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我徐茂公只想當丞相,誰當皇帝無所

  徐茂公很欣慰,這有了外敵,就是不一樣。

  李密這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所以這很正常,有了外部壓力,才能促使他正常做點事,像個正常人,別又搞些什麼昏君操作。

  這天聞聽李淵東進,李密也急招眾臣來殿上議事。

  「什麼我們就成第三了?」徐茂公來時,聽見大殿中傳來裴元慶忿怒的聲音:「我就不信,那羅士信能有什麼能耐,我去錘死他!」

  「小裴,你這幹什麼呢這是。」徐茂公一進門,看見裴元慶全身披掛整齊,雙手拎著錘子亂舞,給李密嚇得躲到角落裡面蹲著,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小爺去錘死那什麼狗屁后土大王軍,聽這名字起的這叫一個土,那三個貨必定也是欺世盜名的膿包!」裴元慶很生氣。

  「你別鬧,你先讓皇上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徐茂公指了指李密。

  「咳咳。」李密見裴元慶停止了掄錘,整了整衣冠,從桌子底下站了起來,一副若無其事地樣子,來到正中央,拍了拍裴元慶的肩膀。

  「我覺得小裴說的沒錯,他們那邊都爭上盟主了。想我瓦崗,自我雖玄感公起事反抗暴君以來,那是處處為天下先。後來咱們兵強馬壯,更是反王第一,現在他們拋開咱們論盟主,這不欺負人嗎?軍師,你怎麼看。」

  「皇上說得對。」徐茂公贊同了李密的決定,「這仗該打,打出咱們的威名來。只是……」

  「什麼意思老徐,對小爺沒信心?」裴元慶用銀錘指著徐茂公鼻子:「信不信我錘你?」

  「你有信心就好。」徐茂公心中嘆氣,心說我這是造了什麼孽,怎麼跟這麼一群莽夫在一起共事,這稍有不慎,甚至就有生命危險。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李密一拍桌子說道:「后土大王軍說了,楊廣南下揚州,走水路必經四平山,這正是捉拿他最好的機會。如若能拿了昏君,不說什麼盟主,就是大家約定好的天下共主,新朝皇帝!裴將軍,如此,拜託了!」

  「什麼意思?」單雄信直接炸了,「李密,反王會盟,你不去?」

  「誒,這話說的,朕是皇帝呀,這瓦崗寨的大本營,還需要朕來鎮守……」

  「你他媽鎮守個屁!」單雄信上來就拍著龍書案罵街:

  「現在天下間所有勢力的主力都去往四平山會盟,你自己留在家裡鎮守什麼?誰會來趁機攻打瓦崗?就算有人趁機攻打下來了瓦崗,咱們捉拿了昏君,要多少瓦崗沒有?」

  「單雄信,你!」李密瞪大了眼睛怒視單雄信:「朕勸你別過分了,朕是皇帝!」

  「去你大爺的皇帝,什麼都沒有,你先當上皇帝了?」單雄信怒罵到:「我們在前線拼命,你讓裴元慶往前沖,你自己躲在後面?那這瓦崗的皇帝到底是誰,我看讓裴元慶當算了!」

  「誒,我覺得可以哈。」裴元慶還在旁邊湊熱鬧:「但是我當皇帝有一點,我跟李密不一樣,我有爸爸,我得讓我爹當太上皇。」

  「你給我滾。」單雄信忍無可忍,「這瓦崗山上下還有沒有一個正常人了!」

  「你看你這人,不識逗呢。」裴元慶雖然武力比單雄信強得多,但卻也知道這時候是談正經事的時候,訕訕地退到一旁去了。

  「李密,你給句痛快話,你去不去會盟!」單雄信指著李密的鼻子問道。

  「屁話,朕剛才的話不夠痛快嗎?」李密也怒了,又是這個單雄信,這夥人仗著瓦崗老資格,在瓦崗作威作福,不就是仗著是翟讓年代的老人麼,對朕這個皇帝沒有一點尊重!

  他早就看這夥人不爽了,李密出身朝堂,最講究個尊卑有別,然而單雄信、王君可這夥人,都是江湖綠林的總瓢把子,一身的江湖習氣。在李密看來,這一群臭賊,簡直是在侮辱「朝堂」這二字的含金量。

  誰家皇帝親自上戰場啊,不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麼?萬一朕完了,這瓦崗寨,你們誰想做主啊,莫非是有意想要謀害朕,然後自己當皇帝麼?

  翟讓都讓朕弄死了,你們一群江湖綠林的臭賊算個屁!

  一念及此,李密虎著臉開口道:「朕是皇帝,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那就是聖旨,聖旨能有所更改嗎?」

  「第一次見有人把貪生怕死、爭權奪利說的這麼清新脫俗的。」單雄信譏笑一聲,也不跟李密廢話,轉身帶著一群兄弟就走,「我們走。就讓這昏君自己一個人躲在深宮裡快活去吧!」

  「他媽的!這群臭賊!」等單雄信帶著人走遠之後,李密才敢一腳踹翻龍書案,「單雄信,朕誓殺汝!」

  「單哥,怎麼說?」裴元慶疑惑地看著單雄信:「咱是反了李密嗎?」

  「你小子……」單雄信有些無語,他跟李密怎麼爭執,那也是不同意見,又不是內部黨派傾軋,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哪能說火併就火併,就連黑道綠林幹這種事都會令人所不齒。

  「走,先去會盟,無論如何,打了勝仗,回來再說。」

  原本瓦崗對李密不滿的,還是那些綠林道上的兄弟,以王伯當、謝映登等人為首,單雄信和王君可這兩個瓢把子,反而還壓著他們,跟李密居中調和,充當和事老的角色。

  但李密這段時間,操作日益鬼畜,底下人對他的不滿越來越多,爭執也越來越大。好幾次給李密氣的,要把他們這伙綠林道上的人綁去砍了。

  那這時候,當大哥的,總不能看著仗義執言的兄弟被李密就這麼砍了。單雄信就跟李密直說了,他們現在不是綠林道上的賊寇,而是一個正經有成帝人物的勢力了。

  要是那些個小兄弟他們真做了什麼錯事,單雄信再怎麼跟他們交情深,也不會保他們。但是他們是諍言直諫,說的都是好話,哪有臣子因為勸諫被砍了的?那樣乾的都是昏君。

  以單雄信在瓦崗的底蘊,不說別的,主要將領全是他的小兄弟,兵權名義上是握在李密這個皇帝手裡,卻實則大家都只服單雄信這個大哥。

  他想要保的人,自然就保下來了,就連李密說話也不好使。

  如是幾次,李密心中自然不痛快。於是這瓦崗君臣之間的主要矛盾,就轉移到了李密和單雄信身上。

  李密本無意跟單雄信作對,畢竟單雄信的勢力很大,他想的是先掌控去權力,將單雄信架空,然後讓他自己慢慢淡出朝堂影響。

  單雄信呢?自然也沒想著跟李密爭執。是他親自做的決定,在翟讓死後,推舉李密做這個皇帝。但是也沒辦法,他是一群小兄弟的大哥,身後一群小弟等著他做主,他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跟李密對抗。

  「這瓦崗,現在岌岌可危咯。」徐茂公吹了聲口哨,坐進了馬車之中。

  「徐軍師,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裴元慶看向徐茂公,「這皇帝跟軍方首領都做起對來了,別說是您,連我們這些武人都看出來不對,您怎麼還這麼悠哉悠哉的。」

  「那當然了,就徐爺這個腦子,這身經天緯地的謀略,上哪混不上口飯吃?我就算現在讓朝廷軍隊抓住了,宇文成都都不敢殺我,楊廣還得重用我呢。」

  徐茂公躺在馬車裡說道:「不都說徐爺是武侯轉世、完成夙願來的麼,就算是吧,徐爺跟諸葛武侯可不一樣。武侯要的是大漢正統,當不當丞相都行,甚至要是能讓他不當丞相,他反而還高興呢。徐爺不一樣,徐爺只想當丞相,誰當皇帝無所謂。」

  「好樣的,徐爺,您是幹這個的。」王君可在外面給徐茂公豎起大拇指,「你這個不要臉的程度,我們黑道上都很少見。」

  「那是,要臉有什麼用,你上成都看看去,那武侯祠把昭烈帝廟都給包進去了,他倒名垂青史了,可惜只活了五十來歲,終其一生也只當了一州之地土皇帝的丞相,那有什麼意思?」

  徐茂公歪倒在車廂里,靠著車廂壁,忽然從窗口探出腦袋來問道:「誒,你們誰想當皇帝,要不要我幫你們謀劃一下?你們放心,徐爺出手,起碼有二百種計策,能讓李密無聲無息地消失,保證瓦崗的權力更迭掀不起一點風浪。」

  「大哥你消停消停吧。」單雄信都服了,賈柳樓結義那伙人,就數他徐茂公年紀最大,當的是大哥,結果頂數他最不著調。關鍵是這貨腦子還最聰明,誰也玩不過他。

  「唉行吧,只能說你們錯過了一個好機會。」徐茂公把腦袋又縮了回去。

  等瓦崗一伙人來時,四平山已經駐紮滿了各路反王。

  距離天下皆反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有些反王隨著造反,攫取了極多的利益,勢力極度膨脹,真正成了一方諸侯,朝廷奈何不了的存在。

  但也有的反王,因為發展的並不順利,或是因為中計,或是因為被針對,或是因為運氣不好,碰上了宇文成都。

  這些反王有的大敗虧輸之後脫袍讓位,有的則是直接戰死疆場,反王之間互相勢力有所融合,有所分裂,形成了一個大洗牌。

  現如今整合下來,竟然很巧合地仍然是十八路反王,但與當年的人物,早已不盡相同。

  這十八路反王,分別是金墉城李密稱西魏王、濟寧王薄稱知世王、濟南唐璧稱濟南王、山後劉武周稱定陽王、河北李子通稱鳳鳴王、亳州朱粲稱南陽王、相州高談聖稱白御王、曹州孟海公稱宋義王;

  江陵蕭銑稱梁王、涼州李軌稱大涼王、明州張金稱稱齊王、兗州徐元朗稱魯王、蘇州沈法興稱上樑王、楚州高士達稱冀州王、湖廣雷大鵬稱楚王、河南王世充稱洛陽王、夏州竇建德稱夏明王、沙陀羅呼羅國王稱突厥王。

  加上新興起的后土大王軍后土大王,總共是十九路反王。

  瓦崗到時,李建成正被十八路反王圍著霸凌羞辱呢。

  沒辦法,別家都是造反出身,就你隴西李氏是個世家門閥,閥主李淵還是楊廣的表弟,各路反王對李家很難沒有敵意。

  要是李淵親自帶著全部人馬來,還則罷了,問題是李淵覺得這場會盟,有可能自家吃癟,為了保存實力,只讓李建成、李元吉兄弟帶著人過來。

  在沒有一個猛將的武力保證下,自然成了眾人欺凌的對象。

  李建成、李元吉兄弟也試圖反抗,結果讓人家那些個猛將們一腳就給蹬回去了。他倆雖然也是征戰沙場的將軍,可以說也有一身的武藝。

  但只能說比較平庸,在戰陣上不拖後腿,不至於跟朱祁鎮那種廢物一樣讓人綁去當了番邦留學生,可要說跟這伙反王手底下的頭牌大將比,那簡直不是一個級別的。

  就這夥人,以秦瓊這個十三傑老末的武力值來當標準計算,也不好對付。

  十七路反王頭牌大將,一兩個秦瓊能夠穩穩對付;五六個,秦瓊就要吃力了;八九個,秦瓊勉強能夠逃命;十七個一擁而上,秦瓊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更別提李建成兄弟倆。

  只能弱小可憐又無助地蹲在地上,被眾人一邊嘲諷,一邊偶爾給上三拳兩腳。完全不敢反抗。

  「那是誰?怎麼這個窩囊樣?」裴元慶遠遠看見了,問旁邊的單雄信。

  「能是誰,李淵家的倆兒子唄。」單雄信也是綠林出身,跟這些世家門閥不是一路人,輕蔑說道。

  「哼,雖然這倆人是倆膿包,但這些狗屁的反王,十七個人,還是頭牌大將,圍著人家倆人打,算什麼能耐?」

  裴元慶看不下去:「就這伙烏合之眾,可想而知,他們的頭頭是個什麼水平,一發錘死,等著過段時間擒了楊廣,咱瓦崗直接大結局,君臨天下。」

  「誒,你等等……」

  單雄信伸手出去想拉,卻拽了個空。裴元慶催馬上前,舉著一對八瓣梅花亮銀錘,叫道:「人多欺負人少,算什麼本事,你們敢跟小爺斗上一斗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