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不吃，我不喝，我就要錢
薛慕華是廣發英雄帖，凡持有帖子的都可來聚賢莊共討喬峰。
因此來到莊上的人魚龍混雜，素質感人。
「去你**，我**￥￥%，還@￥#￥，我一刀就￥%*……」
「張二河你%##%，把你那狗*￥給……」
「趙丙辰伱￥%%#￥，全家#@%，我就*#￥……」
「找死是不是，來，我先讓你三掌！」
楊規和慕容復站在院門外就能聽見裡面巨大嘈雜的罵街聲。
慕容復不禁問道：「怎麼這麼亂，這得來了多少人啊這是。」
迎門的是薛慕華的親信，苦笑道：「您是不知道，我家主人英雄帖發了三千多張，不光是奉上，在各大城池中都是隨意灑。哪怕在路邊撿到的，也有資格來參會。情況嘛……就是這樣了。」
「就算大部分帖子其實是沒人去接，還有很多人因為身有要事、路途遙遠，沒來，但今天到莊上的也有近五百人了，光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俠就得三百人朝上，還有那些個騙吃騙喝的，互相之間有仇有怨的實在架不住。」
他也不知道薛慕華這樣做是出於什麼心理，他早年間深受薛慕華救命大恩，立誓一輩子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因此反正薛慕華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慕容復鬆了一口氣。
白擔心了，他本來還在想祝家莊這個勢力剛成立不久，還沒有什麼顯著的名聲，人家會不讓他進呢，現在看著情況，哪怕路邊拉條狗來，只要嘴裡叼著英雄帖，薛慕華也能給安排一頓屎吃。
楊規腆胸迭肚地走著劉能步，像個鴨子似的晃晃悠悠溜達著，一路聽著這如同祖安廣場一樣的氛圍，心中感覺頗為親切，不由也開口參與了一下。
「你XX，窮哈哈。哈利波特騎著掃帚飛……」
？？？
周圍一圈人突然停下來，圍觀楊規。
楊規滿臉和藹笑容，伸手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嗨~啊，不用停下，不用停下，都忙自己的，忙自己的就行。」
好像那個領導下鄉視察的派頭兒，在庭院中踱步，一邊伸著手一路握手過去：「你們好你們好，對對，我是劉能，哎呀不用站起來，太客氣了太客氣了，快坐下快坐下。」
他走到一半看見院子角落的矮樹叢中居然還有人要站起來跟他握手，趕忙把他按的坐了回去。
「我他媽就在這拉個屎，你把我摁下去什麼意思！」
矮樹叢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叫罵。
「噫……我是說呢，快，親家，快走。」楊規裝作若無其事地用手推著慕容復的後背走，手還在上面上下蹭了幾下。
慕容復戴著假臉皮的臉都能看出抽搐。
穿過前院，來到中院，此地更為寬廣，掄刀舞劍相互罵街尋仇的人也少多了，只是仍舊熱絡。
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在地上擺個地攤，吆喝叫賣。
「大俠，來看看吧，我這上好的赤混銅礦，打出來的兵刃鋒銳無比！」
「你別看他那個，來看我的。他那叫個什麼#%東西……」
「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正宗高昌迷宮尋寶圖，只要十五兩一份！」
「《鴛鴦刀》秘籍殘本，拼團價299兩啦！」
「玄鐵殘片，上面的地圖劇說是崑崙山千年冬蟲夏草的埋藏地點，欲購從速……」
「杏子林發車了啊，喬峰被揭露契丹人身份，陰謀泄密之處，還差四個人，上車就走啦！」
連旅行團都出來了，慕容復不由眉頭大皺，「楊……親家，你說游氏兄弟和薛慕華找這麼一群烏合之眾過來真能殺的了喬峰嗎？」
問完沒有回音，轉頭一看，楊規正蹲在小攤兒前跟人討價還價呢。
「真的假的？你這是正版嗎？」
「哎呀大俠，絕對正經蜀中秘傳《猿公擊劍圖》，這都我家家傳的，嘎嘎真實！當年越女阿青一劍破兩千越甲，這種高深武林秘籍，只要三千兩！」
「你看你這角兒都破了，你便宜點。」
「大俠你說個數！」
「一兩。」
「賣！來徒弟，把圖給大俠裝起來。」
旁邊小徒弟手腳麻利地給楊規把圖裝進麂皮袋子裡遞給他，楊規扔下一兩銀子喜滋滋地朝慕容復走來。
慕容復一看身後那攤主又在同樣的位置上擺上了一本《蜀山御劍術》，開始吆喝起來。
「親家，這圖是假的啊。」
楊規還美滋滋地捧著圖看呢，慕容復實在忍不住提醒道。
「不能吧，人家說是真的呢！」楊規渾沒在意。
「不是，這人說蜀中家傳，可他明明是個東北人啊！」慕容復聲音越來越大。
「哎，你擱哪看出來的呢？」那攤主秉持著不能讓話掉地上的良好家教在旁邊發問。
「我害擱哪看出來的，你說我擱哪看出來的！」慕容復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關外騙子，讓楊規拉走了。
「你快憋吵吵了，這倆人一看就是常年混跡在長白山深山老林里的人，不知道市場行情，光他給我那麂皮袋子在外面就得賣五兩，一兩買下來不賺？」
楊規仍然津津有味地看著《猿公擊劍圖》：「你再多說兩句他反悔了不送我這袋子咋辦？再說這玩意誰說我當秘籍練了，我當連環畫看不好嗎？」
慕容復看著楊規的眼神詭異，心想他說話口音咋也開始向那倆騙子靠攏了？東北話，恐怖如斯。
外面熱火朝天，內堂里游驥和游駒正焦頭爛額。
「報，老爺，不好了！」
「又怎麼啦？」游驥暴躁的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恐懼，自從十五天前第一波人趕到，他們倆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整整半個月，天天讓這群江湖草莽折騰來去。他倆也算是一方好手，但現在滿臉憔悴，形容枯槁，好像沒幾天好活了的樣子。
「二弟，你先稍安勿躁。」到底游駒是大哥，更重要的是他養過兒子，照顧嬰兒的苦他都受過，神經衰弱這事兒他有經驗，因此比兄弟也沉穩些。
「你別急，慢慢說，可是哪兩路英雄又打起來了？」
「那倒不是。」家丁訕訕道：「是有兩桌客人說今天中午的飯不如昨天的好，少了兩道肉菜，他愣說是咱們聚賢莊虐待天下英雄，這會兒正在外頭喊著要賠償呢。」
「真真豈有此理！白吃白喝白住就算了，看看這些天這群人把咱們聚賢莊搞成什麼樣子，打架鬥毆的，擺攤騙錢的，算命看相的，比菜市場還不堪，至少菜市場沒有隨地大小便的吧！現在還敢在這要飯的嫌飯餿，大哥，我出去教訓他們！」
游驥拍案而起，怒罵一聲，拎上家傳的精鋼圓盾就要出門動手。
「你可拉倒吧，外面五百多人，你動手？你是想死啊？」游駒嘆了口氣，「英雄會都辦了，錢也都花了，還差這點事兒？先出去看看吧。」
「要我說都怪這薛神醫。」游驥仍然憤憤不平。
「廢話，他拿包咱們游家人上門就能治病的承諾來的時候，你比我還激動呢，二話不說就拍板了此事。」游駒沒好氣地對兄弟說道：「二弟啊，不是我說你，這麼大人了，你做事不能這麼衝動。」
游驥張了兩次嘴，還是一個字沒說出來，垂頭喪氣地跟著大哥走了出去。
「列位，列位，我是莊主游駒，對不住，我來晚了，是哪位英雄沒吃好喝好啊，在下當面賠罪！」游駒一出門，運起內力高聲喊道。
只可惜他內力不成，本身外面就跟個鬧市一樣吵吵嚷嚷，竟然沒幾個人聽清他說的話。
還是家丁指了指方向。
游氏兄弟這才走過去，看到一個禿頭囧臉的中年男人躺在桌子上不停哼哼。
「哎呀，你們虧待我啦，游氏兄弟殺人啦！」
「你好好說話，我們莊主來了，你注意一點！」旁邊的家丁長出一口氣，游氏兄弟再晚來一秒鐘他估計都得自殺去。
游駒上來問道，「這位大哥，不知何處有虧待？游駒給您賠罪了！」
「今天的肉菜比昨天少兩個，東北的飛龍湯、蒸熊掌都沒有，是不是你虐待我們！」楊規躺在桌子上耍無賴。
「絕無此意……」
游駒沒說完，楊規就繼續喊道：「那就是你們家下人剋扣了飯錢！你把錢賠我！」
「說什麼呢！東家給我的每一文錢我都沒敢亂用，再說了，你，你昨天根本就不在，什麼少了肉菜！」家丁委屈地大叫起來。
「哎，你下去。」
游駒也知道家丁委屈，他這兒雖然頓頓有肉，但什麼時候有過熊掌飛龍，五百多人，光一頓熊掌他游駒就得賣腎還帳。但總不能讓客人跟下人幹起來吧？他只能打發家丁先走。
游駒面帶笑容，說道：「大哥，咱這確實沒有熊掌，這頓讓大哥虧嘴了，是我聚賢莊招待不周，這樣，您先湊合吃兩口，酒肉都給您預備好了，等殺了喬峰，咱們再吃一頓大的筵席，你看如何？」
「我不吃，我不喝，我就要錢。」
楊規躺在桌子上不起來。
此時一個俏生生的女聲響起：「這位大哥，大家都為聲討喬峰而來，大敵當前，你如此作為，難道是要幫喬峰先動搖軍心嗎？請先停一停吧。」
這女子長得嬌小玲瓏，一對眸子晶亮如寶石，發出閃閃光采，臉上嬌怯可憐，不由讓人一見之下便心生疼愛。
眾人不由附和起來，有人更是直接罵道：「就是，那禿子，難道你是喬峰派來的奸細嗎！」
楊規都快一百一了，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對女色的抵抗能力比東方不敗還高。雖然從長春谷出來後，他身體機能幾乎已經恢復三十歲水準，但思維卻不會變回氣血上腦的小年輕。
上來就給自己扣帽子，栽贓陷害，想讓自己死？
他嗤笑一聲，「這老娘們誰啊？哦，兩位莊主招待的甚是周到，還給安排了解決生活需求方面的布置，只是一個是不是太少了？」
他這話一出口，群情激奮。
「放屁！你找死麼！」
「這位是丐幫副幫主遺孀馬夫人，豈容你侮辱！」
「馬夫人何等女子，堅貞不二，游莊主怎麼可能安排她當什麼生活方面——吸溜——的……的……」
楊規笑了，「你就是馬夫人啊，嘖，果然，這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眉梢眼角說不盡的萬種騷情，難怪馬大元年紀輕輕……」
「哎！」
「放肆！」
「大膽！」
「不要命了！」
喝罵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要響亮得多，有脾氣爆的已經把刀抻了出來。
馬夫人看楊規的眼中充滿了怨毒，她可憐兮兮地說道：「小妹原本以為，大敵當前，不該內訌，但顯然這位英雄另有想法，是小妹見識淺了，惡了大哥，對不起，小妹向您賠罪啦！」
果然，馬夫人這一手以退為進，有不少人已經衝上來要砍他。
此時聽見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陰陽怪氣道：「嘖嘖嘖，如此大美人放在眼前，卻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這人剛剛曾經出言嘲諷丐幫群雄，讓人好生憤怒，但現在他又衝著楊規，大家卻紛紛叫好。
「說得好！」
「老太監，滾回你的宮裡去吧！」
那人似乎大受鼓舞，又說道：「你命在頃刻，卻仍然沒什麼禮數，可見果然是深山老林里出來的雜種野人，聚賢莊大雅之堂，哪能容你存在？」
「唉。」
楊規嘆了口氣，說道：「小譚吶，你這樣，我跟你師父的兒子也算有點交情，今天你給我個面子，你閉上嘴趕緊出去，別在這找死，行吧？」
「喲喲喲，急了，還急了。」這人藏在人群之中，聲音尖細，好像從四面八方攢射過來，找不到具體位置，只令人聽了一陣煩躁，「我師父獨身一人，哪來的兒子，冒充大爺的熟人，也不打聽打聽。」
「你這樣，回頭我再教你一門上乘武功，你要是想要錢，你來祝家莊上幫我做事，我給你一年三千兩銀子的俸祿，怎麼樣？」
但是這人顯然用行動在詮釋，「我不要錢，我不要武功，我也不要命，我就想死」。
他仍然譏諷地開口：「你這……」
「死！」
楊規驟然一聲爆喝。
那人倒也聽話。
「好！」
只見人群中一個人晃晃悠悠，踉蹌幾步，「噗通」一聲迎面栽倒，就此氣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