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中州有個戴面具的女修士出沒……是怎麼回事?」
潘元來到了鄰桌,方才說話的中年修士身邊。
這微醺的修士一轉頭發現是這位血主,醉意頓時消散不少,放下酒杯起身執了一禮,對於他們這些年輕天驕很是欽佩。
見他感興趣,這摸爬滾打多年顯然很了解諸天大域的中年修士也不再隱瞞,將他所知的一切更加詳細的道來,
「那是個前段時間橫空出世的女修士,據說是某種不為人知的人族體質,那面具身份似乎也大有來頭的樣子,因此驚動了中州一些古老皇族,只是一直都沒有人知道這個神秘女子究竟是從哪來的,只知道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中州那殘酷無比的大道之爭!」
一介弱質女流,卻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以身入局去與各方皇子、帝子相爭。
可偏偏,還真讓她以人類修士的身份在中州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只是後來,聽說她終究還是敗了,敗在了中州一位不可提及的禁忌存在手上,那是中州一大古老皇族封存至今的可怕人物,似乎要在這一世出來征伐帝路,再是驚才絕艷的人類修士也難以匹敵,再後來就沒有聽說過關於這個女性修士的任何消息了。
對於這位女修的下落,也是眾說紛紜。
有說重傷捶死不知躲在何處養傷的,也有說已然身死道消的,也有說是被背後的勢力救走了的,最靠譜的一個說法說是被皇族以恐怖手段壓制在了某處絕地、日復一日不願低頭讓步,近乎於身死道消。
但不論哪種說法,都繞不開一點。
那就是……那個在中州大道之爭上,曾以神祇碾壓之姿擊敗了她的可怕人物,似乎曾公開放言,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
「哦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據說那女子修士疑似是上古時期人族罕見的慧淨靈體,據一些見過的人都說,她那雙眼深邃幽藍,直指本源,可看破一切,任何偽裝、陣法暴露在其眼中都將無所遁形。」
中年修士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人族有如此天驕黯然落幕,著實令人扼腕。
卻不知聽著這一切,血宗老祖心中沒由來的一震,問了,「你剛才說什麼?」
「有……她有一雙得天獨厚的眼睛,可窺破虛妄,直指本源?」
那中年修士被嚇得不輕,看著臉色霎時沉淡下來的血主,重複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哪句話出了問題。
可事實上不論是哪句話,其實都沒有問題。
潘元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不知為何介入了中州大道之爭、疑似上古時期慧眼靈體的女子修士就是秦晴無疑,可真正讓他破天荒連心跳都漏了半拍的……其實是中年修士的後半段話,慧眼靈體可直指本源,可看破世間一切,這個信息差是人族大域許多人都不知道的。
並且,這一點最早在太阿劍派柳如意的身上也沒有得到絲毫的體現,僅是助長了些許修行速度罷了。
因此就讓人忽略了……她那雙曾讓人心生歹意不惜強行下手豪奪的眼睛,一直以來所擁有的可怕特性,可勘破世間一切虛妄。
也就是說,他或許能憑著一腔悍勇能瞞過天下人,卻唯獨瞞不過秦晴,她打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了,只是一直都默不作聲,沒有揭破。
「慧淨靈體……」
潘元並不是真的傻,到這一刻再想起當初發生過的種種,他不禁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覺得無言又好笑。
原來自己早就被人看穿了。
秦晴曾經問過他關於女帝周馥的事情,說了半天最後沒由來的問了他一句『喜歡嗎』,他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因為根本就沒聽出她話中的真正意思,現在卻總算是回過味來了……原來在很早的時候,這個出身貧瘠的鄉村女子就心存死志了,所說的一切,原來都是提早為自己留下的遺書。
「是因為打從重見天日開始就知道你所等的那個人死了,所以才會選擇找個很遠的地方安靜死掉嗎?」
潘元無言的走了回去,旁邊不遠處,女帝周馥默默看著他,明顯也察覺出了什麼,但什麼也沒說,只是在旁邊跟著他。
取回靈眼,體質復甦,加入天庭,然後用盡了那一段驚才絕艷的修士生涯來償還他當時的人情,留下了一封長長的遺書。
「老夥計,這個謊我好像還是沒能幫你圓上。」
今夜任誰都能明顯的開始察覺到氣氛不對、獨自一人走出了很遠的血魔老祖,無言的看著掛在腰間不離身的血祖令。
他一個人蹲在血宗山莊後的草坪上,看著夜空中自己那巍峨聳立的雕像,看那蒼茫月色,手裡還拎著那塊血祖令。
慫包軟蛋也好,趕鴨子上架也罷,一路到現在他總以為穩了,原來還是差了點什麼。
「要去嗎?」
這時,旁邊有一個聲音傳來,眼角帶著淚痣的年輕女帝在他旁邊坐下,也一樣看向那片夜空,「如果如剛才那人所說的,中州之爭落幕,其餘各大域也相繼與小西天一樣角逐出問鼎者,那麼這諸天萬族真正的爭端就要浮出水面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才是你真正要追逐的目標吧?」
說著,大周女帝看向了他,他還是沒說話。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雖然我不知道你具體是怎麼想的,只是如果以我對她的了解,那個女人的城府比我所見不少人都要更深,她不會去做無用功……她去中州的理由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應該與她重視的一些東西有關。」
周馥把話說到這兒,意思其實就已再明顯不過了,她與其他人不一樣,有著她自己的傲氣。
她不會因為對方不在此地,就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卑劣手段來得到些什麼,當下所說也是實話,只不過沒有完全說透罷了。
因為女人往往最了解女人,沒有人比周馥更加清楚,那個心思深沉的女子,只有在一個人面前才會真正斂起所有的城府與手段。
那個人,就是他。
而事實,也確實正如周馥所說——
離西陵州不知幾萬萬里猶如天塹之隔的中州大域,這裡各大古族林立,更有一些真正的上古皇族,盤踞著數不盡的天驕與妖孽,如魔豕一脈年輕至尊豕褚那般可睥睨大西域百州的巔峰天才,如果放在這裡也不過只是滄海一粟罷了,勉強能排得進二三流之列。
某一處生命禁區,暗無天日的水淵之底。
這裡隸屬於一大古皇族,這是貨真價實出過真帝的族群,整個中州大域也少有人敢來犯。
可在這層層禁制、困龍鎖束縛的水淵最底部,卻牢牢壓制著一個披頭散髮的人類女子,那幾乎能夠磨滅大道法則的弱水,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她的身體,無時無刻不為她帶來非人的痛楚,有一個超然的無上存在,就立足於水淵之上,俯瞰著這一切。
「你所做一切,徒勞罷了。各大域之爭都已落幕,這一世的帝路將現,你只會看到我稱帝,而不會是別人。」
這個超然無上的可怕天驕,平和道。
希望能在下方那女子的臉上看到絕望、無力與不甘,亦或是他前幾世早已司空見慣的悲憐與討饒,然而——並沒有。
在那暗無天日的水淵之底,因刺殺古皇子而被困龍鎖幾乎廢盡修為的女子輕微一笑,她就像在污穢中開出的一朵花,何其灼目、刺眼。
「是嗎……?」
她沒有任何的反駁。
或許是因為在她心中,無須她來反駁這一切,等時機一到,會有比言語更有力的東西去反駁對方,來說明這一切的意義。
那恐怖的中州人物看她的樣子,不再浪費口舌,知道要擊垮這種人的內心,唯有將血淋淋的事實擺在她面前,而那於他而言並非應當、而是必然,要知道過往三世帝路之上皆有他,一世沉澱不足他主動退出,一世時機未至他再退蟄伏,可這一世,卻是不同了。
雲起,風動,他終將以天之名諱稱帝,凌駕於這一世無數天驕之上。
他很快就會讓這個在等死的女子親眼看到這一切,心中那一縷執念徹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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