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芹這兩天去找了賈芸三五趟,都撲了空,又不敢去找賈瑜,眼見去寧國府里幫忙,做個管倉庫或者管帳房的職位沒了希望,進退無路下,只好帶著賈藻和賈芝重操舊業,干起了老本行。【Google搜索】
他雖然管理著水月庵的尼姑們,但也只是在有欲望的時候才會去玩一玩,平時的主要工作還是和賈璜、賈珩等人一起做著放著高利貸的髒事。
把銀子借給那些賭徒,比如說借給一個賭徒十兩的銀子,一個月到期後要連本帶利還十三兩,簽字畫押,到期後能還上最好。
要是還不上,家裡有房屋可賣否?沒有房屋的話有家資可賣否?沒有家資的話有妻女可賣否?要是什麼都沒有,直接先作賤一番,扒光衣服、鉸了頭髮然後再狠狠的打一頓出出氣。
在失手打死了三個還不上錢的人後,他們再也不敢把銀子借給這種「三無人員」了。
幾年下來,以賈璜和賈珩為首的犯罪團伙依靠著這個髒事已經逼死了好幾個人。
比如前兩年,有個賭徒因為利滾利,只用了半年,就從才開始的五兩銀子到最後的五十兩,還又還不起,跑又跑不掉,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走投無路之下,帶著妻兒一家四口一起懸樑自盡。
直到屍首腐爛發臭後才被別人發現,那時四具屍體已經被老鼠啃到面無全非,悽慘至極,可謂是見者落淚,聞者傷心。
對於這種私下放高利貸,拿人妻女抵債的行為,朝廷一直都是明令禁止的,抓到一般都會懲罰的很嚴重,只可惜說是說,做是做,兩碼事。
賈璜等人打著寧國府和榮國府的旗號,一般的官署還真不敢和他們作對,那一家四口上吊後,萬年縣查到賈珩等人的頭上也就不了了之了。
五嫂的丈夫消失後,只有她帶著一對兒女在一徒四壁的家裡苦熬,前幾天被賈芹等人警告後,五嫂就開始四處借錢,家無恆產和收入,五兩的銀子也許在榮國府這種地方,也就是一頓宴席的花銷,但是對於五嫂這種最底層的老百姓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至少在短時間內籌措不到。
借光了左鄰右舍和親朋好友,才堪堪勉強湊了三兩銀子。
賈芹三人拿著欠條上門討債的時候,五嫂跪在地上卑躬屈膝的懇求他們再緩一個月,等她丈夫回來了一定會及時還上,她的女兒抱著自己的弟弟,躲在牆角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賈芹罵道:「你那死鬼丈夫早他媽死了,大爺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裡了,今天要是還不起這五兩的銀子,大爺我把你們娘三個全都給弄死!」
這可能是嚇唬人的話,也有可能是他真實的想法。
賈藻看向五嫂的女兒,奸笑道:「芹哥兒,這不還有一個賠錢貨?瘦是瘦了點,先送到青樓里餵兩個月,等胖一點就可以出來接客了。」
賈芝走上前拽起小女孩,見她臉上都是鍋底灰,賈芝把手伸進水桶里,在她臉上抹了抹,指著小女孩笑道:「芹二哥,這貨色還可以嘛,不夠的銀子也別要了,我瞅這屋裡也就她還值這二兩銀子。」
五嫂撲在賈芹的腳底下不停的哭求,她的小兒子去咬賈芝,賈芝一腳把他踢到一邊,小女孩哭叫著去保護自己的弟弟。
「幾位大爺行行好,放過我的女兒,要賣把我賣了,我會洗衣做飯,我還能生」
「少他媽的廢話,要你這老貨有屁用,你別攔著我們,我們就放過你和你的兒子,要是再阻攔,我們把你兒子一併賣了!」
說完,賈芝抓起小女孩的枯黃的頭髮就往外拖,小男孩哭著要去救自己的姐姐,淚流滿面的五嫂把他抱在懷裡,伸手去拽賈芹的衣角。
賈芹從懷裡掏出欠條扔在五嫂的面前,小女孩從賈芝的手裡掙脫出來,跑到五嫂面前,把那張欠條窩成一團塞進嘴裡用力咽下,然後給五嫂磕了三個響頭,就跟著賈芹等人出去了。
五嫂抱著兒子一路往外爬,小女孩站在院門口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和弟弟,趁賈芹等人不注意,用頭朝巷子的牆上狠狠撞去。
賈芹等人猝不及防,嚇了一跳,五嫂丟掉兒子,哭天搶地的朝小女孩跑去。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小女孩倒在地上,杯口大小的洞汩汩的往外冒著鮮血,浸濕了她的破舊的衣服和瘦骨嶙峋的身體,掙扎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五嫂把手按在女兒的額頭上,放聲哀嚎,賈芹等人見出了人命,也有些慌亂,賈藻還惦記著小女孩肚子裡的欠條,賈芹見他發愣,一腳踹了上去,罵道:「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跑!」
三人慌不擇路,朝巷口逃竄,正巧撞在聞聲趕來的一隊南司兵士身上,那幾名兵士本能的把賈芹三人按在地上,左鄰右舍們紛紛跑出來,有的連忙去請大夫。
賈芹的手被扭著,臉貼著地面,大怒道:「我們是寧國府和榮國府的嫡系子弟,你們是想要丟飯碗嗎?」
兵士們頓時一片手忙腳亂,守在巷口的兵士見第二指揮的張副指揮使騎馬路過,連忙向他請示。
見涉及到賈家,張平不敢耽擱,命兵士先控制好兇手,自己調轉馬頭,連忙朝榮國府而去。
聽完五嫂和鄰居們說完前因後果,賈瑜指著賈芹三人,恨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你們還要狡辯嗎!」
賈芹死活不認,嘴裡不停的喊著冤枉,還說要去見老太太和大老爺,求她們做主,賈瑜對張平道:「拿五兩銀子來!」
張平身上沒有這麼多的銀子,連忙和其他兵士一起湊好後呈給賈瑜,這些銀子還是今天上午賈瑜賞給他們的,賈瑜接過銀子丟在賈芹三人面前。
賈芹以為賈瑜是要放了他們,手忙腳亂的撿起銀子塞進懷裡,嘴裡不停的說著好話,爬起來準備離開。
賈瑜冷聲道:「她們欠你們的銀子我已經替她們還了,接下來就要輪到你們付出代價了!」
在賈芹等人驚愕的目光中,賈瑜對那幾個兵士沉聲道:「把他們三個送到皇城司大牢,連夜拷打,先不要壞了性命,我想知道為他們在外面為所欲為,目無法紀的底氣是什麼,仗的又是誰的腰子!」
那幾個兵士連忙押著呼天搶地,慘叫連連的賈芹三人去了。
賈瑜見那小女孩臉上蓋著破布,心中一酸,單膝跪地,取下破布,從懷裡掏出上等蠶絲製作的,足以比她命還貴的手帕,輕輕的蓋在她毫無血色的小臉上。
「你放心,這件事我賈家一定給你一個交代,不要以為那幾個是我賈家的人,我就會替他們遮掩張目,如果不能為你的女兒申冤,那我這個官做的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五嫂顫抖著嘴唇,看向貴不可言,一臉堅毅的賈瑜,跪下來磕頭不止,張平連忙走上前把她扶起來。
賈瑜起身在身上一陣摸索,找到一塊玉佩,對圍觀的人群拱手道:「各位高鄰,我出來的匆忙,身上沒有帶銀子,只有這一塊玉佩,煩請哪位拿去當了,應該能給這位小姑娘換一副上好的棺材、幾身新衣服和一些祭拜的貢品,剩下的再給五嫂和她的兒子買一些吃食,感謝了!」
眾人高呼「青天大老爺」,兩個年輕人走上前,拍著胸口道:「大人若是信得過,就將這件事交給草民們去做,要是有半分做假,直叫我們不得好死!」
賈瑜把玉佩拍在那年輕人手上,道:「有勞你們了,是個男子漢,若是不嫌棄,明天二位一起到南司去領個差事。」
那兩個年輕人大喜過望,一起給賈瑜躬身一禮,連忙拿著玉佩去了,眾人皆是艷羨不已。
賈瑜再次抱拳道:「明天上午,煩請各位高鄰,帶著五嫂和她的兒子,到萬年縣縣衙親眼做個見證,我一定給五嫂一個交代,不然,枉為人子!」
眾人又是一陣叫好,賈瑜最後道:「五嫂,你兒子還需要你照顧,明天上午跟著左鄰右捨去萬年縣縣衙,我必還你們一個公道。」
說罷,看了一眼被血液因透的手帕,滿心沉重的回去了。
人群中,一個和賈璜相識的人見賈芹三人被皇城司的人押走了,連忙去通知賈珩。
榮國府,榮禧堂。
見賈瑜急匆匆的離開,姐妹們都很是擔心,林黛玉垂下眼帘,小惜春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門口。
賈母見她們這個樣子,笑道:「多大點事,二老爺不也經常是散了衙還要回去處理公務,每一次還不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好了好了,到飯點了,我們先用飯吧。」
李嬸娘笑道:「哥兒是做大事的,皇帝老爺又喜歡他,自是吉人自有天相,各位姑娘不要太過擔心才是。」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薛姨媽看了她一眼,然後兩人又一起看了她一眼。
這時,外面走進來一個丫鬟稟告道:「老太太,外面來了一個賣元宵的,說是小瑜老爺吩咐他送來給姑娘們吃的。」
小惜春「耶」了一聲,從椅子上爬下來就往外面跑,入畫連忙跟上。
林黛玉和探春對視一眼,都笑了。
后街。
賈璜靠著這些年在寧榮兩府里的須拍馬,左右逢源,以及在外面打著寧榮兩府的旗號為非作歹,欺男霸女,也攢了不少的銀子,在后街置辦了一套兩進的宅子,娶了親,有一個陪房,有一個兒子,有三四個下人伺候。
他是在除寧榮兩房外(它們應該算是一房,此書做兩房),剩餘六房的子弟中混的比較好的了,至少比那賈瑞好太多,同樣的年紀,賈璜娶妻生子,家有餘資,賈瑞卻孑然一身,窮困潦倒。
報信的人來時,賈璜正在小酌,下人進來說外面有人找他,賈黃放下酒盅,來到院外一看,笑道:「胡老二,你這上門做客怎麼不帶禮物啊?」
胡老二連忙道:「璜爺,禍事了,芹二爺他們討債時逼死了人。」
賈璜一愣,隨即笑道:「多大的事,之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還值得兄弟你親自跑一趟,走走走,屋裡喝兩盅去。」
「璜爺,芹二爺他們被皇城司抓走了,領頭的官員是寧國府的賈瑜!」
賈璜大驚失色道:「你怎麼不早說,那賈瑜和我們不合,如今芹哥兒落到他手裡,必沒有什麼好下場,他們三個死了就死了,怕就怕牽扯出我,那賈瑜不是善類,西府的赦老爺他都不放在眼裡,若真發作起來,誰能攔得住他?他可是族長啊!」
「璜爺,您還是趕緊跑吧!我剛才可是親眼所見,他直接讓手下把芹二爺他們下巴都給卸了,狠的喲,還說要送到皇城司的大牢里嚴刑拷打,他說想知道芹哥兒他們後面還有誰。」
「我他媽的往哪跑,這三個狗日的,這回可把我給害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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