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葉塵指了那巷子,同那少年道:「剛才我看見就在那邊……」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對方連聲感謝,然後便跑了。
這時候丫鬟們取了衣服,走出來,瞧見葉塵站在門口,有些好奇道:「夫人在瞧什麼?」
「哦,沒什麼。」
葉塵轉過身,上了等在一旁的汽車:「咱們走吧。」
和丫鬟們回了家裡,葉塵就開始琢磨,陸銘人生最大的轉折,其實是起於和陳雙雙的相遇以及陸三爺的死。
和陳雙雙的相遇比較好解決,可是陸三爺的死,其實哪怕沒有陳雙雙去激化這個矛盾,按照上海日後的局勢,要保住陸三爺,要絕對的力量才行。
葉塵在屋裡琢磨著,想了想,從自己腦子裡調出了自己的技能框來。
她在每個世界學到的東西,都會變成她的技能,然後根據那個世界的世界規則進行適當壓制。可是她現在經歷過的世界太多,哪怕適當調整後,她現在出去,估計也得是震驚世界的武術天才。
葉塵在屋子動了動手腳,覺得這個身子骨還是弱了些,但是也不妨事,這裡的對手也比較弱。
她如今最大的優勢就是能打,而這個世界裡面,如今的上海基本是被幫派給劃分的,她想要在上海立足保住陸家,那自然是要一個立足之本。
想了想,她決定明天單獨出去逛一下,打探一下情況。
葉塵想清楚後,便睡了下去,等第二天起來,她又接著買衣服的名義出去,將丫鬟指使開後,自己開始閒逛。
逛了沒多久,她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小姐!」
葉塵轉過頭去,看見是昨天她見著那少年,那少年手裡拿著報紙,另一隻手牽著昨天和她乞討那個孩子,兩人臉上滿是驚喜。
葉塵笑了笑:「找到了?」
「是是,」少年點頭道:「喬一都同我說了,昨個兒是您救了他。我昨天就想找您親自致謝,但就是沒想到……」
「沒事兒。」
說話的時候,喬一就抱上了葉塵大腿,像小貓一樣蹭了蹭。葉塵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喬一的頭,然後道:「都是小事兒,你們有事就去忙吧。」
「小姐,我叫向南,」那少年道指了一下這條路:「平時就在這條路上賣報紙,您有事兒就找我。今個兒我報紙還沒賣完,就先去忙,改天再找您。」
「行,」葉塵點點頭,微笑道:「我叫宋婉清,有緣再見。」
向南點點頭,讓喬一同葉塵道謝之後,便帶著孩子走了。
等兩人走了沒幾步,葉塵突然發現自己袖子裡多了一個錢袋子。
葉塵將錢袋子拿出來後,發現這錢袋子破破爛爛的,寫了個「向」字。
葉塵倒吸了口涼氣,她是什麼水平?在這個世界,絕對一等一的高手!結果這個向南悄無聲息就將錢袋子放進了她的口袋,可見水平之高。
人才!
葉塵立刻明白,然後轉身就朝著向南走的方向追去,這向南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走得極快,仿佛是有人追著他一樣,等葉塵追到的時候,向南已經進了一條深巷,葉塵剛進去就聽到叫罵聲:「跑?你再給老子跑?!這個月你的錢沒交吧?沒給陳爺交錢,還想在陳爺的地盤上做買賣,活膩了?!」
說著,葉塵就聽見向南悶哼的聲音,隨後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之聲,緊接著就有人大罵起來,混雜著向南的聲音:「你把人給我放開!」
喬一的哭聲,向南的吼聲,打鬥的聲音,罵聲混雜在一起。
葉塵加快腳步衝進去,大喝了一聲:「都給我住手!」
所有人都愣了,轉過頭來,就看見葉塵一個人站在那裡。
向南正被兩個男人按在牆上,喬一被一個粗壯的大漢提在手裡。
「喲,」那大漢看著葉塵笑起來:「小姐長得夠漂亮的呀?來管閒事兒啊?這向南是你的誰啊?」
「不是我的誰,就路過看不下去,想幫個忙。」葉塵笑了笑,從旁邊提了棍子走過去。那大漢完全沒把葉塵放在眼裡,掐著喬一道:「幫忙?可以啊?陪老子睡一晚……」
話沒說完,葉塵一棍子直接砸在了對方臉上,就這麼看上去輕輕巧巧的一棍子,就將人直接砸進牆裡!
旁邊兩個人拔刀就刺了過來,葉塵一人一棒,全砸進了牆裡。
向南和喬一被這個場景徹底驚住了,葉塵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好意思道:「迫不得已,讓喬一瞧見了,不好意思。」
「沒……沒事!」
向南猛地反應過來,隨後道:「我們趕緊走吧,他們肯定還會叫人!」
「行。」
葉塵抱起喬一,便跟著向南往外走出去,向南有些不安道:「小姐,我還是不連累你了,這孩子……」
「沒什麼連累的,我幫著你,你要做什麼?」
「上海我是不能待了,」向南有些無奈道:「您打了洪爺的人,我肯定是跑不了的,今天就只能帶著家裡人走了。」
葉塵愣了愣,她沒想過幫了向南會是這樣的後果,看出葉塵的愧疚,向南趕緊道:「小姐沒事兒,我本來也不打算在上海待了,陳爺本來也不會放過我,就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麼急。」
說著,向南和葉塵就轉到了一個弄堂里,向南推開了一間大門,焦急道:「奶……」
還沒說完,向南就呆了。
院子裡早已翻了天,能打的能砸的都砸了個徹底,向南睜大了眼睛,隨後沖了進去:「奶奶!」
葉塵抱著喬一跟著進去,便看見向南呆呆站在房間裡,葉塵走過去,看見一個老奶奶倒在地上。
「這……」
「沒氣兒了。」向南說得特別平靜。
葉塵放下喬一,去觸碰那個老人,身體都涼了,頭上破了洞,椅子上有著血跡,怕是被人推攮了撞在桌角上砸傷後沒人管,錯過了急救時間死的。
葉塵小心翼翼:「向南,我們要不先報警?」
向南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來:「報什麼警?警署都是他的人,誰敢辦這個案子?」
「他是誰?」葉塵皺了皺眉頭,向南眼中苦笑起來:「小姐知道陳喬陳六爺嗎?」
葉塵愣了愣,沒想到會在這裡聽到陳喬的名字。
陳雙雙的父親,最後殺害陸三爺的人。
向南蹲下身去,同葉塵道:「小姐如果不嫌棄,能不能幫我抱一會兒喬一,我將奶奶遺體處理一下。」
「這……你不離開上海了嗎?」
「離開上海是為了護著家人,既然人沒了,還走做什麼?」
向南面上十分冷靜,葉塵知道勸不住,只能守在一邊。
向南給他奶奶換了衣服,洗乾淨了臉,用水擦著他奶奶的手,同她道:「不瞞小姐說,其實向南以前學過一段時間偷東西,向南的師父是盜門的人,壞了規矩,被砍了手出來,教了向南一段時間。」
「上海這地方,每塊底盤都有人管,向南就在陳爺地盤上過活兒。本來也就交些保護費就算了。但不巧的是,有一次我偷到了一個寶貝。」
「寶貝?」葉塵皺了皺眉頭,向南想了想,認真道:「我聽人家說,這是甲骨文片,從一個路的古玩老闆手裡偷的。偷了之後我轉手賣了,誰知道,這竟然是陳爺要的東西。陳爺讓我去把東西找回來,我哪兒找得回來啊?」
向南苦笑著道:「東西找不回來,只能折抵成錢,可那東西的價,怕我一輩子都還不起。」
「那怎麼辦?」
葉塵聽著,向南無奈道:「能怎麼辦?」
他嘆了口氣:「認命唄。」
葉塵沒說話,向南將他奶奶擦乾淨了,抬頭看著葉塵:「我看小姐是大戶人家的人,還不回去嗎?」
「我回去了,你們怎麼辦?」
向南沒說話,葉塵從他眼裡看到了視死如歸的神色,她小心翼翼道:「你打算去殺陳喬?」
「小姐,」向南似乎是想了很久,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冒昧,可是我還是想懇請一下小姐,能不能收養喬一?」
「喬一很聽話,也很懂事,還……」
「我拒絕。」葉塵果斷開口,向南的目光暗下來,葉塵接著道:「這錢我替你還吧,人我也幫你殺了。」
「小姐?!」
向南猛地抬頭,葉塵笑了笑:「你以後給我賣命,成不?」
「這……這……」
葉塵見他神色激動,推了他一把:「去給我買個面具。」
葉塵想好了,她打算就用這件事,開始在上海灘混,在上海灘混,總得有個名字,而且也不能頂著宋婉清的臉。
「我打算混黑社會了。」葉塵琢磨著問三八:「你覺得我叫什麼比較好?」
「我們要取個有氣勢的!」三八很認真回答,葉塵點點頭:「對,越凶越好!」
「玉面夜叉怎麼樣?」
三八很認建議:「玉面可以展現出你比較美麗的特質,夜叉可以表達你兇狠的意圖。」
葉塵:「……」
想了想,她表示:「我覺得,樸實無華才是真,我們沒必要搞這種噱頭。」
她說著話時,向南已經將面具買回來了,是一個純白色的面具,帶上去沒有任何感**彩的模樣。
她帶好之後,站起身來,同向南道:「帶我去找陳喬吧。」
「您打算怎麼做?」
向南神色很恭敬,此刻他已經完全進入了小弟的角色里。葉塵漫不經心道:「還錢啊。」
「要是陳六爺不接受呢?」
向南很忐忑,葉塵冷笑出來:「那就打到他接受。」
向南被葉塵的氣魄給驚到了,乖乖帶著葉塵來到陳家,腦子裡依舊在不停徘徊。
要打人了要打人了他居然帶著一個人打上了陳家大門!
可是沒什麼好怕的!
向南提著大刀給自己打氣——大不了就死在陳家,他還怕死嗎?
來了陳家,下人看見葉塵的裝扮,有些猶豫道:「小姐是來?」
「我找六爺。」
葉塵直接開口,聲音冷淡,下人忍不住笑了:「六爺比較忙,您是提前約了的嗎?沒約過的話,要麼您留個帖子,要麼我聽您轉告……」
話沒說完,葉塵袖間的小刀已經抵在了下人脖頸上,她聲音冷靜:「我要見陳六爺。」
葉塵和向南找陳喬算著帳的時候,陸銘卻是忙透了。
他得到的世界線故事裡,陸銘這個原身具體是如何得到甲骨文片的沒有說,他現在只能一片一片找起,他本來以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最大的障礙是如何安全等到戰後,結果沒想到,這個世界最嚴峻的問題居然是——文物太難收集了!
陸銘順著線索找過去,發現天津的商人帶著甲骨文片來了上海後,被人偷了,偷完就再也不知道了下落。
陸銘不知道是誰偷的,但他知道偷東西的人肯定都和盜門有關。
這時代的上海灘說現代點叫黑社會,說古代點叫江湖。
既然是江湖,那自然有江湖的規矩,江湖上偷雞摸狗的事情幾乎囊括在了外八門裡,要幹這些行當,都得拜師學藝,歸外八門管。
千門管騙,蠱門管巫蠱,紅絹門管戲法,銷器門管機關暗器。
亮殺門買兇殺人,蘭花門管賣色賣藝,神技門管那些個跳大神的巫婆,而盜門則十分繁雜,響馬偷盜,盜墓摸金,活人的錢他們收,死人的錢他們也收。
在上海的地界上要偷東西,首先你得是盜門的人,其次你得和那底盤上的頭打過招呼。
外八門的管事年年在換,原因是你有能耐,你就當,沒能耐,你就滾。
這上海灘誰沒能耐?誰又有能耐一直有能耐?
陸家也算是管得上事兒的人,陸銘要找丟了的東西,便直接給了外八門的總門主帖子,當天下午就過去。
這一任的總門主候昌是亮殺門出身,身手極好,脾氣不好,常說的話便是:「你有能耐殺了我,那位置你來做。」
陸銘去見候昌時,候昌正躺在床上抽大煙,陸銘站在門口,等他抽完了大言出來,陸銘才道:「這次來是想請侯爺幫忙找個東西……」
「我知道。」
候昌抽了口煙,淡淡開口:「你要找甲骨文片,這東西可貴重了。」
「侯爺知道,我也就不多說了。」說著,陸銘推了個盒子過去,恭敬道:「侯爺幫忙,陸銘感恩戴德,這些是小小禮物……」
「我答應見你,不是為了這事兒,」候昌吐出煙圈,淡道:「我是聽說你們家和陳家在浦東的碼頭上生意出了點爭執,陳六爺和我打了招呼,讓我來勸一勸你爹。」
「哦?」陸銘含著笑,眼神卻是冷下來:「侯爺打算怎麼勸?」
「你回去和你爹說,」候昌抽了口煙,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他年紀也大了,沒必要這麼爭強好勝。而且你又是個大學老師,和人家陳喬爭什麼?不是我說你,」候昌瞧過來,眼中全是不屑:「就算是陳家那個姑娘陳雙雙,怕都比你更像個爺們兒。」
陸銘沒說話,他站起身來,候昌斜眼瞧過去:「怎麼,叔叔說了你,你還不高興了?」
「侯爺之前似乎說過,誰有能耐殺了你,位置就誰做?」
候昌嗤笑出聲:「我是說過,可誰又有真的……」
話沒說完,一根牙籤就貫進了候昌的脖頸里。
那牙籤去得又狠又快,根本沒人看清是怎麼回事,就看見候昌說話戛然而止。陸銘面色平靜轉身,往外走去。候昌脖頸里的鮮血流下來,染紅了他中式唐裝的領口。
許久後,他旁邊陪著他抽大煙的女人才反應過來,猛地尖叫起來。而這時陸銘已經走到了長廊之上,他逆著人群,面色平靜走出門去,坐上了汽車。
「少爺?」
司機有些猶豫:「去哪兒?」
「回家。」
陸銘平淡開口,侯府已經亂做了一團。他靠著寬大的汽車椅背,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他突然覺得,找甲骨文片的事可以先推一推,把陸家的位置在上海灘提上來,或許才是正事。
陸銘回到家中時,葉塵已經來到了陳家大堂。
她手裡就一把匕首,還是向南給她的,帶著些鐵鏽,可是誰都不敢上來。
所有人早就見識了這個女人的兇狠,敲上去軟軟若若的樣子,但實際上真的幹起來,別說她拿著刀,沒拿刀他們也不敢上。
葉塵驚動了陳喬,他走出來,看見葉塵手裡握著一把爛匕首,周邊的人都圍著她,一個人都不敢上前。
她帶著面具,看不出面具後她是什麼神色,但唯一透露出來的眼睛裡,看著眾人時卻是慢慢的嘲弄。
陳喬心裡有些不舒坦,卻還是壓著性子道:「這位小姐是?」
「哦,我是向南的表姐。」
葉塵隨口胡謅,向南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
陳喬聽了葉塵的話,心裡不免多了幾分輕視。
向南他還是知道的,既然葉塵說是他姐姐,那大概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人物。
他的輕視態度轉變得很明顯,從一開始的站著變成了坐下,很是淡定,隔著拿著槍的幾個下屬,他抬起頭來,同葉塵擺著譜:「你是來幫她還錢的?」
「是。」
聽到這話,陳喬笑了。向南搞丟的那批東西值多少錢他再清楚不過,外國人如今開了多高的加個,這些窮人怕是一輩子都想不到。
「你知道他欠了多少嗎?」
「多少?」
「十萬大洋。」
十萬大洋,相當於八百萬左右。而這還只是一部分甲骨文。
葉塵聽著,突然感到窒息。她突然發現,眼下最棘手的問題可能不是如何混好上海黑社會,而是如何賺錢買甲骨文片。
陳喬看見葉塵面色有點難看,笑著道:「還想著還錢嗎?」
「想。」
葉塵果斷道:「錢是一定要還的。我如今沒錢,打算給陳六爺當個打手,不知道陳六爺意下如何?」
「打手?」
陳喬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瘦小的葉塵一眼:「你還是向南?向南我不要,他不行。至於你……」
陳喬忍不住笑了:「把面具摘了,我看你能不能進我下面的歌舞廳去。不夠你就算進了歌舞廳,怕也還……」
還沒說完,葉塵猛地動手了!
她朝著他迅速襲去,她的動作特別快,比豹子還要敏捷有力,所有人立刻拔槍,但也就是在扣動扳機的前一瞬間,葉塵已經衝到陳喬面前,冰冷的刀鋒抵在他喉間。
陳喬擺出投降的姿勢,呼吸都有些顫抖。葉塵靜靜看著他:「不知道我的身手在陳六爺麾下效力,夠不夠給向南抵債?」
冷汗從陳喬額頭落下,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這樣要挾過了。
他一面欣喜一面害怕,欣喜著葉塵不但沒想殺他,還想著幫他。卻也因為身邊多了這麼一個炸彈有些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強作鎮定道:「小姐這麼好的身手,還要留在陳某手下做什麼?」
「混口飯吃,只想打架,不想操心。」
葉塵果斷開口。
這是她的真心話,如果不是為了系統任務,她大概不會操心太多。
打架是她的強項,可是用腦子不是。
她說得太認真太誠懇,陳喬舒了口氣,總算是信了。
「如果是這樣,那陳某願意給小姐提供最好的環境!小姐什麼都不用操心……」
「我會當一個安靜的打手。」
葉塵平靜開口,陳喬點著頭:「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小姐只需要打架殺人就行了,其他的我來!」
「嗯。」
葉塵收了刀,偽裝出一副戰爭狂的樣子。
陳喬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慶幸沒被砍死在這裡。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急急忙忙沖了進來。
「爺,不好了!」
「著什麼急?」
陳喬不滿道:「沒看見貴客在嗎?!」
「六爺,這是真不好了,」那人語速極快,焦急道:「侯爺死了!」
「你說什麼?!」
陳喬豁然起身,那下人抹了把汗,繼續道:「侯爺被陸銘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