至已經翻到在地,瘋狂抓撓自己身體的「北方自由結社」成員面前。
「提爾,你怎麼了?」
「啊……克倫特老大……」
名為提爾的魔術師看外形是個略顯瘦弱的青年,此時雙目瞪的滾圓,在扭曲的表情中無意識的大張著嘴巴。
「提爾……?」
克倫特看著面前熟悉的「朋友」,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剛剛那一瞬間突如其來的「時空停滯」他當然也感覺到了……
但是與會的三人並沒有特別在意,他們甚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提爾一邊瘋狂的抓撓自己,一邊大張著嘴巴,流著涎水求救似的看著克倫特。
克倫特現在感覺一陣陣的惡寒。
提爾現在的口型……按說除了「嗯嗯啊啊」之外……應該無法發出什麼「聲音」的
但是克倫特聽到了他在「說話」。
仿佛某種不甚清晰的細碎「囈語」聲……
隱隱約約中,仿佛有些什麼,卻又讓人聽不真切。
即便克倫特凝神靜氣的集中注意力……也無法獲知任何的一丁點「信息」。
「究竟發生了什麼?」
此時言峰教會內大概有五十多人左右,有十幾個都發生了這種毫無預兆的「急病」。
言峰綺禮在後面皺著眉頭,剛想開口說點什麼。
教會的大門就猛的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克倫特老大……好多兄弟……」
下一刻,聲音戛然而止。
顯然門外報信的魔術師知道自己不用「匯報」了。
因為教會內部,也有許多人出現了「症狀」。
「外面也出現這種情況了嗎」
克倫特看著外面熟悉的面孔,聲音略顯急促的詢問起來。
「啊……啊,是的,好多兄弟……包括許多其他勢力的成員……」
「大家都……」
話音沒落,一陣詭異的布料撕扯聲猛然響起。
在充斥著低聲囈語的言峰教會中,算的上是十分的刺耳。
「哈……哈……」
桂月一郎半跪在地上,突然覺得身上某處深入靈魂深處的「瘙癢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愉悅到骨子裡的「通透感」。
「哈……」
桂月一郎覺得自己現在的思維非常的混亂,不清晰。
耳邊充斥著無法拒絕的低沉囈語聲。
瘋狂,詭異,無處不在,令人無法拒絕的囈語。
根本聽不真切的細碎囈語幾乎一刻不停的在折磨著他的神經。
除了旁邊頂著一副深陷的黑眼圈盯著他的舒伯特之外,周圍的所有「正常人」,此時都遠遠的離開了跪倒在地的桂月一郎。
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戒備。
許多人身上甚至已經亮起了五顏六色的魔術迴路,他們已經準備「發動攻擊」了。
「哈……你們……你們怎麼了。」
桂月一郎看著周圍愈發變得模糊的人影,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詢問。
他此時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用「眼睛」在觀察他們了。
這是一種似是而非的體驗……就仿佛……仿佛……
他正在用某種他從未體驗過,完全無法形容的「新器官」在進行「觀察」一般。
話音出口,連他自己都有點愣住了。
他發出的根本不是他想說的話。
反而是一種低沉古怪,充斥混亂瘋狂的細碎囈語。
「這是……什麼東西???」
就連一向冷淡,總是充斥著冷漠微笑的言峰綺禮,此時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的那個「怪物」。
此時的桂月一郎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或者說,他被「感染」或是「變異」了。
雙眼,口鼻,他的七竅,此時都流出了漆黑惡臭的半凝固血液。
但這些並非是周圍魔術師「畏懼」的主要原因。
而是……從其中鑽出的,那仿佛觸手一般瘋狂延伸搖擺的古怪贅生物。
不僅是他的口鼻七竅,甚至連他的身體上,也不斷的有。
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良之物。
令人一眼看去,就覺得心悸而噁心。
桂月一郎的變化仿佛是一個信號一般……
一時間,言峰教會中,衣物被撐破的撕扯上開始此起彼伏的成片響起。
隨著這些人的變化,那種原本只是隱隱約約的細碎囈語,開始變得密集而宏亮。
可即使如此……依然無人能聽清楚……
那囈語……究竟是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