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瘋狂前夜1

  深山町,商店街。

  山崎作人抱著自己的「武器」,正在面色愁苦的看著一群往外抬「屍體」的同僚。

  作為一個最低級的小警員,山崎作人的工作很簡單……

  就是站在警戒線附近阻止前來圍觀的民眾。

  但是……

  現在這個架勢,山崎作人覺得。

  真的還會有人來圍觀嗎?

  尤其是像他這樣,荷槍實彈的守在這裡的時候。

  想著想著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傢伙」,一把M4單發卡賓槍。

  說起來……

  在警察學校的時候,他是真的沒用過這東西。

  這玩意現在都已經停產了吧?

  也不知道物資保障部的傢伙到底是從哪個角落翻出這種「老古董」的。

  總之現在街上的武裝警員們,武器算是五花八門。

  甚至有些人配置的主武器是「武士刀」。

  這讓山崎作人覺得……未免也太滑稽了吧?

  警員配武士刀?

  哈……

  自從「原因未知的封閉」降臨後,冬木市的狀況就一天比一天的糟糕。

  不說街上越來越多的各類暴力案件……

  單從警視廳那邊的食堂也能窺見個一二。

  因為伙食已經變的越來越差。

  雖然相比對外分發的「緊急救濟口糧」已經好了很多,但山崎作人還是覺得……

  他每天都吃不飽。

  目前他所在的這間「大島電器商行」算是商店街為數不多還在營業的商店之一。

  因為他們賣的並不是什麼緊俏的生活物資。

  在如今的冬木市,唯一的硬通貨只有糧食。

  賣電器的雖然生意下滑很多,但好歹每天可能還有開張的機會。

  這大概也是這間商店在這種情況下仍舊營業的原因。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就在昨天夜裡,大島電器商行的老闆一家,包括店裡的三個店員。

  共計八人全都慘死。

  即便在現在的冬木市,一次性死亡八人的案子。

  那也不是個小事情啊!

  山崎作人最近處理最多的大概就是偷盜以及由偷盜引發的搶劫。

  真正的惡性殺人案件這還真的是頭一遭。

  之所以說是惡性。

  是因為死者一家的冰箱裡,還有一些飯糰和三明治。

  這些兇手並沒有取走,家中的財物也不像有被翻找過的痕跡。

  這很明顯不是一起偷盜或搶劫。

  這是單純的殺人案。

  「真是多事之秋啊!」

  山崎作人裝模作樣的看著頭頂散發著神聖光輝的「金色天幕」,心裡又稍微有點納悶。

  這頭頂的金色光輝,照在身上明明暖洋洋的。

  為什麼這幾天冬木市的氣溫卻是詭異的降低了呢?

  特別是夜間的時候……

  不,這麼說也不對。

  因為現在的冬木市已經沒有「夜晚」了。

  即使到了日落的時候,頭頂那仿佛一張罩子一般扣在冬木市天空上的「金色天幕」。

  也依然把整座城市照耀的無比明亮。

  說起來,山崎作人他對於這件案子其實並不是非常在意,他只是想著什麼時候能「下班」回警視廳的宿舍。

  他說實話已經有點餓了。

  就在山崎作人在這邊胡思亂想打發時間時,裡面卻突然傳來了招呼聲。

  「喂,那邊的,過來搭把手!」

  「我嗎?」

  山崎作人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被裡面那個穿著防護服的傢伙招呼的,怕是只有自己了。

  因為最近人手緊張的原因,像「看門」這種活,也就是他自己在這邊「站崗」。

  稍微糾結了幾秒鐘,山崎作人還是無奈的決定服從對方的「命令」。

  招呼他的傢伙應該是「軍方」的人,至少警視廳的人在現場是不會穿這玩意的。

  這並不會讓大家顯得很專業,反而會令人覺得很蠢。

  將手裡的武器隨意的垮在背上,山崎作人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踩著噠噠的腳步聲走入了「案發現場」。

  雖然之前通過一些同僚的表現和反應他已經知道現場十分「不堪」。

  但他是真的沒想到,居然……

  「嘔……」

  還未踏進大門,山崎作人就被自己眼前的場景激的一愣。

  然後一股本能的嘔吐感就這麼襲來。

  令人猝不及防。

  僅剩的一點作為警員的責任感,讓他快步跑向了外面。

  就像剛才的許多同僚一樣,在路邊的某個水溝哇哇大吐起來。

  他現在終於決定收回自己剛剛的「嘲笑」。

  開玩笑!

  這種場面……

  山崎作人搖了搖腦袋,掏出腰間的水壺漱了漱口,然後咕嘟咕嘟的灌下幾口。

  算是勉強安撫了一下自己隱隱仍在抽痛的胃部。

  再次踏入大島電器商行的後宅,山崎作人艱難的忍受著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和惡臭。

  是的,惡臭。

  山崎作人很難理解,犯人是如何完成這種「現場」的。

  作為疑似現場的地方大概是大島電器商行的後宅客廳,此時廳中的無數家具都被摔打了個粉碎。

  從斷口上看,像是被大錘之類的東西強行破壞的。

  而真正讓人覺得驚心的卻不是這個……

  也不是地上那流淌的到處都是,已經乾涸的黑色血跡。

  山崎作人以前並沒有見過大島電器商行一家以及他們的雇員。

  但是現在……他看見了。

  這八人,現在全部都完完整整的被貼在牆上……

  ……只有皮貼在牆上。

  慘白色的皮膚上面,此時滿是黑紅相間的「古怪塗鴉」。

  那塗料……看起來就像是「就地取材」的。

  強忍著心頭的不適,山崎作人覺得自己是不是要遵守一下「行規」。

  比如穿個鞋套什麼的。

  然而穿著防護服的傢伙並沒有給他糾結的時間。

  「喂,等一下我要攝像,麻煩你幫我打一下燈光!」

  穿著防護服的人一邊說一邊擺弄著手裡看起來十分專業的設備,然後將一個大功率的手持探照燈遞給了他。

  「等會朝著天花板照就好,注意我讓你降低「檔位」的時候就及時降低亮度!」

  「哦哦!好的!」

  山崎作人接過對方遞給他的手持探照燈,嘴裡哦哦稱是。

  心裡卻不以為然的覺得對方「多事」。

  什麼嘛……

  我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

  結果就是這種小事情?

  山崎作人想著,就這麼抱著手裡稍微有些沉重的手持探照燈朝上方的天花板照去。

  大島電器商行的後宅屬於那種傳統的日式建築,內部空間狹小而陰暗。

  上面的吊燈此時已經被破壞了,想必應該是兇手乾的。

  手裡握著探照燈隨意的向上照著,山崎作人四下張望著,企圖能發現點什麼「線索」。

  然後他就覺得……

  好像有人在和他說話。

  開始像是遙遠處傳來的竊竊私語,到了後面,那聲音開始愈發的清晰起來。

  「誰在說話?」

  「難道有圍觀的越過了警戒線?」

  但山崎作人並沒有當回事……

  因為他並不是「擅離職守」,而是有合理藉口的。

  他被叫來幫忙了啊!

  但是很快,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即使再喜歡湊熱鬧圍觀……

  也不會一邊看熱鬧,一邊嘴裡喊著「饒了我吧!」?

  還是一群人一起喊?

  想到這……山崎作人原本有些迷糊的精神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喂,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山崎作人有些疑神疑鬼的詢問著前面正扛著攝像機拍攝牆上畫面的「軍方人員」。

  「什麼什麼聲音?」

  穿著防護服的傢伙並沒有回頭,仍舊在緩緩的移動著肩膀上的「鏡頭」十分認真的在拍攝。

  「嗨呀,就是那種……」

  山崎作人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有點不確定的道:

  「就像是一群人一起小聲的在喊什麼「饒……」」。

  但話還沒說完……

  他就知道自己不用說下去了。

  因為此時他的視野中,已經被無數的「紅光」填滿了。

  這光芒,看起來就是那麼的邪惡……

  特別在這光是從牆上那些人皮塗鴉上發出的情況下。

  「喂喂,我們是不是先去呼叫一下支援?」

  山崎作人有點慌。

  這場面,有點過於嚇人了吧?

  「你說的對,我們先退出去!」

  穿著防護服的傢伙很明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驚到了。

  兩人說著就準備退出大島電器商行。

  然後「啪」的一聲巨響,他們面前的門猛然的被拉上了。

  剛剛並肩走到門口的兩人猛然一滯,然後面面相覷。

  兩人在這裡確認了一下眼神。

  「這傢伙……長的比我帥啊!」

  這是山崎作人最後的想法。

  ——————

  雖然軍方和官方都想要壓制消息。

  但軍方特派員和地區員警死在「大島商行案件」現場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無它,兩人的死狀實在是過於「恐怖」。

  他們被七八張「人皮」……活活悶死了。

  一時間,名為恐慌的情緒開始在軍隊和警員中蔓延。

  類似「大島電器商行殺人案」的案子,實際上最近已經發生了多起。

  但這些多數都是由軍方那邊獨立處理的。

  像這一次雙方合作處理倒是頭一次。

  但就這頭一次……偏偏還出事了。

  ————

  隨著大島電器商行這邊再次被大批的人員封鎖。

  遠遠的街角處,兩個身著風衣的男子正靜靜的看著這邊的動靜。

  「一郎,這已經是這些天的第二十三起了吧?」

  其中的白人男子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低聲詢問著身邊的夥伴。

  白人男子名為舒伯特,一位「自由魔術師」,對外的身份則是「私家偵探」。

  他身邊的是他的合伙人「桂月一郎」

  「如果是相似案件的話……應該是。」

  一邊身材瘦高的桂月一郎嘆了口氣。

  「這些犯案的傢伙究竟想做什麼?」

  「居然如此肆無忌憚的的使用「魔術」襲擊普通人。」

  桂月一郎身旁的舒伯特面色不動,微微舒展了一下身體後低聲道:

  「從手法上來看,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但是具體情況卻仍然缺乏情報。」

  「算了,我們先回去再說!」

  桂月一郎盯著遠處的現場又看了幾眼,終於咬了咬牙,示意夥伴和自己先行離開。

  兩人一路走街串巷,熟練的用魔術糊弄過街頭巷尾的街壘和士兵警員,回到了他們的暫時駐地。

  一處略顯老舊的民宿。

  在這邊,大概聚集了二十幾個像他們一樣的「自由魔術師」。

  也就是並未在各大組織註冊過的「自由人」。

  他們聚集在這裡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自保。

  因為這次的「冬木事件」,著實是過於「詭異」了。

  詭異到他們這些過來「找機會」的自由魔術師都感到「危險」。

  是的,危險。

  到目前為止,冬木市已經被不明原因的「強大結界」籠罩了整整一周。

  期間有大量的魔術師在這邊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但是直到現在……

  聖堂教會也好,時鐘塔也好。

  沒有任何大組織的人出面來制止這種情況。

  像舒伯特和桂月一郎,他們在這邊遇見的也都是和他們一樣,水平一般的「野魔術師」。

  迫於未知的「壓力」,很多事前熟識的魔術師現在都聯合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魔術師」組織。

  數量多到可怕……

  起碼以舒伯特和桂月一郎了解的情況來看……

  像他們這種人數大約在三十左右的「臨時團體」,在冬木市至少還有幾十個。

  幾十個……

  這是個什麼概念?

  舒伯特根本無法想像,這麼多「魔術師」……

  踏馬的都是哪冒出來的???

  就仿佛一夜之間,大家全都瘋了一樣的從世界各地竄到這個小小的「冬木市」一樣。

  現在這個總人口不過十幾萬的小城,起碼已經聚集了一兩千名「魔術師」。

  這是何等恐怖的數目?

  恐怖到舒伯特甚至認為,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大陰謀?

  像他這樣想的人很明顯也有很多。

  大家十分默契的組織起來,然後各個組織又互相串聯。

  形成了一個個錯綜複雜的「聯盟體系」。

  到目前為止,魔術師們的心態還算穩定。

  起碼憑藉他們的「魔術」,這些魔術師還不至於在冬木市餓死。

  雖然獲取物資的手段有時候會有點激烈……

  但這種時候,也無人會在意這些事情了。

  對於普通人……

  大部分魔術師的態度其實都相當的冷漠。

  但是這其中並不包括今天發生的案子。

  這種很明顯像是某種「獻祭儀式」的東西,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