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葉家之事和這兩人對他的算計，就說之前牡丹差點殺了他，這筆帳他可還是記得的。
「滅了葉家，此後有事，殿下自會找你。」老嫗冷幽幽說道。
「此後一筆勾銷，一再糾纏，必魚死網破。」
方毅站起身來，不願再多耽擱。
他心中已經有些確定，眼前這個殿下，麾下的那批不屬於青陽城的高手已經撤離，大概率和護送刀法以及替身有關。
估計過不了兩天，這個女人也會散功重修。
但時候她再敢來招惹，必殺之！
屠了葉府也就算了，那些人死不足惜，更何況也得罪了他，他也會去斬草除根。
但他始終覺得這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女人，和他是一類人，這種感覺很不好。
回去的路上並沒有再撞見有人阻攔。
葉家今夜損失巨大，家傳寶圖被盜，大批護衛被殺，兩大脈絡武者被梟首。
再查下去，其他勢力保不住會落井下石。
此時已臨近早晨，朝陽欲升，青陽城漸漸染上了些許生氣。
清冷的街道陸續出現了些許忙碌的人影，一大早就有人為了生計而奔忙。
方毅帶著方顏走在內城街道上，放眼望去，仿佛昨夜的血腥氣已然被清晨的煙火所覆蓋。
只是隨著這反覆無常的天氣，青陽城內外都多了不少垃圾。
瀰漫的異味像是一層淡綠色的瘴氣，時時刻刻都在侵蝕著來往每個人的心智。
爭鬥變多了，瘟疫變多了。
死人，也變多了。
日漸炎熱的天氣讓死去的屍體異味越發嚴重，路邊一堆堆的屍體上拱滿了各種白花花的蟲子。
姐弟倆的腳步聲在街面迴蕩。
「咔嚓！」
措不及防的一腳落下，是半截被踩碎的掌骨。
順著掌骨看去，牆縫裡嵌著半幅白骨。
腦袋耷拉著，皮囊耷拉下來半邊。
方毅捂住了方顏的眼睛，往牆縫之中一看，裡面塞滿了屍體。
步伐一頓，他快步離開了這片三不管地帶。
回到西城區，這裡的狀況倒似乎沒那麼壞。
地上的屍體少了很多，看來這裡的收屍隊還在運轉。
方毅沒有多看，帶著方顏往家裡趕去。
剛推開家門，方毅就看到家裡亂糟糟的，東西被扔了一地。
「弟弟，家裡這是進賊了？」方顏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回頭問道。
「看起來是的。」
方毅沉著臉關上門。
這年頭，他出去殺個人，回來老窩就被人端了？
大門雖厚，卻擋不住有心之人。
方毅走進裡屋，發現裡面躺著兩具屍體，是被他留下的小機關所殺。
不過床板最底下的暗格里的東西全都在。
他將屍體從後門帶了出去，扔得遠遠的，這才回來。
剛進來，院門那邊就有敲門聲響起。
「方師兄，師父請你去一趟。」
「來了。」
方毅聞聲趕往隔壁拳館。
洪老一直在拳館，一牆之隔，想來知道點什麼。
一到拳館，他就將內城和家裡的所見所聞告訴了洪老。
洪老皺了皺眉，道：「正常，錢家和葉家因為商隊被截殺和葉瘋子的死打得不可開交，雙方傷亡都不小，甚至有脈絡武者隕落，大有不死不休的趨勢。」
「也正是這件事，導致城內本就緊繃的局勢開始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要起風咯。」
「至於說你家的事，昨晚葉坤帶人前來，似乎是懷疑你和葉辰之死有所關聯，後來太吵，被我給趕出去了。」
「不過，葉辰之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話說到這，洪老的眼神之中帶了一絲審視。
洪武拳館有訓在先，不得內鬥，更不得殺害同門。
偏偏方毅又和葉辰有所仇怨。
於情於理，都該問問。
方毅端起洪老倒給他的茶水抿了一口，蹙眉問道：「葉辰死了？」
「死了，被砍掉手腳和腦袋，連護衛都被殺了個乾淨。」
「哦，那真是太遺憾了。」
「行了，應該不是你小子乾的。」說完，洪老朝方毅招了招手。
「小子，陪我練練拳吧，你現在也勉強夠格。」
方毅聞言，抬手握拳攻去。
剎那間拳影層層疊疊。
「來得好！」
洪老大笑，抬手以同樣一拳轟去。
「老師，你可要小心了，弟子很滑溜。」方毅出言提醒。
「薑還是老的辣。」洪老應道。
可就是在他回應的剎那，方毅忽然變拳。
原本的直拳陡然化掌，方毅握住洪老手腕，趁著洪老拳意被卸掉一部分時，他欺身上前，一拳砸向洪老的鼻樑。
「小滑頭，偷襲老夫？你還嫩了點。」
洪老不慌不忙，另一隻手隔開方毅的拳頭，同時輕輕一推，方毅倒飛出去。
可他飛出去時，嘴角卻掛著壞笑。
「你笑什麼？」
洪老低頭一看，猛地發現自己褲襠上多了個鞋印子。
「你這個混小子，盡耍陰招是吧？」
洪老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再來！」
方毅翻身落地，揮拳再上。
這一次，他沒再耍陰招，而是以洪武拳硬撼洪老的洪武拳。
「嘭嘭嘭！」
接連數拳之後，方毅踉蹌後退，肩膀和胸口都多了幾個拳印。
「奇怪。」
方毅停手，不解道：「明明都是一樣的招式，師父你好像也在刻意壓制實力，與我同一層次，為何你能打中我我打不著你？」
「察覺不對勁了？你仔細回憶一下，我出拳和你出拳有什麼不同。」洪老嘿嘿直笑。
「不都是氣沉丹田，腰馬合一，調動氣血拳勁，然後......等等！」方毅忽的停住。
他抬頭看向洪老的雙臂，目光如炬。
「老師，不是單純的出拳。」
「倒也不笨。」洪老笑了笑。
「沒錯，我不是單純的出拳。」
「其實你們都以為，出拳就是出拳，拳頭出去了就行。」
「可是過程呢？」
「我們是武者，有勁氣，不是市井流氓打架。」
「勁氣直達拳頭，化作拳勁打出，這就是拳風。」
「可你怎麼不換個角度想想？」
「如果這拳勁的起點不是拳頭，而是手臂呢？」
「你試試，把你的身體，想成你的手臂，把你的手臂，想成你的拳頭。」
方毅沉思片刻，緩緩錯開雙腿。
他閉起眼睛，衣袍逐漸鼓盪，道道勁氣遊走周身。
隨著勁氣逐漸匯聚，順著經脈湧向手臂之時，他抬起手臂，以勁氣推動手臂肌肉與骨骼。
霎時間，他的手臂不斷鼓脹，皮如鎏金骨骼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