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知為何,宿溪最近倒霉透了頂。

  走路差點被車撞,喝白開水都能嗆到。

  這也就罷了。

  三日前,她在運動會上參加長跑項目,好不容易快要衝到終點,迎來第一名的光輝時刻,卻一下子莫名奇妙地被一塊小石頭絆了一下,當著看台上全校同學的面,摔了個狗啃屎。

  不止如此,她站起來時便感覺到腳踝一陣刺骨的疼,一身冷汗地被同學扶著一瘸一拐去了醫務室,才知道,她的右腳踝就這麼骨折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宿溪不得不躺進了醫院。

  此時正值高二,雖說宿溪在班上有兩個玩得極好的朋友,但她們也不可能放下課業經常來看她。

  而宿爸爸和宿媽媽更不必說,年底為了廠子的事情忙得團團轉,自顧不暇,只能讓宿溪自個兒待在醫院,他們下班後再來探望。

  宿溪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將社交軟體全都刷了個遍,用中性筆把石膏畫得烏漆麻黑,無聊得長吁短嘆。

  她打開appstore,打算下載兩款遊戲來玩玩,一下子划過去,突然被一款叫做《帝王之路:病嬌皇子獨寵你》的古風畫面遊戲吸引了注意力。

  臥槽,這遊戲名字有點羞恥啊,看起來就很粗製濫造。

  但吸引宿溪的是這款遊戲的介紹——

  「想轉運嗎?想獲得錦鯉嗎?想成為生活當中運氣最好的人嗎?那就來玩這款遊戲吧!獨一無二的體驗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皇子的恩寵!特殊的經驗回饋讓你成為好運錦鯉!」

  宿溪眼睛頓時就亮了。

  倒不是她迷信,只是她從小到大的確都比較倒霉。

  雖然從小衣食無憂,成績優異,一家人的生活還算安穩,但大小災禍不斷。

  大到骨折,小到轉鉛筆割破手,隔幾天就要來一回。讓宿溪簡直都要懷疑人生了。

  而最近更是,都躺進醫院了。

  宿溪忍不住點開了遊戲下載,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遊戲很快就下載完畢了,所占用的手機內存也不大,只有幾兆,但很快加載完後,卻讓宿溪愣了愣。

  幾兆的遊戲居然能製作這麼精良的嗎?這屋檐——連幾片瓦都能數清楚,看起來簡直和真的一樣,到底要累死多少原畫手啊?!

  率先出現的遊戲界面是一間屋子的屋檐,上面有積雪,瞧起來是寒冷無比的冬日,屋檐處還破了個洞,有些漏著寒風。

  宿溪將視角轉到屋子裡頭,才發現這屋子其實很破舊,而且只有巴掌大小。裡面只有一張木板床,木板床上鋪了一些稻草,一張單薄的被褥,一看就讓人凍得哆嗦。

  而除此之外,便只有一扇櫥櫃,是關著的,不知道裡面放了些什麼。

  整間屋子,竟然沒有桌子凳子,這麼冷的天,柴門虛掩著,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宿溪戴上耳機,心道,這木門被鵝毛大雪颳得呼嘯作響的聲音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她不知道這個遊戲從何玩起,在界面上左戳一下,右戳一下,試圖找到有什麼做任務的按鍵。

  就在這時,柴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單薄的粗布衣服的小人扛著幾剁柴火,濕漉漉地回來了。

  雖然是簡筆畫,但看得出他似乎很累。

  他放下柴火時,挽起袖子下露出一截蒼白羸弱的小臂,有幾條不知道是鞭傷還是什麼的東西。

  宿溪看不太清,想點大看一下,但遊戲界面立刻彈出——

  「若想看清楚皇子的容貌,需要消耗20金幣,您目前帳戶餘額只有10金幣,請充值後消費。」

  宿溪頓時:「……」

  奸商!遊戲主角的臉都不給看一下!還要充值?

  不就一卡通小人嗎,能驚若天人到哪裡去?

  我不看了!

  只見小人放下柴火後,又立馬拖著疲倦的身子走出屋外,去院子外面砍柴去了。

  他烏黑的頭髮還淌著水珠,隨著他往前走,在地上留下水跡。

  這大冬天的,這小人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宿溪試著戳了一下那小人的頭頂,以為按照一般遊戲來講,應該可以點開小人,給小人取名字的,可誰知再次彈出一個框框——

  「若想獲取皇子的真名,需要消耗2金幣,您目前帳戶餘額還有10金幣,請問您想要花費2金幣來獲取他的真名嗎?當然,您也可以修改暱稱,系統為您推薦數個霸氣側漏的名字,例如,龍傲天、葉良辰、軒轅……」

  宿溪:「……不不不,本名就好。」

  就在她說要,右上角她的金幣被扣了2,而左上角多出一個人物簡介來。

  宿溪呆了一秒:……

  這遊戲還能語音控制的嗎?裡面有ai系統?類似siri那種?

  宿溪很快將注意力又放在了小人身上。

  遊戲主角小人叫做陸喚,底下有兩條線,上面一條是生命線,下面一條是體力線。

  很明顯,遊戲小人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了,線條變成了蒼白的百分之十。

  並且,隨著遊戲小人不停忙碌地幹活兒,體力一直持續性下降。

  宿溪一開始還膽戰心驚,生怕下一秒他的體力就下降為零,然後就嗝屁了,但沒想到,他雖然體力僅剩這麼多,卻頑強地撐了很久。

  他還繼續爬上屋檐去修補屋頂。

  接著又出去了一趟,只是宿溪暫時無法解鎖其他地圖,能看到的只有這一間小屋,於是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但見他回來時,後背的衣服似乎破了些,多了兩道和手臂上有些相似的血痕。步履也更加蹣跚,總之顯得很是狼狽。

  宿溪大約能根據遊戲簡介猜到,這陸喚是寧王府的庶子,不受待見,遭人輕侮,自己的主線任務是同他一道成就帝王霸業。

  但此時此刻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遊戲怎麼玩,宿溪卻仍然摸不著頭腦。

  遊戲裡的時間流動似乎比現實要快,一眨眼遊戲裡就天黑了。

  宿溪見遊戲小人還在忙忙碌碌,而遊戲界面哪裡都戳不動,不由得覺得有些無趣了,正好這會兒護士喊她吃中飯,於是她丟了手機,一瘸一拐地去醫院食堂了。

  醫院的飯菜倒是很香,宿溪吃了兩碗飯,回來睡了個午覺,醒來後看見手機還亮著,這才想起遊戲來。

  她本來已經覺得無聊了,打算刪掉這垃圾遊戲,可是卻突然一頓。

  只見,遊戲裡已經是深夜了,白天一直忙碌的小人此時躺在那張硬板床上一動不動,單薄的被子阻擋不了寒風,門板被吹得呼嘯作響。

  他怎麼不動——?

  宿溪戳了戳他,但他翻了個身,皮膚比白天更加蒼白了幾分,看起來一點血色也沒有。

  怎麼回事?

  不是吧,什麼辣雞遊戲,主角睡大覺給我看?

  但很快宿溪就發現是為什麼了,只見左上角的生命條竟然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血紅色,而體力條從白天的百分之十則徹底掉落至了百分之一,接近於無。

  宿溪頓時慌了。

  遊戲小人生病了?發燒了?!

  白天那麼累那麼折騰,渾身濕漉漉地還干那麼多活兒,能不倒下嗎?

  宿溪一下子覺得這辣雞遊戲竟然做得挺符合邏輯的,她眼睜睜看著左上角的生命條一點點變少,有點急,這還沒開始玩呢,主角就要死了,這小皇子也太嬌弱了吧!

  她忍不住左戳戳右戳戳,試圖看看有沒有什麼隱藏的風寒藥什麼的,可是在屋子裡翻箱倒櫃找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倒是看到衣櫃裡兩件破舊的洗得發白的單薄袍子。

  這皇子也太——窮了。

  宿溪沉默了下,點開地圖,試圖去別處找找,但和上午一樣,地圖尚未解鎖,不過,倒是有一處亮著燈光,應該是目前已經解鎖了的院子。

  她迅速點開,發現這是一處小橋流水、假山曲廊,十分别致的富貴院子,與主角小人所住的柴房截然不同。院內燭光燈籠都很亮,有兩個下人的對話傳來。

  「那狗東西,二少爺白天算是給了他一個教訓!他不是個病鬼嗎,那就讓他進冰冷刺骨的池子裡多泡泡,早點渡他去死,也算是積德!」

  「我說,你可悠著點兒,這庶子雖然是庶子,但瞧他今天反抗管家鞭子那狠勁兒,只怕日後要翻身。」

  「翻身,就他?呸,我看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大段大段的文字浮現在界面上,宿溪看得臉色抽搐,什麼鬼,這是哪兩個背後嚼舌根的下人?原來主角今天渾身濕漉漉差點傷寒,就是他們害的。

  自己要是遊戲嗝屁了,也怪他們!

  宿溪義憤填膺,想戳過去看看這是哪兩人,但地圖尚未解鎖,她沒法看見,只得悻悻回了柴房。

  聽見那兩人對主角的捉弄和輕慢後,宿溪再回去看見遊戲小人面白如紙地躺在床上,因為寒冷而蜷縮起四肢,縮在牆角,像是失去了意識,她心底便不由得對自己的遊戲小人產生了點兒同情和愧疚。

  按道理說,白天她應該好好看顧遊戲小人的,應該有什麼隱藏的方式阻止他繼續強撐著勞作的,這樣現在也就不至於生病發燒了。

  出於愧疚,宿溪繼續在屋子裡翻找起藥來。

  但依然沒找到。

  她忍不住又戳了戳小人。

  就在這時,她的小人腦袋頂上冒出一個白色氣泡。

  「水。」

  陸喚張了張乾涸蒼白的嘴唇,因為發燒嗓子裡火燒火燎。

  他勉強睜開眼睛,手背按在眼眶上,片刻後,竭力支撐著自己坐了起來,下床時體力不支,一下子滾了下去。

  宿溪試圖去扶,但是手指戳到小人的背,反而一下子把陸喚給戳得趴下了。

  她:「……」

  宿溪不敢再動,而遊戲小人顯然不知道是有外力,只以為是自己生病虛弱。

  他爬了起來,踉蹌著走到窗台邊。

  界面彈出:「是否要用3金幣換取水存放的位置?」

  換尼瑪——宿溪簡直怒不可遏,劃掉這個界面,她自己能找到。

  水水水!趕緊倒水!她知道這是任務來了,趕緊在屋子裡找水,幸好她還記得白天陸喚是打了水的,果然,只見角落裡放著水桶,而窗台邊放著的茶壺空空如也,她試著拖動水桶——

  臥槽,拖動了!

  宿溪心中一喜,感覺自己快找到這遊戲的玩法了,於是她費力地將水桶拖到茶壺邊上,往其中灌入水。

  水灌入其中的那一剎那,系統彈出消息:

  「恭喜獲得5金幣獎勵,由於任務較為簡單,獲得0點數獎勵。請繼續再接再厲,從技能、人際關係、外在、身體素質、主線等五大方面協助主角成就帝王之路,每得到10個獎勵點數可兌換一隻錦鯉。」

  什麼獎勵?

  錦鯉?

  宿溪這時候還沒放在心上,以為只是遊戲的胡謅。

  她還在思考這個水的問題。

  雖然是冷水,但應該是白日裡陸喚打來的泉水,可以喝,就是冰了些。

  但讓生病的小人喝冰水,怎麼看都怎麼可憐吧。

  宿溪這邊琢磨著這遊戲裡該怎麼燒熱水,陸喚那邊卻是怔然一愣。他拿起簡陋的茶壺,喝了兩口,緩解了喉嚨的火燒火燎之後,才慢慢地將茶壺放回原先的位置。

  怎麼回事?

  陸喚疑竇地盯著自己的茶壺。

  他分明記得,自己因為陸文秀的刁難,從三里之外的山下打完水回來後,便渾身乏力,直接躺著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並沒有往茶壺中注入水。

  可現在,茶壺裡怎麼會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