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葉雨幽也走了過來。
看了眼墨雲千痕遠去的背影，她嘿嘿一笑，道：「小六子，偶爾狂一下也是沒事的咱們仨兜得住。」
「......」
雖然被送去種菜的一圈人很憋屈，但他感覺更憋屈。
整個道宮，好像除了他普普通通以外，這幾個師兄師姐都不普通。
......
白嵐山巔小小的波動結束。
而捲起的餘波則席捲了整個大乾皇朝。
無數古老的傳承中，有絕世強者復甦。
一雙雙眸子睜開，他們都捕捉到了一些關鍵信息。
這個誕生過絕巔強者的道統，這一世的爭渡者出現了嗎？
無極道宮，要重新出世了！
這一消息在最頂層的小圈子裡引起了軒然大波。
偏安一隅的無極道宮，引來了無數頂級強者的目光，關於這一不朽傳承的神話，一直在最頂層流傳。
稍微差點的道統都不會知道，昔日的無極道宮究竟何等輝煌，包括他們如今的榮耀，都罕有人知曉。
知曉的人，基本上都半截身子埋進了土裡。
問道宗中，最古老的宮殿裡，一個蒼髯老者幽幽一嘆。
「太古至今，多少不朽化雲煙，既然還在，那老夫的使命就不曾結束。」
他抬起眼眸，眸中似有日月星辰轉動。
可他眼中的天機卻一片迷濛，就連手中的龜甲都出現了裂痕。
「咳！」
老者咳出一大口血，噴出的血水擊碎了蒼穹之上的一顆隕星。
「傳令下去，全力圍堵無極道宮這一代的爭渡者，若是能殺之，便再好不過。」
「謹遵宗主神諭！」殿外有中年人應聲。
古老的宮殿再度沉寂下去。
......
夜深了。
還是那批人，幫無極道宮收拾好後，乖溜溜下山種菜去了。
他們沒敢跑。
因為丹陽子回來了。
根據丹陽子的訴說和他額頭上那個高高聳起的大包，大家知道了一件事。
他被那輕輕一錘，砸到了億萬里之外，又被一道神光召回山腳下。
整個過程都有一種規則在庇護他，讓他不曾死亡。
就好像是一種惡趣味，專門留他在這種菜的。
「趕緊走吧，咱們快去挖地，晚點我怕搶不到。」丹陽子心有餘悸的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劈柴擺弄烤肉的四人，連滾帶爬的往山下跑。
幾人跑遠，方毅也擺弄好了烤肉。
滋滋冒油的小鹿肉看起來格外誘人，令人食慾大增。
方毅從屋裡抱出兩壇醪糟汁，這是他按姐姐的做法釀造的，這會兒也到了喝的時候。
給三位師兄師姐倒滿，他又給自己倒了一大碗。
抿了一口。
「嘖嘖，差點味兒，沒姐姐釀的好喝。」
「已經可以了。」墨雲千痕淡笑道。
夭夭正在大快朵頤，吃得小爪子上全都是油漬。
葉雨幽則端著酒碗小口喝著。
墨雲千痕看向方毅，平靜的說道：「小六子，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
「為何我第一眼就能認出寂滅石塔，為何我們幾個如此強大，卻不曾發揚道宮，讓它變得更加輝煌。」
「有一部分答案，我可以替你解開，而另一部分，則需要靠你自己去尋找。」
說著，墨雲千痕緩緩起身。
他俯瞰山下的萬家燈火，身影顯得有幾分寂寥。
「道宮自創始之初，為的就是兩個字——爭渡。」
「爭渡？」方毅很是疑惑。
今夜的所見所聞，遠超他的認知。
在他眼裡，這方世界不就是，跟前世的高武小說差不多嗎？
有武者，有修行者，但修行者似乎也沒有超出武者多少，沒到那種無法理解的範疇。
可今天三師兄露的這一手，著實令他大感震驚。
什麼都沒幹呢，就一個眼神，雲海潰散，神光萬道。
這是人？
說是神明都不為過。
那他之前在幹什麼？
在底層掙扎。
為了活著，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
好不容易拜入宗門，結果師兄師姐們和他的距離，遠比青陽城到河州府的距離還要遠。
這給了他一種世界觀崩塌的既視感。
龐大的信息量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很不真實，幾乎完全顛覆了他的想法。
「每一世，道宮都會出一位爭渡者，你所看到的百座草屋，他們都是一位爭渡者。」
「當然，不止百世，有些淹沒在歲月長河之中，早早夭折，有些在成道後去了那一地，至今未歸。有些還活著，有些隕落了。」
「我們的師父，就是上一位爭渡者。」
「而你，是這一世的爭渡者。」
聽到這，方毅更加茫然。
「為什麼是我？」
他很不理解。
他就是個小人物，放外邊再普通不過的人，最多就是有一座殘塔，可這座塔在三師兄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為什麼？
他想知道。
「因為你是師父選定的人，而我和你另外的四位師姐，都是你的護道人。」
「那，我需要做什麼？」方毅問道。
「好好活著，努力活著。」墨雲千痕饒有深意的注視著方毅，「你的對手很多，很強大，他們不會給你多少成長的機會，會不惜一切代價抹殺你，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活著。」
「小師弟，我們都很看好你，同時，也不止我們在看著你，你的敵人也在窺探你，有些我們會幫你擋住，但神明以下的，需要你獨自應對。」
一直在喝酒的葉雨幽也開口了。
「真正的強者，必定是集百家所長，融會貫通，你想學的，我們都會教你。」
「修行，戰技，神通術法，法陣，煉器，煉丹，應敵手段等等，你都需要會。」
「但我們不能過多干預你的成長軌跡，你需要自己主動求教，逐步摸索。」
方毅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他們所提與他所想不謀而合。
都是活著。
只是他們口中的活著，似乎是一種責任，而他的活著，是一種求生本能。
這二者有本質上的差別。
先前他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如今，變成為了爭渡而活著。
一種無形的壓力蒙在了他心頭。
逼著他不得不更加賣力的前進。
一旦停下，就會溺死在這片未知的深淵裡。
「好好活著，很奇怪，很奇怪......」
方毅念叨著，緩緩走向山下。
葉雨幽望著他孤獨的背影，目光有些同情。
「三師兄，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他的修行之路才剛剛起步。」
「可是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敵人也不會給我們那麼多時間，不是麼？」墨雲千痕反問。
「也對。」
「河州府終究是太小了，不儘快成長，踏足更廣闊的天地，他必然會失去爭渡的資格。」
「他很像師父，不是麼？」
「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