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廟堂的歸廟堂，江湖的歸江湖
趙丹塵欲哭無淚，本來以為你個濃眉大眼的是好人，結果沒想到用這么正派的語氣說著這麼髒的話。
揚州雙煞，個頂個的髒心爛肺。
瞎子劍聖這邊一停，楊規可不會停手，半空中王子戰法落了下來。
「轟轟轟轟！」
無數光波炸的整個青湖都在晃動。
「楊規！」
這次的王子戰法終於發揮了它應有的被動，有煙無傷。渾身襤褸、披著破布條、滿身冒著青煙的瞎子劍聖頂著楊規的波硬生生飛了上來。
鐵五已經氣瘋了，狀若瘋狂地不停向楊規攻擊。
可惜楊規早有準備，無論虛境強者再強，速度永遠是他們的硬傷。早就拉開距離，一邊逃竄，一邊不停回頭用死亡光束騷擾瞎子劍聖。
瞎子劍聖氣的差點想用那種燃燒精血、同歸於盡的禁術。
太氣人了。
可就在此時，張三丰的龜蛇二獸，又在青湖中翻起巨大浪潮，將青湖島坐船逃到水面上的人盡數掀翻，只有少數先天金丹能維持穩定。
「我他媽！」
瞎了三百多年的瞎子劍聖，突然清晰地感知到「眼前一黑」這個詞語的含義。他顧此失彼，分身乏術，畢竟他只有一個人而已。
「人多欺負人少，揚州雙煞，你們算什麼本事！」瞎子劍聖的喊聲中充滿了委屈和悲憤。
「說什麼呢，你虛境大成打不過兩個先天，誰欺負誰啊？」楊規飛在天上怪叫，「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虛境大成打不過兩個先天吧？」
「伱給我等著！」
瞎子劍聖再氣，也只能憤憤轉身，先去救青湖島的弟子。追殺楊規只能泄私憤，青湖島的弟子才是青湖島根本。何況他本來也就追不上楊規。
青湖島的人從小在島上長大，水性精熟都屬於是基礎技能。瞎子劍聖倒不是怕他們會被淹死，主要怕張三丰在水中還額外動什麼手腳。
他急速撲向張三丰，而此時天上的龜殼也轉了個圈，又向著瞎子劍聖追來，顯然又是一次騷擾。
可這次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瞎子劍聖的身形竟然在空中急停，真難為了他一個四百多歲的老頭子，竟然凌空在把腰折成一個「C」字型，向後飛快地彈出。
「上當！」
楊規心中暗叫不好，沒想到這老瞎子不去擺攤算命、推拿按摩，居然玩開詐騙了，看似回身救援，實際上等著自己追上來。
「死！」
瞎子劍聖這一彈腰，人借劍勢，人劍合一，細鐵棍發出恐怖的能量刺向楊規。
那句話確實不錯，青湖島的弟子都精通水性，事已至此，就算張三丰在水中動手腳，淹死個一千兩千普通弟子，也得殺了楊規。因此瞎子劍聖根本就沒想著回防，反而是等著楊規過來，給他一個狠的。
「嗖！」
生死關頭，楊規毫不遲疑，把跟著自己三個世界的龜殼，用力向前砸了下去。在龜殼上，儘自己所能布滿了龜殼神功和三大挪移之力。
這塊龜殼是海龜第一次蛻殼時換下來的舊龜殼，強度放在九鼎世界只能說很一般，縱然布滿了龜殼神功的防禦力和三大挪移功夫的挪移能力，面對瞎子劍聖這充滿怒氣的一劍，也遠遠不夠看。
「咔嚓！」
僅僅一瞬間的阻攔，這面陪伴楊規上百年的龜殼，就被打的粉碎。
可對楊規而言，他要爭取的正是這一瞬間的停滯。
他學著卡卡羅特雙腳發波，硬生生把自己在半空用超越極限的速度，在間不容髮之際上移幾尺。與此同時，張三丰的喊聲也到了：「鐵五，要不要青湖島先天的命！」
他的龜蛇在水中捲起兩道水龍，瞎子劍聖的領域中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這兩條水龍捲的威力，他絲毫不懷疑張三丰能團滅自家先天這種事，手上不由遲疑了一分。
「就是現在！」
楊規眼前一亮，伸手一戳，兩道死亡光束打出。
瞎子劍聖只是遲疑，並沒有強行停止，身體依舊順著慣性向前，楊規憑空躍起幾尺，瞎子劍聖的眼睛就像剛好照著死亡光束撞上去一樣，正好插進早已枯敗的瞳仁。
「嗷！」
瞎子劍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慘叫。
趁此機會，張三丰被水龍捲托著來到半空，楊規伸手取過他的劍，兩人御劍飛走。
等瞎子劍聖緩過神來，楊規和張三丰早已御劍飛的沒影，只剩被內力遠遠送來的話語：「青湖島瞎子劍聖，不過如此，告辭了！」
「啊！」
瞎子劍聖怒吼一聲，一劍橫掃，盪的整座青湖的水掀起來一半，又轟然砸下。
他再想去追，笑死，往哪追，人家早跑出他領域範圍，他倆又不是虛境強者，能感受到對方的領域，何況揚州雙煞要真是虛境強者，瞎子劍聖又哪敢追？
只能留他在青湖島無能狂怒。
第二天青湖島宣布封閉宗門，甚至連派在各個城池的弟子們都收了回來，只留下了軍隊幫助城池守衛。
可惜當天晚上楊規兩人弄出來的聲勢實在太大，別說各個宗門的探子，就連不少平民百姓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萬象門連夜加印了號外刊，詳細記載此事，銷量爆棚。主編看著銷量差點樂的背過氣去，這一把的獎勵比他五年的工資都高。
揚州雙煞，真是財神爺啊！
天神宮。
裴三坐在椅子上，看著探子送回來的線報，和萬象樓剛剛印刷出爐的《奇聞錄》，撫掌大笑，「想不到這兩人居然真有點能耐，我這麼激怒瞎子劍聖，都沒留住他們。這下青湖島，可成了大笑柄咯。」
「師父，可是這兩個人……」裴三身邊站著他的頂門大弟子，劍宗宗主李朝。他同樣是用劍的虛境大成，對青湖島瞎子劍聖的遭遇，反而感到有點兔死狐悲。
他整理了半天話語，這才說道：「先天就能如此戲弄虛境大成，這，這怕是大家都容不下他們了啊。」
「容不下，也得容。我估計不錯的話，這兩人此次結束，回去應該就會晉升虛境了。這世界，說白了還是實力為尊。先天的境界就令虛境大成束手無策，要是成了虛境，速度恐怕要比妖獸都快。」
裴三淡淡道：「你打得過，還追得上？你追不上人家，人家卻能在你的宗門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到時候就不是你能不能容他們，而是他能不能容我們了。」
「三哥，不至於吧？」裴三的五弟裴浩皺起了眉頭，他從沒見過這位永遠運籌帷幄、永遠取得勝利的三哥，說出這種泄氣的話來，「難道咱們的雷電神鷹還追不上他們？」
「雷電神鷹？」裴三笑了，「我估計他們達到虛境之後，速度要不下於當年追隨至強者李太白的不死鳳凰。雷電神鷹，能看到他們的背影就不錯了。」
「真的假的？」裴浩和李朝都大驚失色，好半天，李朝才艱難地開口道：「那，那今後咱們怎麼辦，只要有軍隊和城池地盤，誰能不受他們的鉗制？」
「好說啊，放棄軍隊和城池地盤，只留存身之所，和傳承武學的門人就行了。」裴三淡然開口，似乎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沒錯，只要不掌控那麼多地盤和人口，就不需要那麼多軍隊，一個門派都是虛境和先天的強者，就不受這種威脅。
你體量小，我體量也小。哪怕打不過，能逃出去一個，日後再立門派，也無非就是收幾個弟子的事兒，不用費盡心機再拉軍隊、攻城略地。
「這，這怎能行？」裴浩與李朝兩人都驚得呆了。自從六千年前，九鼎世界誕生了第一位至強者禹皇，一路征伐統一九州以來，所有宗門就都習慣了攻城略地、治理人口。
宗門就是城池，城池就是宗門，宗門天然就應該是這片大地上的管理者，他們從沒想過一個宗門沒了軍隊、沒了城池和人口，是什麼樣子。
要知道就連勢大的馬賊，如同揚州宜城白馬幫那樣的存在，也是要占據一片城池，蓄養軍隊，掌控人口稅收的。
更別提他們這些掌控一兩州之地、幾十億人口的超級宗門。
「爹，你們談什麼呢？」
正說到此處，裴三的女兒裴雪蓮走了進來，「五叔，朝哥。」
「雪蓮來了。」裴浩和李朝都露出笑容。裴三兩輩子就這一個女兒，甚是寵愛，連帶身邊其他人，對裴雪蓮也極為驕縱。
她撲到裴三身上撒嬌道：「爹，你們剛才說什麼呢，我看五叔和朝哥的臉色都很不好，難道是進攻逍遙宮的計劃出岔子了？」
「青州那邊順利的很，是揚州。」李朝就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他們敢！」裴雪蓮眼睛一瞪，拍碎了一張桌子，「我殺了他們！」
「坐下，雪蓮，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姑娘一樣。」裴三揮了揮手，把碎片掃出去。
「爹~」
「坐下！」裴三的語氣嚴肅了許多，「越大越沒個規矩，你這樣，爹怎麼放心？真該找個男人好好管管你了。阿朝！」
「啊，啊？哦，師父，是，我那什麼……」李朝突然被q，有些語無倫次，到最後紅著臉低頭看地面，裴雪蓮也低下了頭，顯然溫順了很多。
「看你，像什麼樣子，」裴三取笑道：「喊你是讓你說說，你怎麼看這事兒。」
「哦，害，」李朝心中有點失望，他還以為師父是要給他賜婚呢，「我覺得這樣的話，只能走萬象門的路子了。」
「萬象門只是一種路子，那天他們兩個給了我一個新的思路，我們放下世俗的王權，轉而走向神壇。宗門不再具體管理人間事物，而是仗著超凡武力高高在上，隱居深山，或者小範圍輻射影響。」
裴三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說道：「宗門子弟高人一等，強大的宗門甚至仍然能掌控世俗權力的變換。讓人們以送自己的子孫後代進入宗門學武為榮，這樣反而更能長久。」
「嘶……」
裴雪蓮是個潑婦，狗肚子裡存不了二兩香油，這會兒讓她爹打岔，心中正想著跟李朝婚後的美好生活呢。而裴浩和李朝，則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真要是提前這樣的話，那咱們滅不了逍遙宮和洪天城，更別提滅摩尼寺了，只要人還在，顯露神跡，分分鐘就能扯起一個新的門派來。」
裴三點頭：「是啊，實際掌控的範圍更小了，但精神掌控的範圍卻更大了，這不是一門一派，一家一姓的事情，是對我們所有習武之人的一個提升。門派的生命周期更長，生存的能力也更強。」
「早要如此，當年我是項凡塵的時候，也不會那麼難以出頭，大不了出門再立門派，派高手出來打對台就是，也不用耗盡壽命冒險轉世，又費盡心思立這天神宮。」
裴三閉著眼睛，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用一種難以言喻地語氣讚嘆道：「他們說，這是他們在此世的最終目標，叫『江湖的歸江湖，廟堂的歸廟堂』。」
「師父，你答應他們了？」李朝問道。
「應是應了，不過日後怎麼做，還看他們。」
裴三笑道：「要是他們仍然能保持現在的水平，等他們進了虛境，現在兩人戲弄瞎子劍聖，日後就能戲弄於我，我又有什麼辦法呢？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解散軍隊，回歸江湖。但要是不能，哼。」
「三哥，你這話說的，好像出去一趟，你這個洞虛強者讓倆先天威脅了似的。」
裴浩想活躍一下氣氛，卻聽裴三嘆道：「何嘗不是啊……那天我那一刀要是能將他們兩個都留下來，他們走不了。可惜，最多只能留一個，還是只能放棄這想法。」
裴浩三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天神宮眾人所料不錯。此次事情一經傳出，本該是青湖島最後的大笑柄，可除了那些小宗門之外，沒有門派笑得出來。甚至其餘的七大宗門，都因此對楊規兩人產生了殺機。
「砰！」
禹皇門，掃帚眉的小胖子，禹皇一系嫡傳血脈的虛境強者禹童海，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他們想幹什麼，啊，想幹什麼？今天敢打上青湖島，明天是不是就敢打上咱們禹皇門了？」
方臉壯漢也柳夏也說道：「師伯，童海說的對，這兩人，得殺。」
禹皇門現存輩分最高的虛境黃天勤一攤手：「當然要殺，問題是，怎麼殺，他們在哪，兩個比虛境速度還快的先天，鐵了心藏起來，你找得到？」
「這……」兩人愣住。
「聯繫其他宗門，尤其是嬴氏家族、摩尼寺，跟青湖島一起聯手尋找，我們把能調動的虛境妖獸也都派出去，不聽任何解釋，見面就殺。」黃天勤面無表情地下了命令。
秦嶺。
一個眉心有血痣的冷漠金袍男子，盤膝坐在洞府內，膝頭橫著一柄金色長劍，他的面前，是嬴氏家族嫡傳血脈的虛境強者嬴海桐，正在低頭匯報。
「行，按禹皇門的提議辦，不過，沒必要出太大力，在後面看著就行了。」金袍男子的目光投向了遠處的虛空，喃喃道：「當初酒瘋子大鬧我們秦嶺嬴氏，都在看熱鬧，現在讓你們也嘗嘗這滋味。」
「他們跟當年的酒瘋子可不是一回事。」
摩尼寺，幾個散發著強大氣息的光頭僧侶在一起開會，為首的方丈了原緩緩道：「酒瘋子已經是虛境強者，強的一目了然，而且大家都知道，他造成不了什麼太大的破壞，只能噁心人而已。」
「但是這兩位可不同，他們只有先天，弱的不明不白，沒人知道他們到了虛境，會到什麼程度，又會做些什麼。所以他們非死不可。去吧，配合禹皇門一起，找出他們來，超度了。」
……
一時間，九州大地各地都在討論著揚州雙煞的消息，越是古老的門派傳承，越對楊規兩人忌憚，因為這兩人的行事風格，明擺著是要顛覆現有格局，這對這些上千年乃至幾千年的既得利益者來說，是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所以揚州雙煞，必須要死。
而作為事件主角的楊規和張三丰，此時正在一頭金色的烏龜面前。
「龍龜老兄，行個方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