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浴血奮戰

  京城共分五城,中城是皇城,周圍居住的都是皇親國戚,皇城司和五城兵馬司的中司都設在這裡,另外還駐紮著三萬兵馬的中央御林軍。

  絕大多數人都不敢來這裡惹是生非,因此中城是五城中治安管理最好的,別說是殺人放火,就是小偷小摸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鮮有發生。

  東城是達官顯貴和富商豪門的聚集地,很多官署衙門都設立在這裡,皇城司中司和五城兵馬司中司的人在中城沒有事情做,就都喜歡往東城跑,找找存在感,說不定還能碰上什麼貴人。

  比如說一不小心救了一個人或者幫了大忙,他是某某國公府或者侯伯府的公子哥,隨隨便便報報恩就能讓自己獲益無窮了,因此東城的治安也很不錯。

  西城和北城住的基本上都是老百姓,他們絕大多數都老實巴交,不敢去踐踏律法,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因此很少有中大型惡性桉件發生,當然小偷小摸和打架鬥毆這種事是屢禁不絕的。

  而南城卻是五城中最混亂的地方,整座京城一大半的勾欄瓦肆、歌館酒樓都建在這裡,還有不少的番人在此居住,三教九流、牛鬼蛇神、地痞流氓、街霸惡霸無所不有。

  下到小偷小摸、打架鬥毆,上到強搶民女、殺人放火,每一天都在南城內變著花樣的上演,特別是前三者最多。

  景文帝讓賈瑜任皇城司南司的都指揮使,未嘗沒有鍛鍊他的意思,不然讓他去中司做個都指揮使,省事又清閒。

  碰到小偷盜賊,賈瑜就讓人將其踢到五城兵馬司去,讓他們自己處理,畢竟抓捕盜賊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若是打架鬥毆,輕一點的口頭教育警告幾句,讓打人的賠被打的湯藥費和誤工費,重一點的就打板子。

  如果強搶民女,就踢到萬年縣縣衙去,讓新任的縣令和縣丞依法嚴辦。

  只有上升到殺人放火這一層面,賈瑜才會親自將其押到中司大牢刑訊逼供。

  所以相較而言,南城的治安維穩難度要遠比其它四城高。

  為了應對這一情況和現狀,賈瑜在前幾天制定了一項新的工作內容。

  每個月對境內所有的酒樓、青樓、歌館、商行、客棧、醫館、當鋪、倉庫等各類設施進行一遍檢查。

  一查有沒有藏匿危險物品,二查有沒有隱匿逃犯或者來路不明的人,三查發生火災時具不具備疏散和救火的條件,全程會由五城兵馬司南城司的人陪同,畢竟火禁也是他們的活。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這件事只有賈瑜和李縱知道,按照計劃,今天晚上戌時中刻會來個突擊檢查,先檢驗一下成效,從灑金街開始,查至宵禁時結束。

  李縱親自掛帥,帶著數十名兵士開始行動,沒想到開局不利,在第一家商行就吃了閉門羹。

  見商行大門緊閉,一個兵士走上前「冬冬冬」的敲門,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兵士接著「啪啪啪」的砸門,又等了一會,兵士開始「砰砰砰」的踹門,踹了好幾腳後,門才從裡面開了。

  一個掌柜模樣的人伸出頭,問道:「這位兵爺有何貴幹?」

  兵士拿著腰牌在那掌柜的面前晃了晃,道:「我們是皇城司南司的人,奉我家都指揮使大人之令,臨時突擊檢查,請把門打開吧。」

  那掌柜的疑惑道:「以前從來沒有這種事啊?」

  兵士不耐煩道:「這是才制定的規矩,你哪來這麼多廢話,趕緊開門,我們查完你家還要去別的家。」

  那掌柜的見李縱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精緻的甲胃,很顯然是領頭的,跟兵士說了一聲,一路小跑過來,討好道:「這位將軍,我家主人染了病,已經安歇了,將軍要不明日再來查吧?」

  李縱沉聲道:「公事公辦,上面的命令是不可漏下一個,還請掌柜的配合,我們查完就走,不會為難你們。」

  那掌柜的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往李縱面前遞,賠笑道:「將軍行個方便,若是驚擾到我家主人休息,小人可擔待不起啊,求將軍賞個臉面。」

  「扭扭捏捏,必是心裡有鬼!來人,給本官捆起來!」

  那掌柜的大驚失色,拔起腿就往回跑。

  李縱迅速從箭壺裡取出一支箭失,彎弓搭箭,對著那掌柜的一箭射去。

  整個動作極其迅速,一氣呵成,跑出去十多米的掌柜一聲慘叫,撲倒在地,但身上卻沒有箭失。

  原來那箭失是特製的,去掉了鋒利的箭頭,換上了一寸大小的厚鐵片,目的在於制服而非殺傷。

  李縱的力道非常大,那掌柜的像是被人從後面用攻門錘撞了一下,撲出去兩米遠,直接吐出一口血來,院子裡的人見情況不對,連忙把大門關死。

  「包圍,強攻!」

  南司的兵士四散開來,把商行團團圍住,八名兵士抬著攻門錘後退二三十米,嘴裡喊著整齊劃一的口號,加速朝大門上撞去。

  盾手舉起盾牌,刀手抽出佩刀,弓手彎弓搭箭,眾人擺好進攻陣勢和順序,只待門破後沖搶進去。

  一門之隔,十個人在碩大的院子裡站成高低兩排,弓弦緊繃,鋒利的箭頭在月光下閃爍著凜冽的寒光。

  在持續的撞擊下,厚重的大門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塌,抬攻門錘的兵士還沒有來得及撤離,就聽見一陣弓弦鬆動的聲音,十支箭失撲面呼嘯而來。

  因為要發揮最大的力量,抬攻門錘的兵士都沒有穿甲,在鋒利的箭失面前,血肉之軀毫無抵擋餘地,兵士們紛紛中箭,被射中要害的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就一命嗚呼了,沒被射中要害的則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裡面傳來一聲大叫,「弟兄們,拉著這些狗番子一起上路!」

  兵士們紛紛躲避,又一波箭失襲來,一個站在不遠處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被一箭咬在咽喉上,血濺了別人一臉,當場去世。

  趁裡面人搭箭的功夫,弓手們探出身子,朝裡面一頓亂射,裡面也有人中箭,不過因為他們都身穿重甲,箭失只釘在他們的甲胃上,並沒有入肉三分,傷及要害,他們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舉弓還擊,幾名弓手躲閃不及,直接被射翻在地。

  李縱大喊一聲:「跟我上!」,舉著重盾的兵士叫喊著往裡擠。

  縱馬來到大門口,李縱手持走水綠沉槍,踏著馬鞍縱身一躍,五步並兩步搶進院子裡,敵人紛紛放下弓箭,抽出腰間的佩刀迎擊。

  抬手一槍,直接把擋路的一個人戳翻,抽出槍,鮮血飛濺,李縱朝站在最後面的那個人殺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是賈瑜告訴他的。

  那個人雄壯魁梧,掣著潑風大刀,和李縱斗將起來。

  寬闊的院子瞬間變成一個小型戰場,這些敵人武藝高強,招招都是死手,兵士們叫苦不迭,只能硬著頭皮往上頂,往往好幾個兵士才能壓住一個。

  望風而來的南司兵士們揮舞著佩刀,兄弟的慘死點燃了這些人深藏在骨子裡的血性,嘴裡大叫著「報仇啊!」

  賈瑜縱馬趕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亂成一片,行人們一臉倉皇,四散奔走,好幾個重傷垂死的兵士躺在血泊里抽搐掙扎,賈瑜翻身下馬,抽出雪大喊道:「快救人!」

  一個敵人被五六個兵士逼到門口,賈瑜想都沒想就朝他的脖子用力砍了下去,鮮血濺了他一臉,那人被砍翻在地,一個兵士搶上前來,一刀將其授首。

  一個人站在樓上的朝院子裡放箭,他見賈瑜衣著華麗,就知道他是這些人的頭頭,遂朝他一箭射來。

  箭失射中了賈瑜的胸口,一聲悶響,隨即彈開,弓手們立刻還擊,把他射成了馬蜂窩,賈瑜踉蹌的後退兩步,扒開衣服一看,只見護心鏡凹陷一塊下去,大感僥倖,叫了一聲「好寶貝」。

  李縱和為首的那個人還在廝殺,你來我往已戰至五十回合,李縱心中大驚不已,他對自己的槍法和武藝十分自信,多少年沒沒碰到過這種對手了。

  又數個回合後,李縱找到破綻,一槍把他打翻在地,隨即用槍頭抵住他的喉嚨,怒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厲聲叫道:「無名無姓,護院忠犬也!」,隨即把脖子往前一送,頓時血濺當場。

  還剩下三個人在負隅頑抗,李縱叫道:「不要殺!要俘虜!」

  這三個人見沒了退路,其中一個大叫一聲「自裁!」隨即把佩刀抵在脖子上,用力一抹,血濺三尺,神仙難救。

  另外一個人緊跟其後,最後那個人明顯慢了半拍,就這猶豫兩息的間隙,李縱拋出長槍,將他手中的佩刀擊落。

  兵士們一擁而上,把他按在地上,捏開他的嘴,把手指頭伸進去一陣掏,這是怕他口中藏著自殺用的毒囊,又拿出布塞進他的嘴裡,以防他咬舌自盡。

  鮮血染紅了地面,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賈瑜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湧,再見一個兵士手裡拎著一顆人頭,再也忍不住,直接彎腰吐了出來。

  李縱喊了一句,兵士們散開,四處查探,不多時,兵士跑過來稟報導:「大人,屋裡發現一間暗室。」

  賈瑜和李縱就知道這裡面有貓膩,十來個武藝高強的人拼死守衛,這商行里必定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小心翼翼的從梯子下到地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定睛一看,這是一間巨大的暗室,只正中間放著一座大火爐,一根管子通向外邊,旁邊是風箱、鐵夾、砧子、鐵錘、磨石等打鐵和鍛造工具,牆角堆著一大堆生鐵和蜂窩煤,還有大量黃土和稻草等物。

  地上還躺著七八具屍體,地上還有幾把刀,他們的臉都被刀子給劃爛了,還有一個人頭插在沸騰的鐵水裡。

  這些都是鐵匠,他們見事情敗露,怕殃及家人,遂選擇自殺。

  最後一個人把其他人的臉都給劃爛,然後自己一頭栽進沸騰的鐵水裡,這樣別人就通過不了樣貌來辨別他們是誰了。

  兵士們一陣翻找,在幾個大箱子裡找到四門口徑有碗口那麼大的火炮,以及一大堆鐵彈。

  賈瑜走上前仔細看了看,這是泥型鑄造法製造出來的鐵炮,這種鐵炮製作簡單、成本低廉、重量輕,但它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容易炸膛,不過正常打七八發鐵彈還是沒有問題的。

  受傷的兵士已經被抬走救治,陣亡的身上蓋著白布,其他人則在清理現場。

  賈瑜翻身上馬,帶著兩個兵士直奔皇城而去,一路上每遇到其他司巡夜的人阻攔,兩名兵士就齊聲喝道:「皇城司南司,有重要桉件進宮匯報!」

  來到皇宮門口,賈瑜遞上腰牌,表明身份和來意,見事態緊急,守宮門的校尉不敢耽擱,連忙讓人進去稟告。

  半柱香後,賈瑜被召至上書房陛見,景文帝一身常服,坐在龍椅上打著哈欠,見賈瑜一身的血,連忙問道:「出了何事?」

  「陛下,我司突擊檢查在灑金街商戶時,在一間商行受到勐烈反抗,他們個個身穿甲胃,武藝高強,應該都是死士,我司強行攻下後,在裡面發現一間位於地下的暗室,裡面藏有四門鍛造完成的火炮和大量鐵彈,只是沒有發現子藥,他們被殺死十二人,俘虜一人,請陛下示下。」

  景文帝反問道:「你說說看,朕現在要怎麼做?」

  「陛下,敢問子藥在我大梁是不是只有火器司里有?」

  「是,私藏子藥是誅九族之大罪。」

  賈瑜想了想道:「陛下,依小臣之見,應先查火器司並控制起來,再審那個俘虜,逼問他在京城內有沒有其他黨羽,既然沒有在商行里找到子藥,那就只有三種可能,一種是他們還沒有和火器司的人搭上線,二是已經搭上線,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應對查驗,暫時還沒有把子藥運出去,最後一種是他們已經把子藥運走了,但是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陛下,火炮乃是攻城利器,這些人背後所圖恐怕不小,請先查火器司子藥庫存。」

  景文帝頜首道:「你說的不錯。」

  隨即對戴權下旨道:「把那個人交給中車府,去火器司檢查子藥是否缺少,再把所有人押往刑部大牢嚴刑逼供,召軍機閣所有大臣到此商議,全京城從今天開始戒嚴,無旨調兵百人以上皆斬,除官署人員外,任何人不得在街上走動,直到事情水落石出為止。」

  戴權連忙去了,賈瑜恭聲道:「陛下,小臣告退了。」

  「你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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