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出擊!」
隨著賈瑜一聲令下,天策軍將士們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城外開進,光祿寺的官吏早已準備好一條長達數十丈的桉板,上面擺滿了用粗陶碗裝著的壯行酒,將士們喝完後將其摜在地上,摔的粉身碎骨,表達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十里亭。
這是一座簡約古樸的四角方亭,因距離神京城明德門正好十里而得此名,自從賈瑜兩次於此送別陳淳,留下一詩一詞後,這座原先名不見經傳的小亭子一躍成為都中的知名景點之一,外出遊學和進京趕考的士子以及京城本地的文人墨客們爭相在此留下佳作,但無一首可以比擬那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一台上面寫著「寧國公府」四個黑色大字的轎子靜靜停放在亭子旁邊,親衛們持繡春刀游離在四周,紫娟踩在石凳上翹首以盼,賈瑜見狀勒住馬,對牛繼宗抱拳道:「伯父領軍先行,晚輩隨後就到。」
「賢侄自便。」
一騎絕塵,瞬息而至,湯千戶上前牽住韁繩,賈瑜將暴雨梨花槍插在地上,跳下馬背急步走到轎子邊,紫娟伸手撩開門帘,露出林黛玉那張淚流滿面的臉。
「妹妹,昨晚不是說好不哭泣的嗎?」,賈瑜彎腰鑽進寬敞奢華的轎子裡。
林黛玉嗚咽一聲,撲到他懷裡,緊緊的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冰涼的胸甲上,泣道:「瑜兒,你不是去遊山玩水,而是去和別人以命相博,卻叫我如何不哭。」
賈瑜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我答應你,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凱旋而歸,像上次那樣,在家裡乖乖的等我。」
「我將一直等你回來娶我,不論多久,生同衾,死同穴,這是你說的,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這輩子都賴著你,纏著你,跟在你身後,你休想丟掉我。」
賈瑜吻去林黛玉眼角的淚花,和她拉了拉小拇指,笑道:「你又漂亮又懂事又可愛,我怎麼會捨得丟掉你呢,好好養好身子,回來後我們就成親,成完親後就生小寶寶,到時候我帶你回蘇州府住一年半載,咱們好好陪陪姑父和姑姑她們二老。」
林黛玉用力點了點頭,賈瑜咬住她櫻唇,她熱情的回應著,過了很久才分開。
「好啦,我身為臨時統帥,不能離隊太久,你早點回去,天冷,不要凍到了。」
再次溫存一番,賈瑜頭也不回的縱馬離開,林黛玉在紫娟的攙扶下站在原地,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里後,她心如刀絞,捂住臉失聲痛哭,淚濕青衫袖。
安南國國王荒淫無道,殘酷暴虐,將國家大事全部都交給宦官和宮女,為了滿足一己私慾,他讓手下鷹犬走狗在民間大肆搜刮,以各種稀奇古怪的名義徵收賦稅,一旦發現長相還算不錯的妙齡少女便送進後宮,為了防止造反,他下令關閉全國所有的鐵匠鋪,百姓們只好使用木製的農具和菜刀,好幾家共用一口鍋做飯。
他有一個極其變態的癖好,一個女孩兒他只寵幸一次,完事後便讓人將其丟進關著十幾隻老虎或者惡狼的牢籠里,他坐在高台上看的哈哈大笑,任由女孩兒在絕望和慘叫聲中被勐獸撕成碎片,他還喜歡挖活人心肝做醒酒湯,可謂是人形惡魔。
除此之外,他還設置了諸多酷刑,包括割舌、炮製、烹蒸、刳剔、肢解、灌鼻,時常親臨處刑現場,每次都是喜不自勝,口水不停的從嘴裡流出來,因此民間傳聞,他前生是蛟蜃,專以吃人為樂,他的娛樂項目還有:在朝堂上與伶人裸體追逐嬉戲、外出遊玩時用弓箭獵殺百姓、穿著喪服和妓女造訪民家等等,南漢政權的劉玢和劉成見到他估計都要自嘆不如,感慨一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更奇葩的是,他為了斂財,好大興土木,窮奢極欲,竟然讓水師去打劫海上其他國家的商船,堂而皇之的干起了殺人越貨的卑劣勾當,明明是一國之君,卻活成了強盜,瘋狂到了滅絕人性的地步。
俗話說上行下效,俗話又說上有堯舜之君,下有堯舜之臣,身處在這種環境裡,想獨善其身無異於痴人說夢,安南國的文武百官們沒有幾個是做實事的,每天都忙著魚肉百姓和中飽私囊,為了白花花的銀子,他們連龍椅都敢偷出來賣了。
於是乎,戶部和二十四衙門的官吏們不費多少力氣就將他們官倉中儲存的戰備糧購買一空,連帶數十種物資,包括食鹽、布匹、銅鐵、藥材、火油等,只要是市面上能買到的,皆是有多少買多少。
這一舉措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通貨膨脹,安南國的百姓們本來就生活中水深火熱中,吃了上頓沒下頓,以前累死累活一天掙來的工錢還能買三斤米,現在好了,一斤都買不到,人旦一吃不飽飯就會鬧,可手無寸鐵的百姓哪裡是軍隊的對手,當無數次反抗無果,親友人頭落地後,他們終於醒悟了,不想被活活剝削死的話,只能藉助外部的力量了,很多人偷偷潛出境,到劍南和嶺南兩道內尋求幫助,表示願意鼎力相助,共同推翻胡氏的暴政。
這正好讓整裝待發的天策軍師出有名,因為安南是大梁的藩屬國,安南的子民也是大梁的子民,子民有難,生靈塗炭,宗主國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袖手旁觀。
安南國雖然朝綱廢弛,文恬武嬉,但不是沒有清醒者,一些有遠見的大臣預料到這麼下去絕對會引來滅國之災,上次一口氣團滅了瓊州水師,等於是直接向宗主國宣戰,大梁十有八九不會善罷甘休。
潛伏在神京城內的密探很快就傳回了消息,大梁皇帝用五軍營、神機營、三個團營和揚州大營組成了天策軍,又調了把高麗水師打得屁滾尿流的威海水師,不日就要南下,看樣子是要來個水陸並進。
他們冒死上奏摺請求派遣使者攜重禮去宗主國求和,或者調兵遣將,整軍備戰,反正不能坐以待斃,可安南國國王好似一隻坐井觀天,不知所畏的蛤蟆,自認為麾下軍隊戰無不勝,加上境內丘陵縱橫,水網密集,地形複雜,敵國遠征軍根本受不了這種變化無常,高溫高濕的天氣,最終結果肯定會和一百五十多年前一樣損失慘重,夾著尾巴灰熘熘的退回去。
因此他有恃無恐,絲毫不覺得慌張,對這些金玉良言不僅視而不見,還把勸諫者全部罷官奪職,打進了死牢里,省得他們繼續妖言惑眾,長他國志氣,滅本國威風,整日依舊在酒池肉林之間縱情享樂。
還有一點,安南國的水軍確實挺強的,但陸軍就一言難盡了,吃空餉和喝兵血這兩種惡習非常嚴重,紀律散漫、武器落後、建制不全,兵士們沉迷於吸食罌粟而無法自拔,個個面黃肌瘦,骨瘦如柴,早已荒廢了訓練,試問這樣的軍隊,如何擔得起保家衛國,攘外安內的重任。
上述種種,是賈瑜覺得能夠「首戰即決戰,一戰定乾坤」的底氣,他在景文帝面前誇下海口,立下了軍令狀,兩年之內必定攻克安南國國都,否則提頭來見。
一百多年以來,為了增強北方諸道與南方諸道的政治連接、貿易合作、文化交流,朝廷持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來修建官道和架設橋樑,並在沿途設立了上千個官用以及民用驛站,以此保障來往信使、商販、旅客、考生的安全。
時至今日,一條條平坦寬闊的官道在崇山峻岭中蔓延,其中付出的心血難以估量,對於沒有任何機械,全靠人力的古代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偉大的奇蹟和勝利。
神京城距離南寧府三千三多百里,行軍十里休息兩刻鐘、三十里埋鍋造飯、六十里安營紮寨,這已經是最快,最符合人體承受能力的速度了,畢竟天策軍中絕大部分都是步兵,騎兵只有五千,如此看來,有望在兩個月後抵達目的地,到地方後再修整一個月,養精蓄銳,所以對安南的入侵戰爭大概會在四月份全面展開。
行軍過程中難免會有兵士因為各種傷病或者做了逃兵而減員,能堅持到最後的都將會得到肉體和靈魂的雙重洗禮。
朝廷早在三個月前就向一路上會路過的府縣下達了命令,竭盡所能為天策軍提供糧草和柴火支持,包管八萬五千人吃喝拉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對於當地百姓來說將會是不小的負擔,可也沒有辦法,人得吃,馬得嚼,等打贏了這場國戰,全天下的人都能受益,吃上最便宜的稻米。
當一面繡著一個「賈」字的帥旗豎立起來的那一刻,賈瑜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撲面而來,猶如背負一座泰山,沉重到喘不過氣來,說到底,他只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何曾統領過這麼多兵馬。
他主要擔心兵士們途徑府縣村鎮時,會擅自離隊強搶民女和劫掠民財,若是那樣,「仁義之師」的名號可就土崩瓦解了,因此他三令五申,嚴禁擾民,違者一律就地斬首示眾,不拘何人,絕不寬縱。
在冬季行軍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不說別的,濕滑的道路和寒冷的夜晚足夠人喝上一壺的了,但揚州大營和威海水師已經在南寧府集結完畢,枕戈待旦,磨刀擦槍,只待主力部隊到來,戰事迫在眉睫,不容耽擱,這是萬般無奈的下下之策。
入夜,漸微涼。
烏鴉旋天,寒星萬點。
大軍在一片平坦的河谷安營紮寨,四周的崇山峻岭能遮擋住寒風,送走帶著幾十車豬羊米麵來慰軍的某縣縣令後,賈瑜回到了住處,為了不給後勤部隊增加不必要的負擔,他制訂了如下兩個規定,責令全軍將士,不論是將領、軍官還是兵士皆要服從,否則軍法從事,嚴懲不貸。
第一,所有的兵士,不分兵種,都要隨身攜帶可以食用三天,由饃、炒麵、肉乾組成的應急口糧,這樣在前不著府,後不著縣時不至於斷了補給,沒有東西吃。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所有的軍官和將領都不准帶僕人伺候,更不准大包小包的帶行李,這是去打仗,不是去旅行。
儘管這兩個規定引來了諸多不滿,但鑑於他的地位,眾人都不敢說什麼,而且討好和服從他能得到不少的好處,傻子才會和他對著幹,更何況他是以身作則的,並沒有仗著統帥的身份去搞特殊。
「末將參見副帥!」
副將和柱國一樣,以左為尊,在國朝,統御五萬及以上兵馬的將軍可以被稱為「元帥」,賈瑜做為天策軍的的二號實權人物,自稱「本帥」是沒什麼問題的。
見賈瑜走過來,坐在火堆旁邊交談的牛振和柳平等人紛紛起身行軍禮,他們右手握成拳,手背朝上,重重的砸在左胸上,身上的甲胃嘩嘩作響,氣勢十足。
賈瑜還了一禮,解掉腰間的天子劍,將其遞給寸步不離的貼身保鏢張英,這傢伙力大無窮,武藝和李縱不相上下,而且為人憨厚,心思簡單,把他當成主人般真心侍奉,有他在身邊保護,柳湘蓮和位懷清就可以下去帶兵,親臨一線了。
在營地巡視了一圈的牛繼宗剛好回來,他搓著手匯報導:「副帥,沒有一個掉隊的,兒郎們都說您發明的綁腿好用,走了四十里路也不覺得累,」,他從懷裡摸出一隻小酒囊,拔開蓋子後又放了回去。
「本帥知道走了一天的路,渾身酸軟,晚上喝幾口酒解解乏是一件美事,但行軍途中不得飲酒是軍中歷來的法章,因為喝酒容易誤事嘛,牛將軍,下不為例。」
「末將知錯,沒有下次了。」
牛繼宗從來不以年齡小而對賈瑜產生輕視之意,他對賈瑜佩服的五體投地,不單單因為他是開國一脈繼北靜王水溶後的新一代領頭羊,更是被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軍事才能所深深折服。
賈瑜「嗯」了一聲,手裡捧著一本《孫子兵法》看的津津有味,他的私人行李很簡單,只有一箱換洗衣物、一小箱洗漱用品、一小箱書,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閒來無事,賈瑜跟他們說起了《西遊記》的故事,繪聲繪色,妙語連珠,旁聽的將士越來越多,很快便將方圓十丈內圍的水泄不通,管它聽不聽得清,聽不聽得懂,這種難得一見的熱鬧不湊白不湊。
雖然他年紀小,資歷也不高,但僅憑平易近人,賞罰分明,與他們同吃同住這幾點,就足矣收穫兵士們的認可和尊敬。
三打白骨精後,精彩紛呈的故事戛然而止,賈瑜笑著說道:「夜深了,大伙兒都回去歇息吧,明天早上還要繼續趕路。」
眾人意猶未盡的散了,賈瑜獨自一人登上高高的山崗,負手眺望遠處模湖不清的神京城,寒風鼓動著他的衣袍,蕭瑟且落寞,一刻鐘後,他回到自己的小帳篷,蜷縮在用特製的睡袋裡,懷著雜亂無章的思緒,擁著皎潔清冽的月光,沉沉睡去。
神京城,榮國府,
林黛玉院,臥房。
銅皮火爐里四塊橙紅色的蜂窩煤源源不斷的向房間裡輸送著熱量,屋外北風呼嘯,屋內卻溫暖如春,同樣的場景還發生在城裡城外的千家萬戶,上到王侯將相的深宅大院,下到平民百姓的寒舍茅屋,前者鼓樂齊鳴,載歌載舞,後者老婆孩子熱炕頭,各有各的安穩,各有各的幸福。
林黛玉依偎在薛寶釵的懷裡,小聲問道:「寶丫頭,你說他到哪裡了呀?」
「天策軍中午才正式開拔,到現在能走四十里地就不錯了,怎麼,你想他了?」,薛寶釵此時的動作和賈瑜如出一轍,不知道他看到後會不會生出被綠了的感覺。
林黛玉小臉蛋紅撲撲的,打開她不安分的柔荑,掩住胸口,嬌嗔道:「我是讓你來陪我說話的,不是讓你來欺負我的。」
薛寶釵朝她的耳朵吐了一口熱氣,附耳道:「林丫頭,他不在家,我們應該互相照顧對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她所說的這個「照顧」相信各位讀者老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林黛玉腦海中閃過一幅不堪入目的畫面,她捂住耳朵,搖了搖頭,啐道:「我呸!寶丫頭果然不是好人,我以後再也不叫你來陪我睡了!」
說完後起身欲走,薛寶釵拉住她細細的胳膊,低聲道:「我聽說紋丫頭和綺丫頭說,珠大嫂子經常和後廊的婁大嫂子同床而眠,你說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者說她們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做了什麼好事?」
「瘋了瘋了,真的是瘋了!」
林黛玉無力的推著越湊越近,摩拳擦掌,一臉壞笑的薛寶釵,心裡全都是引狼入室的後悔,但這時候想跑卻是來不及了,在一聲尖叫中,她落入了魔爪。
隔間裡的紫娟豎起來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四仰八叉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雪雁,嘆了口氣,又看了看睡姿優雅,正在輕聲囈語的藥官,眼前一亮。
一個月後。
大軍抵達黔中道施州府境內,連日的大雨導致山洪爆發,繞路的話要多走好幾天,加上人困馬乏,賈瑜斟酌後決定就地修整五天,並派右哨營三千將士協助當地官府和驛站搶修被泥石流沖毀的官道。
在他的百般約束下,路上並沒有出現一例兵士襲擾百姓的惡性事件,不過還是有一百多名兵士因傷病無法繼續前行,只得留在各府縣治病,然後病癒後自行結伴返回京城,另有十幾名兵士死於墜崖、落水和蛇咬,這都是無可避免的事。
中軍大帳。
賈瑜坐在蒲墊上給景文帝寫密折,張英持著混鐵棍站在台階下,各級將領們肅穆而立,站成兩排,等待他的將令。
「報~」
一個中軍小校一路小跑而來,單膝跪地道:「稟報副帥,大門口來了一個苗族的女子,說要求見您,請您給她做主,卑職把她帶進來了,此刻正在帳外等候!」
這一千多里路走下來,賈瑜沒少碰到攔路求助的百姓,在條件允許下他都伸出了援手,也沒少碰到攔路搶劫的山賊,不管條件允不允許,他都伸出了殺手。
賈瑜擱下細毛筆,做了一個手勢,那中軍小校轉身出去,未幾,將一個少女領至帳內,她約莫有十五六歲,穿著苗族特有的傳統服飾,頭上戴著銀鳳冠,身形略有些單薄,高高的個子、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小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小麥色的肌膚由內到外散發著一種質樸乾淨的純天然氣息,模樣可以說是萬中無一,比京城裡那些庸脂俗粉要甜美太多,由此可見窮山惡水不僅出刁民,還出美人。
「小姑娘膽子真不小,單槍匹馬獨闖龍潭虎穴,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少女目不轉睛的看著賈瑜,用生澀的漢語答道:「知道,你們漢人的駐軍大營,你們又不是山裡的黑熊,有什麼好怕的。」
將領們哈哈大笑,來自人上人的優越感爆棚,少女向前走了兩步,昂著光潔圓潤的下巴道:「你是這裡最大的官嗎?」
前軍將軍李縱大喝一聲「來者止步」,然後出列朝賈瑜抱拳道:「副帥,末將早年行走江湖時曾聽聞,苗人會將蠱蟲藏在口中和發間,於三五丈內給人下蠱,此女來歷不詳,貿然登門,我們不可不防!」
中軍左副將軍張英擋在賈瑜面前,虎視眈眈的盯著她,警告道:「兀那女人,我勸你不要妄動,否則我會把你的頭砸爛。」
一個牙將彎腰塌背,諂媚道:「副帥,這女子生的頗有幾分姿色,應該還是個雛兒,不如末將讓人把她帶下去洗乾淨,送到您的床上,給您暖被窩,您看如何?」
賈瑜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不是不近女色的唐僧,他是一個血氣方剛,食髓知味的男人,一個月沒有吃到肉,如今一個嬌滴滴,水靈靈的少女主動送上門,要說心裡沒點想法,那是不切實際的,根本不符合男性四處播種的生殖基因。
但約束他的是在他骨髓和靈魂深處生根發芽的道德,實在是做不出這種違背婦女意願,不光彩的醜事來,見賈瑜目光澹澹的瞥了自己一眼,那牙將幡然醒悟過來,暗暗叫苦,賠著笑躬身退了下去。
「諸位別杵著了,都下去各司其職,各守其位吧,老張,你留下來。」
待眾將離開後,賈瑜微微一笑道:「小姑娘,我看著不像是最大的官麼?」
少女搖了搖頭,道:「你太小了,好像比我大不了幾歲,嘴上連一根鬍子都沒有,外面那麼多人怎麼可能會聽你的。」
「既然你冒著生命危險來尋求我的幫助,必是遇到了性命攸關的大事,說來聽聽,我能做到的,絕對不會置若罔聞。」
少女聽不大懂這種文鄒鄒的話,但她還是察覺到了賈瑜確實是這裡最大的官,而且看起來很溫和,像個好人,跪下來叩首道:「求青天大老爺給我們一家做主,那縣令家的公子天天帶好多人去騷擾阿姐,可阿姐已經和阿哥定親了,他們用繩子把阿哥吊在樹上戲弄,還打斷了他的一條胳膊,阿姐被逼的跳江,幸好救回來了」
她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大堆,賈瑜給她斟了一碗熱茶,她道了謝,捧在手心裡小口小口的喝著,濕潤著乾涸的喉嚨。
「單憑一面之詞,不足全信,這樣吧,我現在讓人去把那縣令父子叫過來當面質問,如果確有其事,我會給你阿姐和阿哥討個公道,你在這兒等一會,好嗎?」
少女連連點頭,賈瑜下達命令後重新坐回蒲團上,給林黛玉寫信,不經意間聞到一股處子的幽香,抬起頭一看,只見她湊的很近,正滿臉好奇的看著自己寫字。
張英不是傻子,他確認眼前這個苗族少女沒有絲毫的危險,他也想讓賈瑜和她成了好事,遂退到了帳外,還把周圍站崗的兵士全部都攆走了,不許別人靠近。
「阿公說,會寫字的都是大官,我想問問你,你的官有多大呀?比縣令大嗎?」
「不算大,一個小小的正三品而已,至於有沒有縣令大,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賈瑜隨口敷衍了一句,掐滅躁動的欲望,被本能所驅使的人,永遠都成不了大氣候。
忍常人所不能忍,及常人所不能及,如此才方為一代叱吒風雲的絕世梟雄。
「我叫阿月,你呢?」
「大本事,賈大本事。」
阿月「喔」了一聲,坐到下方的椅子上,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話里話外都是對漢人統治的不滿,比如說不讓她們讀書、不讓她們隨意進城、還用低價強行收購她們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從大山深處採集來的草藥、菌孤、野果和鳥蛋。
賈瑜暫時沒有閒心去管這些事,一方面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另一方面是這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若是換成苗人統治漢人,漢人一樣會被如此的壓榨。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時辰,那縣令父子被親兵們連推帶搡的送了進來,看到少女,他們瞬間就明白了,忙不迭的跪下來磕頭問安,口稱「下官拜見賈元帥。」
見到往日高高在上,風光體面的縣令老爺在賈瑜面前跟孫子一樣點頭哈腰,就差喊阿爹了,阿月終於確定他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官了,又不禁擔憂起來,她至今忘不掉以前聽寨里老人說過的一句話,好像叫「官官相護」,他真的會給自己做主嗎?
阿月鼓起勇氣,指著面容陰沉的公子哥,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打的人!」
「孫縣令,本帥來問你,你兒子仗著你的勢,干涉別人婚姻,調戲她的阿姐,打斷她阿哥的胳膊,有沒有這回事?」
「元帥,下官冤枉啊,她在胡」
孫縣令狡辯的話還沒有說完,公子哥突然說道:「賈元帥,你是武勛,插手地方政務不符合『武不干政』這項太祖鐵律吧?」
張英虎目一睜,厲聲罵道:「大膽,你是何等下流玩意,竟敢和我家元帥這般說話!左右,把他拖下去重打五十軍棍,讓這像豬狗一樣髒臭的東西好好長長記性!」
「諾!」
兩個親兵走上前把哇哇亂叫的公子哥拖了下去,挨了這頓軍棍,不死也得落下終身殘疾,後半輩子大概要在床上度過,算是為他的無法無天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賈瑜冷聲道:「孫縣令,本帥是武勛不假,但本帥還是錦衣衛指揮使,有權奉天罰罪,代聖上懲處奸官惡吏,正三品以下可以先斬後奏,本帥現在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你們還是不知悔改,那就別怪本帥冷酷無情了,記下了嗎?」
孫縣令磕頭如搗蒜,連忙道:「記下了記下了,下官多謝元帥網開一面。」
賈瑜看了看眼睛彎成月牙兒的阿月,繼續道:「回去告訴你們的知府,她們一家,包括本地所有的苗人,要是再無緣無故受到你們的欺辱,本帥班師回朝時就用你們滿門老小的腦袋祭一祭這柄天子劍,聖上給你們高官厚祿,是讓你們來撫民,不是來害民的,若是再激起暴亂,你們承擔的起嗎?須知苗人也是我大梁的子民。」
「是是是!下官這就回去轉達。」
孫縣令擦了擦冷汗,連滾帶爬的跑了,賈瑜問道:「小姑娘,你會騎馬嗎?」
「會!」
「老張,去後勤營里挑一匹好馬給她,當做補償了,你親自帶人護送她回家。」
阿月蹦蹦跳跳的走了,頭上的銀飾像風鈴一般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到帳門口時,她回過頭笑道:「大本事阿哥,你不但是個大官,還是個大好人,謝謝你幫我阿姐她們做主,我雖然不知道你要幹什麼去,但我還是祝願你能平平安安的。」
「謝了,請回吧,別讓家裡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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