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他說我無敵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於是在這一日,大西域五華山。

  這裡常年不明雲霧繚繞、傳聞中曾爆發過一場可追溯到仙古之前的曠世大戰,那時星空之中還存在無上真仙,而這裡則是其中一處被分割的小戰場,葬有大帝屍骸與無上帝兵,因此五華山出世的消息在近幾日一傳出,就引來了不少勢力的覬覦。

  當然了,老一輩尤其是臨近八境的帝級人物,都由於無形之中相互掣肘的緣故而都沒有公然下場打破平衡。

  代替他們前來的,便是大西域那些近期新起的妖孽。

  其中就包括了大聰明口中那位隱隱有著問鼎年輕一代第一人之姿的趙平之,他是繼北地槍王陳勝後又一位兵家天才,天資相比起早已稱帝的族兄來說還猶有過之,據說第一次在南華天下接觸兵家秘典之時,就連懸掛祠堂多年的兵家初祖畫像都為之動盪,乃是貨真價實的天命之人。

  如今年紀輕輕,他就已是冠絕一方的天至尊。

  在趙平之來到五華山的第一時間,藏身於各處的各家天驕臉色都變了,這段時間下來他們異族亦有不少天驕英傑、強勢人物橫空出世,但也都沒有引來如今勢大的人族一脈欺壓,帝不見帝,也是給了他們這些後生小輩之間一個公平角逐的機會。

  可如此一來,這個性情溫和敦厚的白衣少年郎就成了整個大西域年輕一輩首要的忌憚對象。

  「知道罪州黃仙那一脈嗎?也曾是古族,不久前聽說還出了一位有大帝之姿的天才,結果卻不慎遭遇了這人,當場就被打到自閉了!」

  「何止?我還聽說窮凶極惡之輩扎堆的罪州,猛人無數,甚至不乏有至今還敢拿人族流民當血食的異族天驕,結果不過兩日光景就被這人殺上門連挑五人,在人家異族領地之上殺了個七進七出,最後還能全身而退!」

  充斥在這五華山下的流言蜚語,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說明了那背負包裹獨身而來的白衣少年之威。

  可相較之下,趙平之儘管實力強悍,可他眉宇俊朗、樂觀溫和,遠遠望去還不算太有壓迫感,真正讓雲集在這五華山附近的各族天驕感到窒息的,還是那個自始至終都盤膝坐在一處山石上、蒙眼不視物的年輕女子……這正是太阿劍派、或應該說是劍池近期出世的又一位人族天驕。

  相較於白衣風華趙平之,她一襲襤褸布衣,蓬頭垢面,眼蒙白布,身邊卻矗立著一柄足有人高的大劍。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太阿劍派千萬年來僅認主過一次的巨闕劍之主,三禧。

  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濃郁的已經實質化,粘稠如水,相隔老遠都讓人本能的感到如坐針氈,分明像是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但又仿佛在場所有人都在她悄無聲息的注視之下,旁人有所不知,這一切實際上都只來源於她那早已稱帝的小師叔的一句教誨:

  萬事隨心。

  在她簡單粗暴的理解之中,這就是動手隨心的意思。

  兵家、劍池,如今人族有八境大帝坐鎮發展最為迅猛的兩大勢力天驕,皆已到齊,大西域各州各家想出名、欲得機緣的天才也大都到場了,可唯獨在魔道一家獨大的血宗卻是遲遲不見蹤影,不過這在多數人看來不算意外,因為都知道那血宗聖子就連能不能應付得了一些死敵追殺都成問題。

  更何況是來這各方勢力都在覬覦的生命禁區爭奪機緣?

  讓人不得不承認的是,血宗上一位扛大旗的人確實很恐怖,可那終究也會慢慢的成為過去式,不過只是那個男人強行抬到了一個本不屬於它的高度上罷了,現在隨著各家都有優秀的後生湧現,血宗的弊端也開始慢慢暴露了,儘管盛極一時只是後繼無人!

  劍祖一生難以逾越,卻有著驚艷出彩的後生小輩;無勝大帝輸了一輩子,如今也有了族弟為他討回一口氣。

  結果無敵了一輩子血祖,在這方面卻就只能泯然眾人了。

  而事實上不光是今日齊聚於五華山下的各州天驕們這麼想,趙平之和三禧也在格外留意這一點,甚至他們在各自抵達時,就已經在互相留心了。

  大家嚴格來說,都算是南華天下的老朋友了,算不上仇人,可問題就出在他們各自一脈的前輩,都囑咐過他們同一件事。

  如今已為劍祖的蘇道臨特別囑咐過蒙眼劍修三禧的是:萬事隨心,爭搶皆允……但如果遇到血宗的人,那就什麼都別管,只求一個念頭通達。

  言下之意就是:別的情況可以佛系,但遇到血宗的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用為他留情面!

  至於兵家那邊給白袍少年趙平之的囑託,就要更加的簡單粗暴了。

  「爭,給我爭!別的可以不用管,盯緊那個姓蘇的,還有尤其是那個光頭的人,你記住咱們可以輸給任何人,唯獨不能輸給他們!」

  在趙平之背上包裹外出闖蕩之前,那位毫無大帝風範的槍王族兄緊緊抓著他的肩膀不放,說話時表情猙獰,還透著強烈的悲憤,看著他的目光寄託了濃濃的戰意與希冀,仿佛抓住了又一個可以贏過那兩個人的希望,這倒是將趙平之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無奈。

  無冤無仇,素昧平生,就要他去與人族其他天才相爭什麼的,他實在是做不到。

  不過——

  在來到這群英薈萃的五華山後,趙平之遠遠的預見了那個蒙眼不視物的重劍女子,清楚的感受到了對方若有若無的注意,即便不想無故招惹是非,他也不禁開始對稱帝後也依然耿耿於懷的族兄所說的血宗、劍池天才生出了些許棋逢對手的期待。

  只是很可惜,兩方都在特別留心的血宗傳人,並沒有來。

  聽周遭人的流言蜚語說是在路上就已經遭遇了接連不斷的截殺,現在就連應付追兵都有些疲於奔命,只怕是來不了了。

  不久,五華山深處傳來驚天異動。

  這是內里乾坤即將現世的前兆,當即就讓各州雲集而來的天驕們都坐不住了,人人都緊盯著那緩緩出現在迷霧之中連聖人王都無法探查虛實的巍峨山路,都想第一個進去,可今日在場有資格先動的很明顯不是他們,而是那些早已躋身第五境、實力在各州也算出類拔萃的年輕至尊。

  這其中,劍池三禧,兵家趙平之都先動了。

  兩人俱是能從各自所在地殺出重圍之輩,在五華山中狹路相逢,正面對上了一招,他們都不感到意外,因為早前遠遠打照面時就已意識到對方的實力之強,相比起那不知身在何方的血宗聖子來說,對方恐怕才是今日全場最棘手的大敵!

  「太阿與劍池不會讓,再來就砍你。」

  那一路拖劍颯踏而來的蒙眼女子直截了當的開口,在警告趙平之,她殺力之盛不下於當年的東荒劍痴,甚至猶有過之!

  「自然無意與貴派過不去,只是此地機緣……不敢讓予外族,貴派要取,那也得走個過場不是?」

  狹路相逢,趙平之無奈一笑,眼中也有戰意漸起,相比起這山中的機緣傳承,他現在更想與大帝族兄囑咐過的勢力傳人交一交手。

  下一刻,無需多言,兩人直接動手。

  蒙眼女子揮動那柄漆黑無鋒的巨闕重劍方式很獨特,她看也不看的起腳一踢劍身,重劍旋舞震起了無邊塵浪,其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恐怖劍氣,方圓數里都被波及,『狼煙起』,既是她的起劍式亦是她的禦敵招式,以五境尊者的修為動用,同境少有人能擋。

  可對面的趙平之卻是絲毫不受影響。

  這位曾在罪州七進七出的白袍少年,早已擺出了對敵之勢,伴隨著他手掌慢慢拂過,一桿通體紋有玄鳥、燕雀的奇特長槍開始顫鳴、散發出灼目銀光,他髮絲無風自動,整個人的氣勢都開始變了,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溫和而不失凌厲,仿佛隨時都可沖陣而過。

  兩人很快都動了,就在這山路入口捉對廝殺,難分伯仲,無論是三禧那安靜少言卻充斥著沙場狼煙氣的殺伐重劍,還是趙平之游龍般的鑿陣之術,都看得今日在場的各州天才心有忌憚,不敢也無法輕易介入這兩大人族勢力的新秀天驕之間的爭鬥。

  也不知為何,雙方好像都不願將先機拱手讓人。

  到這一刻,今日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棋逢對手的三禧和趙平之,亦或是靜觀其變蠢蠢欲動的各州天才,所有人仿佛都已將人族三大帝之中最後一方還未到場的勢力遺忘到了腦後,都只覺得那血宗聖子根本撐不起光頭的因果,就連能否來此爭奪機緣都很難說。

  可偏偏,就在下一刻。

  當五華山的遺蹟光芒完全綻放之際,一個姍姍來遲的身影飛躍過了不少人的頭頂上方,粗暴的撞開了即將相交的巨闕劍與百鳥朝凰槍,以極其不合理的方式實現了彎道超車,這是一個充滿了野性與邪戾的背影,脖頸上纏著一條被嚇暈過去的黑蛇,他滿身上下儘是詭異的刺青。

  手中,還握有一桿迎風招展的殘破黑旗。

  「呼……」

  這個一邊突破渡劫一邊疾馳趕來此地的邪性少年,吐出了一口森然的濁氣,緩慢起身,只問道:「搶東西這麼好玩,不帶上血宗?」

  縱觀全場各州天才,觸及到了五境門檻的人,其實不在少數,哪怕他臨陣突破也無濟於事。

  可要知道單憑此子的背景,以及血宗一貫視修為境界如無物的作風,他的現身,就已經帶來了莫大的壓迫感,仿佛在他們這一輩,再一次感受到了上一輩的天之驕子們被那個恐怖光頭人支配的未知恐懼,這一點就連距離最近的三禧、趙平之等人也都感受到了。

  可殊不知,壓根就沒有什麼未知與恐怖。

  與求生欲滿滿的潘老祖截然不同,聖子王仇的無敵崛起,主要就是因為一場美麗的誤會。

  『果然是正牌帝兵,自從拿到這杆黑旗……好像連突破第五境都變得順暢起來了?』

  『不知道,反正那個男人會把東西交給我說我已經無敵了,一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