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雨勢依舊不減,賈瑜起床洗漱後跟著一個女官到正殿用早飯。【,無錯章節閱讀】
昨晚伺候他沐浴的兩個宮女跪伏在地,惶恐不安,瑟瑟發抖,見他進來,白氏打發她們下去了,陳賢起身笑著說道:「是我的疏忽,不器請坐。」
賈瑜道了謝,用完早飯後借用陳賢的書案,把自己的計策全部寫了下來,寫滿三張宣紙後才意猶未盡的停下筆,大致算了算,約有七千字,主要寫的是數十項撫民政策以及各種突發情況時的應對之法,引經據典,有理有據。
文德殿。
今天是三日一次的小朝會,來的都是各部、院、寺、司的主要官員,景文帝坐在龍椅上,他頂著一對很明顯的黑眼圈,昨天晚上基本一夜沒睡,一直在思量賈瑜敬獻的平定安南之策。
戴權手執拂塵,向前一步,尖聲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陛下,微臣有事啟奏,昨夜天雷擊毀乾清宮東角鴟吻,恕微臣斗膽,敢問陛下,可有此事?」
景文帝點了點頭,溫御史痛心疾首道:「陛下,這是上天在示警,有佞臣、逆臣、奸臣、亂臣、惡臣、權臣出世,依微臣看,賈少保所作所為,有禍亂天下之像,他日必會使世間億萬生靈塗炭,甚至是顛覆大梁政權,一如前朝之開國皇帝,微臣泣血相告,請陛下速誅國賊!否則將遺患無窮吶!」
前朝開國皇帝得位不正,乃是權臣和皇親國戚出身,三百多年以來,一直被天下文人士子們詬病和唾棄。
大臣們一陣騷動,小聲交頭接耳起來,這話太過歹毒,不過這人也是個傻子,怕是失心瘋了,賈瑜昨天晚上赴的是天子家宴,並且夜宿宮闈,可見聖眷之濃厚,無數人眼紅的要命,亦是嫉妒欲狂,但這個時候是扳不倒他的。
房瑄和蔣敬對視一眼,他們並不擔心,欽天監監正跳出來參道:「陛下,微臣昨晚夜觀天象,發現東南方有一顆星,隱隱壓過紫微星,微臣掐指一」
房瑄到底還是沒忍住,斥道:「昨夜風雨交加,滿天烏雲,哪有星星?你觀哪門子的天象?信口開河!」
監正梗著脖子反駁道:「吾家祖上世代供職於欽天監,自然有不傳人之秘法,你看不見不代表別人也看不見!你一個迎來送往的,知道星辰奧秘嗎?」
又一個御史出列道:「陛下,賈少保年不過十六歲,殺氣卻比哪個都盛,明明可以一刀將倭人梟首,他卻剝皮抽筋,以稻草填充,立於海邊,手段極其殘忍,說明他心性酷烈,毫無人性,若不儘早將其扼殺,他日必將亂政!」
當日景文帝令賈瑜把那些被俘虜的倭寇全部就地斬首,他為了平息滔天的民憤,使用老朱懲治貪官污吏的酷刑,讓手下將士把數百個倭寇的皮剝了下來,在裡面塞滿稻草,用他們的筋當繩子綑紮,做成稻草人,插在了海岸線上,又把上百個倭寇吊死在海上,高高的懸起,任由風吹雨打,陽光曝曬,並在屍體上掛了一塊木板,上面用日語寫著「侵略者的下場」,以警告後來者。
又有七八個官員出列彈劾,聲淚俱下的哀求景文帝速斬國賊,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這些人個個慷慨激昂,視死如歸,好像賈瑜欺辱了他們的妻女,並且順手刨了他們家祖宗十八代的祖墳。
「來人,傳賈瑜進殿。」
東宮。
陳賢看著地上一根一丈多長,竹竿粗細的鐵棍,問道:「此為何物?」
賈瑜解釋道:「鐵棍,臣將其稱為避雷針,屆時臣拿著它,站在文德殿上面,這樣閃電就劈不到臣了。」
「你要拿著這東西站到殿頂上?」
賈瑜點頭道:「對啊,臣想藉此告訴世人,根本沒有天降神罰一說,之所以閃電擊中某一建築,只是因為上沒有安裝避雷針,不然歷朝歷代那麼多奸臣和反賊,慈悲為懷的上天為何不用雷電把他們劈死,卻只逮著臣一個人劈?」
白氏指著天空中翻湧的烏雲,勸道:「賈少保,母后說的是,管他們怎麼說,父皇信任你不就好了,何必以身犯險,萬一出了事又該如何是好?」
「多謝殿下和儲妃娘娘的關心,若不以身犯險,便是口說無憑,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如果上天真的可以辨別忠奸,臣此番是生是死皆無怨。」
一個太監走了過來,躬身道:「賈少保,聖上宣您至文德殿陛見。」
賈瑜提起鐵棍,掂了掂,這也沒多重,他能一手托著媚人,一手托著玉釧兒,背上趴著齡官,兩條腿上還能掛著小角兒和小梨兒,她們五個加起來就差不多有三百七八十斤了,走起路來輕輕鬆鬆,這根一百斤左右的鐵棍對他而言,可以說是毫無負擔,要不是太長,旋轉不便,說不定還能做回六小齡童。
「多謝殿下賜臣此物,要不要同去看看熱鬧?保證會很精彩。」
陳賢看了看烏雲中閃爍的雷電,又看了看自信滿滿的賈瑜,點了點頭。
文德殿。
「兒臣拜見父皇。」
「微臣賈瑜,參見陛下。」
見陳賢進來,大臣們面向他,微微躬身,以示對儲君的敬重。
「平身,賈瑜,有人彈劾你,說天降神罰,警示世人,大梁出了奸臣,讓朕速斬你,以安天下,你怎麼說?」
賈瑜看向溫御史,這傢伙是第四次彈劾自己了,次次都想置自己於死地,還把林妹妹她們牽扯進來,今天是時候做個了斷了,冷聲道:「無稽之談。」
溫御史一臉憤慨,厲聲道:「賈少保,你敢違逆上天的意思?」
「傻逼,我違你老母。」
溫御史聞言一愣,問道:「你是在罵我?」
「對啊,不然還能是在誇你?你口口聲聲說上天想劈死我這個國賊,那我想問問你,幾百年前,異族在中原大地上肆意燒殺搶掠,那些奸臣禍亂天下,魚肉百姓的時候,上天為何不降下所謂的神罰把他們劈死?你們這些傻逼說我屠殺倭寇手段殘忍,你們有沒有見過這些畜牲是怎麼殘害我們同胞的?他們用倭刀剖開孕婦的肚子,把尚未成型的胎兒丟進磨盤上碾碎,姦污七八歲的小女孩,把她們丟到海里餵魚,你們他媽的看見了嗎?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什麼錯?合著豺狼都跑到家裡來吃人了,我還要把肚皮露出來以示歡迎?」
溫御史叫道:「你答非所問,轉移話題,我是在問你天降神罰的事!」
「真是個蠢貨,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陛下,微臣現在就站到殿頂上面去,是忠是奸,讓上天來定奪,不過微臣要拉著這個斯文敗類一起。」
景文帝點頭道:「准。」
溫御史嚇得連連後退,現在外面大雨滂沱,電閃雷鳴,站到殿頂上,不是明擺著挨劈嗎,賈瑜摘掉頭上的束髮紫金冠,陳賢見狀,走上前接過。
賈瑜一把抓住溫御史的胳膊,笑道:「陛下,不如讓欽天監的監正和微臣二人一起,感受一下浩蕩天威,雷霆之怒。」
「可。」
「你幹什麼,你快放開我,我自己能走,大庭廣眾之下,強拉硬拽,成何體統,有辱斯文,虧你還是探花!」
賈瑜不說話,一隻手拽著溫御史,一隻手拉著欽天監監正,這二人見景文帝都應允了,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們只能懷著滿腔的悲憤和自我感動,準備和國賊一起共赴黃泉。
「誅賊就在今朝,我溫敏雖死猶榮,青史將來必有我一席之地!」
書讀的太多,腦子就會壞掉,凡事都應該適可而止,有度有量方為王道。
殿前司的兵士們已經搭好了梯子,景文帝領著眾臣來到兩側的長廊,上百人將共同見證這一歷史性的時刻。
這件事必須儘快平息,不然曲阜那些道德大儒知道了,定會藉此發難,說什麼天子誤國誤民,不堪重任之類的話,到時候景文帝搞不好都會要被逼到下罪己詔,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賈瑜提起鐵棍,像是攻城的兵士,一馬當先,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殿頂上,兩個幻想青史留名的難兄難弟互相推搡了幾下,溫御史雙眼飽含熱淚,內心激盪不已,顫顫巍巍的往上爬。
大雨還在下,三個人很快就渾身濕透,賈瑜站在正中間,把鐵棍立起來,指著在遠處天際洶湧澎湃的雷電,環顧左右笑道:「兩位大人,準備好與我一起恭迎上天的審判了嗎?」
溫御史做出英勇無畏的樣子,他努力站直有些發軟的身體,牙齒在嘴裡捉對兒廝殺,顫聲道:「賈瑜,你就是個瘋子!不過今天能拉著你一起死,我不虧!青史上我是正臣,你是奸臣!」
欽天監監正更不堪,這個小老頭已經快被嚇傻了,佝僂著腰,嘴裡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仔細一聽,大概是在說「我當年不過是偷看過村裡的寡婦洗澡,這點錯不值得被雷劈吧?」
一丈多的鐵棍立在大雨中,賈瑜把濕漉漉的頭髮攏到腦後,看著在頭頂上聚集的光團,他面色平靜,已經做好準備了,是成是敗,在此一舉,只要老天爺不把自己劈死,以後就不會再有人拿自己是將來可能會竊國的奸臣來說嘴。
景文帝負手而立,他知道賈瑜不僅僅是為他自己正名,更是在幫自己,乾清宮是他的寢宮,被天雷損毀,就是在告訴天下人,他德行有虧,不配為君。
李基笑呵呵道:「陛下,勿憂也,奧秘在他手裡那根鐵棍上,這小子不是蠢人,不會拿自己身家性命去冒險。」
房瑄抬頭望天,在心裡默默說道:「如海,保佑保佑你女婿,他要是被劈死,大侄女還不哭的死去活來。」
賈瑜內心一片平靜,站在殿頂上,環視一圈,整座皇城基本上盡收眼底,依稀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天香樓。
我是天選之子,必不會死!
一盞茶的時間後,只聽見「呲啦」一聲,一道閃耀的白光從天而降,下面的文武大臣們齊齊驚呼,他們下意識的閉上眼,隨後第二道和第三道閃電接踵而至,撕心裂肺,震耳欲聾。
賈瑜只覺得渾身微微發麻,上下摸了摸,看向趴在琉璃瓦上瑟瑟發抖的溫御史,冷聲道:「看到了吧?乾清宮之所以被天雷擊中,是因為屋頂上沒有安裝避雷設施,我家裡的天香樓只要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就會被劈,這是非常正常的自然現象,狗屁的天罰,以後再拿這件事彈劾我,把罪加到我家人身上,我會讓你們全家不得好死,傻逼東西,還尿了褲子!膽小如鼠的無能之輩!」
「陛下,您看,他們沒事。」
景文帝仔細看了看,一甩袖子走了,文武大臣們嘖嘖稱奇,這都能毫髮無損,看來真如他所說,天雷損毀鴟吻乃是很正常的事,細細一想,自家的屋舍以往好像也被劈過,遠的不說,那些鐘樓和城牆上的門樓不就經常被劈?
三道閃電降完後,大雨驟停,賈瑜沒有理會嚇暈了的溫御史和欽天監監正,抹掉臉上的雨水,從梯子上滑了下來,陳賢走上前,正色道:「不器,多謝了,若不是你這一舉動,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麼事來,快和我到東宮洗洗吧,別凍著了,你這避雷針果然很奇妙。」
賈瑜在路上大概給陳賢解釋了避雷針的工作原理,只說自己是偶爾從一本古籍里得到的啟發,之前在自家天香樓上拿活物做過很多次實驗,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所以今日才敢以身試險。
沐浴更衣後,賈瑜拿著傾盡心血的摺子,和陳賢一起去覲見景文帝。
上書房。
「暫停和親,你先回去吧。」
賈瑜剛到殿門口就看見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這人還朝他陰惻惻一笑。
「不器,你可能不認識他,這位是我的皇叔,忠順親王是也。」
賈瑜點點頭,在心裡暗道,這位在原著里和賈家就是敵人,這一世怕是同樣如此,看來以後得留個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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