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哪吒認父
不是崩將軍膽大，於情他曾經是如來培養起來的探子，雖然沒教他多少法力，但終歸如來對他有指點之恩。
當然這並不是關鍵，關鍵是如來為了不暴露崩將軍與佛門的關係，交給他的是截教的入門之法。反正當年通天教主有教無類，只要是生靈，能找到蓬萊仙島碧游宮就教，現在在三界之中已經算是爛大街，不會引起懷疑。
說起來崩將軍算半個截教三代弟子，跟哪吒這種闡教弟子有天然仇恨。
於理他是后土地道聖人親傳，身後有三尊聖人撐腰，本人實力也是拔尖。故此他是絲毫不怕，直接指著哪吒鼻子，連他師父一起罵了。
「哎呀我尼瑪……」哪吒這次是真破防。
闡教散了之後，他師徒倆是真沒地方去。借著認佛為父的由頭，勉強又回到李靖手底下討生活。他師父太乙真人更慘了，原本就被削去三花五氣，修行大減。
雖然說憑藉過往的修行經驗，很快也能再重新修回來，但終歸是被削去了，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再進一步。
因此慈航、文殊、普賢等人選擇投身西方教，借著變西方教為大乘佛教的天數移易，非但修回了之前的實力，甚至更進一步，踏入大羅境界。加上這些年的香火修行下來，強如觀音，已經斬去一屍成為準聖。
太乙也想跪了西方，可惜沒這門子。他在封神年間牛逼轟轟的，一整就談天數使然，但是他跟西方顯然就沒有什麼天數或者緣分。
不少人覺得准提接引什麼都要，到了東方什麼都往西方劃拉，見誰都是一句「你與我西方有緣」。實際上人家兩個再怎麼說也是聖人呢，不可能憑空撒謊，說有緣的那就是真有緣。
只不過他們的不要臉之處在於，那些在東方或西方都兩可的情況，他們會製造機會，把這些人都給渡去西方，充實自己的西方教。
但太乙真人這種那是真沒轍，他跟西方就沒有一點緣分，故此膝蓋跪碎了，也沒能得到一個去西方教的門子，只能自己黯然修行，這些年下來，太乙真人的實力也到了……太乙金仙了。
太乙真人是太乙金仙，很合理嘛，合情合理。
於是這爺倆倆太乙金仙，活的那叫一個憋屈，天天沒事發信息訴苦罵街。現如今崩將軍竟然敢當著自己面說出來，無異於跳臉開大，他怎能容忍。
「好妖猴，今天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肉身成聖！」
「扯什麼蛋，不就藕成精嗎，還好意思說我妖猴。瞅你那一身的窟窿眼兒，我都怕伱洗個澡渾身漏水。問一下，您平時在天王府里客串花灑嗎？」
那幾十年花果山的赤尻馬猴和通臂猿猴跟后土學的是修煉之法，跟楊規沒學別的，淨學罵街了。
這一句話差點給哪吒氣出腦溢血，幸虧他是藕身成的神聖，不然血壓真就給自己腦袋沖爆了。他怒叱一聲：「去！」
那太子六般兵器，變做千千萬萬，半空中似雨點流星，百千萬億照頭丟。
「哈哈，花里胡哨！」崩將軍看哪吒急了，掏出一把門板一樣黝黑巨大的無鋒重尺，在手中晃了一晃，長大成一個巨大的門扇，掄起來照著漫天的兵刃法寶就拍。
「噹啷」一聲巨響，哪吒變出來的那萬千法寶，被崩將軍這麼拍蒼蠅似的一拍，就像下餃子一樣，紛紛落了下去。
幸好哪吒三頭六臂，手忙腳亂地將兵刃本體接在了手中。
「你……」哪吒萬沒想到一個妖猴，甚至連猴王都不是，就有如此法力，看著崩將軍又驚又怒。然而崩將軍哪管他的心理活動，掄起大鐵片子就砍了過來。
「焰分噬浪尺！」
這可不是鬥氣大陸的地階低級鬥技，而是楊規在天道軌跡之中推演到術之盡頭的修仙大神通。橙黃色的火焰軌跡當頭劈落，哪吒雙持刀劍如封似閉，沒有半點用處，噹啷一下被打斷。
縛妖索飛上去，也被斬斷開來，終於爭取出一點時間，掄著降妖杵朝著重尺撞過來。事實證明降妖杵的質量確實不錯，只是略微凹陷下去，但哪吒被打的虎口崩裂，降妖杵直接拋飛出去。
幸好哪吒有六隻手，最後兩隻交迭在身前，最終還是攔下了這一尺。被打斷兩條胳膊，重尺壓著斷臂砸在胸口上，口噴獻血向後拋飛出去，剛好落回到了本陣之中。
「噗……咳咳咳……」
哪吒一嘴的血沫子，驚駭地對李靖說道：「這廝好大的力氣。」
「你看看，早讓你別上去別上去，非不聽。你爹還能害你嗎？」李靖語氣慈祥但滿臉的表情充滿了解氣。
當年地府軍演，說的是軍演，於是沒帶將領去，巨靈神也只是個先鋒，哪吒沒見過孫悟空的強大，故此有些躍躍欲試。
李靖也是個浪催的，心想行啊既然你這逆子要拿刀砍我好幾百年，我就讓你吃吃虧。他倒是沒攛掇，只說自己不是一合之敵。
哪吒心想你李靖算個什麼玩意，要不是手裡那佛塔我給如來佛面子，你早讓我砍死了，這證明不了什麼，於是自信滿滿地越眾而出。
越眾而出就越眾挨揍。
這很正常。不是越古代越厲害，不然難道女媧還應該打不過祖龍祖鳳這些沒到聖人的存在？當年帝俊和東皇哥倆比十二祖巫年紀小多了，單對單的情況下還不是壓著他們打。
西遊記原著中哪吒就不是孫悟空敵手，第一次對戰還打了三十回合，第二次作戰直接拔出猴毛來變成漫天小猴，一股勁直接就把李靖父子倆都給打跑了。
非要覺得越古代越厲害也好理解，哪吒是太乙真人的親傳，太乙真人自己都是個菜逼，而通臂猿猴崩將軍可是楊規跟后土兩個聖人聯手教授出來的，本身實力就不弱於原著中的孫悟空。
而且與靈明石猴主打變化不同，通臂猿猴的天賦能力就是力量大。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嘛，主打一個力量巨大。拿星換月，擔山填海，不在話下。
靈明石猴不擅變化，用的金箍棒都是西遊記中有名的沉重兵器了，通臂猿猴修煉到太乙金仙巔峰，那自然更不必說。
本身哪吒就只有個太乙前期的實力，又碰上通臂猿猴最擅長的力量比拼，正面吃了崩將軍一尺子，當時就失去了戰鬥力。
「小娃娃，記住咯，傷你的是花果山二將軍之一的孫崩！」崩將軍插著腰叫囂。因為孫悟空姓孫，他們這一山的猴子猴孫也都跟著他姓了孫。
「連我都打不過，還妄想拿我家大王呢？快滾了回去，讓玉帝頒旨，認了我家大王這齊天大聖罷！」
「爹，咋辦？」哪吒眼睛一閉就開始擺爛。反正我是打不過，我已經被打的失去戰鬥力了，你是主帥，你決定。
「咋辦，撤唄，還能咋辦。」李靖一攤手：「我早說了打不過打不過。玉帝旨意咱們不得不來，但是來了隨便含量嗓子就算了，你非得上去找揍。這下行了，有理由騙天庭的撫恤了。」
「什麼騙，我真受傷了好不好！」哪吒喊完才覺得不對，「什麼撫恤，小爺還活著呢！」
「無所謂，你現在最好能裝死，說不定天庭還能給你點嘉獎什麼的。」到底還是兒子，雖然已經剔還了父精母血，成了一個滿身窟窿眼的藕人，但李靖仍然願意把哪吒當兒子看，對他諄諄教導為將之道。
「你要是讓朝廷知道你是單純的敗軍之將，那到時候別說嘉獎了，大人物發起怒來，說不定直接給你拉到斬仙台上去砍頭，挫了天庭銳氣，論著本身就是死罪，你喊冤都沒地兒喊去。」
「還得是您老髒啊。」哪吒也罕見地對他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佩服起來，「要天庭都是您老這種將軍，何愁未來不成為一幫膿包啊？」
「你懂什麼，這叫老將軍的處世智慧。很多時候不能這麼實誠，這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小子你還有的學呢。」李靖一邊捋髯擺出一副成竹在胸的世外高人德行，一邊腳下騰雲駕霧，往回跑的比誰都快。
哪吒其實說實話是有些感動的，自己身受重傷，自家軍隊乃是潰敗之師，李靖逃命的時候，塔都沒餘力單獨托著，但竟然還不忘了緊抱著自己。
他雙目有些濕潤：「爹，你塔沒拿。」
「嗯，沒拿沒拿吧，有能耐你就砍我。」
這是早年他父子二人跟如來的約定，讓他認佛為父，見塔如見佛，塔托在李靖手上，哪吒就仍須敬李靖為父。如若有朝一日塔不在手上了，到時你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現在這個情況，按道理說，哪吒就可以拿刀砍李靖了。但是李靖卻絲毫沒有懼意，仍然抱著兒子往回跑。
「先不砍了，沒想到你這老東西也是有人性的。」哪吒想起當年他要復活，李靖卻命令手下兵丁拆了他的香火廟的事情，嘴裡仍然迸不出一句好詞，卻並沒動手。
當然，這跟哪吒這些年年齡增長，懂了人事也有關係。當年他不過一個三歲小孩，就算是靈珠子轉世，先天跟著老神仙學藝，一身的法力修行，為人處世方面卻不通。
太乙真人只拿他哪吒當個擋殺劫的工具人，也不教他做人。非但不教他做人，反而多有嬌慣，恨不得他越狂妄越好。因為哪吒越早惹下殺劫，他太乙真人自己的殺劫就越早過去。
當年鬧海那事，平心而論就全都是哪吒的錯誤，哪怕哪吒自己也是不得不認。他在海邊滌盪水波，攪的龍宮不安，尋海的夜叉出來阻止，結果二話不說，當時就給人打死了。
東海三太子找他算帳，他又給東海三太子殺了。殺了還則罷了，還剝皮抽筋，還要公然宣稱給父親做個腰帶。
東海龍王前來問罪，先上來講理，李靖也講理，這事兒掰開揉碎了，是哪吒的錯，但我李靖是當爹的，我願意替子而死，結果他又給人龍王打了。
龍王還講理，上天告御狀。這時候哪吒也知道怕了，去問太乙真人。按說這時候就應該有一個長輩，告訴哪吒孰是孰非，結果沒有。
非但沒有，太乙真人還說了，要是讓龍王告到玉帝面前，你們全家都死絕。現在龍王上天的路線我給你指出來，你給龍王揍下去。
這等發言連三歲的哪吒都害怕，還特意問師父，這不能有問題吧？太乙真人怎麼回答的？沒事，儘管揍，區區一個龍王，有事師父給你擔了。
後面哪吒就給敖廣也揍了，非但揍了，還押著龍王要來給李靖道歉。世上就沒這麼個道理。就龍王回去上奏天庭報復的這段時間，他又給人石磯娘娘的童子射死了。
石磯出手本為懲戒一番，又是李靖出頭，願意替兒子領罰。結果呢？哪吒找來太乙真人，九龍神火罩祭起，又給石磯煉了。
在這事件中，哪吒和太乙真人可以說是十足十的反派。後來龍王領了天庭旨意，這才發兵要水淹陳塘關。哪吒被逼關前自殺，按說你自殺算什麼，能消解龍王之恨麼？能抵消你的罪孽麼？
都不說於情，於理人家龍王奏請玉帝，領的就是水淹陳塘關的旨意，跟你哪吒死不死都沒關係，死不死都得水淹陳塘關。然而李靖帶著人求情，龍王也是大氣，又放過陳塘關一馬。
就這種狀態，這哪吒仍然想著復活，李靖能讓他活？
作為一個父親，李靖可以說是不能做的更好了。他只有對不起陳塘關，對不起老龍王，對不起石磯，卻沒有半分對不起哪吒。
然而哪吒怎麼做的？復活之後仗著藕身，追殺李靖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後來封神完畢，闡教散了，腆著臉又回來李靖帳下，李靖呢？二話不說，仍然上奏玉帝，給他安排了三壇海會大神的職位。
哪吒再是少年童子外觀，畢竟也是上千歲的人了，這點道理還是懂的。他這上千年來，都對端著無標題章節佛塔的李靖畢恭畢敬，當真是為了跟如來的約定麼？
若真還懷恨在心，見了李靖托著塔，磕個頭日後躲著走也就是了。他能以人子之禮待李靖，就說明他已有悔改之心。只是畢竟少年心性，這面兒上還不好說出口，此刻卻又不同。
「唉，你這逆子，當年年少輕狂，還有師門庇佑，現在卻須得知曉人事，否則為父護不住你啊。」李靖喟然長嘆。
「爹……」哪吒聞言終於心一橫，閉著眼說道：「過往的事情，是孩兒我的錯，我跟您道歉了。」
「好，好啊，你還認爹就好。」李靖老淚縱橫，父子深情相擁。只是在哪吒沒看見的地方，李靖卻偷偷向著下方打了個手勢。
花果山上，孫悟空看著天空的李靖父子，笑了起來，也同樣比劃了一個同樣的手勢向天上，一人一猴，兩人笑的無比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