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演在長公主府安插了眼線,容華長公主死了一個面首、請郎中常住府中的事瞞得過別人,瞞不過他。
徐演很想讓容華長公主身敗名裂,但容華長公主養面首已經損壞了他與兩個兒子的名聲,若再讓外人得知容華長公主染了那種病,對他與兒子們來說便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反正得了那種病,容華長公主早晚都是死,徐演便已經完成了這場報復。
撤回放在容華長公主身邊的探子,徐演再次將心思放到了阿漁身上。
五弟不在京城,這是他動手的最好時機。
然而徐演竟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阿漁要麼不離開春華堂,出來了身邊便跟著丫鬟、阮阮與乳母,人多眼雜的,叫徐演只能繼續等。
這種事情,徐演必須等一個萬無一失必然成功的機會。
不知不覺到了中秋。
徐潛寄回來一封家書。
阿漁看看已經會自己坐、正坐在乳母身邊攥著兩個小撥浪鼓互砸的女兒,笑著接過寶蟬遞過來的信封。
信封到手,阿漁頓時發覺分量不對,拿出信紙再往外倒倒,滑出來一條桃木小魚。
巴掌大小的小木魚,雕工並不是很精緻,但每一處都打磨地十分光滑,仿佛經常被人握在手心,沿著魚身的條紋一次又一次的觸摸。
看著這條小木魚,阿漁忽然記起定親後徐潛曾經送過她一枚魚狀玉佩。
就是不知遠在西北的徐潛從哪得來的這麼條木魚。
將小木魚放到旁邊,阿漁展開信紙。
徐潛在她面前話不多,落在信上的字更少,但在這封信里,徐潛的那幾個字很有力道:勝局已定,待我歸來。
重新掃眼這八個字,阿漁第一次發現,原來沉穩冷峻的徐五爺也有猖狂自信的一面。
知道徐潛會像上輩子這場戰役發生時一樣平安,阿漁放心了,收好信,她撿起小木魚朝不遠處的女兒搖了搖:「阮阮看,爹爹給你送了什麼好東西?」
娘親、乳母、丫鬟們天天都喊她阮阮,六個月大的阮阮對自己的名字有印象了,知道娘親在喊自己,阮阮暫且停下撞撥浪鼓的遊戲,扭頭往後看。
阿漁高高舉著小木魚。
阮阮看到新玩具,大眼睛一亮,小嘴咧開來,丟了撥浪鼓便朝娘親伸手,興奮地兩隻小腳丫都在踢來踢去。
阿漁笑著湊到女兒身邊,故意將小木魚放到榻上。
阮阮細細嫩嫩的手指正在學習抓起各種東西,小木魚胖乎乎的,阮阮第一次抓沒拿起來,小傢伙也不著急,低著腦袋繼續抓,這個姿勢,她胖胖的下巴疊成了三層,小臉蛋也肉嘟嘟的,憨態可掬。
阿漁突然好想徐潛,如果徐潛能看到這一幕該多好。
「哎,不能吃!」乳母突然叫道。
阿漁回神,這才發現阮阮正攥著小木魚往嘴裡塞。
阿漁笑著親了小饞貓一口。
翌日,阿漁讓吳隨將她給徐潛的回信交給了驛站。
半個月後,剛從前線回來的徐潛收到了小妻子的信。
將信封揣進懷中,徐潛先與手下幾位將領分析了下今日的戰事,又了解了雙方損傷情況後,他才屏退諸位大將,一個人進了內帳。
信封已經被他寬厚的胸膛捂熱乎了,上面娟秀的「五爺親啟」四個小字瞬間將徐潛的思緒帶回了京城的春華堂,他仿佛看見阿漁坐在書桌前低頭寫字,她的眉眼一定是寧靜的,也許,女兒就在她旁邊。
徐潛忽然發出一聲低嘆。
北越一戰,他離家十個月,回來沒多久,剛陪女兒過完滿月,馬上又來了西北戰場。
習武便是為了保家衛國,邊疆有戰事,徐潛身為將士前來迎擊胡敵義不容辭,可,徐潛真的想阿漁母女。
然而想也沒用,徐潛苦笑,打開信封。🎄☝ ❻➈Ş卄υX.Ⓒ𝕆ϻ 🐣🍩
阿漁與她說了很多。
天越來越冷了,阿漁囑咐徐潛別忘了加衣。
徐老太君身體很硬朗,最近牌運很好,一直在贏錢。
阮阮會坐了,很是喜新厭舊,新玩具最多玩半日就膩了。
最後,阿漁寫的是:思念益深,盼君早歸。
徐潛閉上眼睛。
重新看了一遍信,徐潛準備將信紙放回去時,忽見裡面有片淺藍手帕。
徐潛心中一熱,飛快取出帕子。
細綢做成的帕子,兩面都是純色,徐潛翻來覆去,終於在一個角落發現一點黃色。
徐潛托起帕子細看。
那是一條用黃線繡成的小魚,胖乎乎的,與他送她的木魚很像。
手帕乃貼身之物,小妻子將她自己繡在上面送給他,是讓他睹物思人嗎?
徐潛閉上眼睛,將帕子蒙到了臉上,那條小黃魚正好落在他薄唇的位置。
徐潛想,如果她在身邊,他一定會阿漁拉到懷裡,狠狠地親她。
徐潛沒有騙阿漁,到了九月下旬,大周勝局基本已定。
胡人來勢洶洶,經過半年的戰鬥,現在不得不邊戰邊退。
建元帝便命曹廷安、曹煉父子率領二十萬大軍繼續追擊胡人,徐潛等大將帶兵鎮守邊關,等戰事徹底結束再回京。
建元帝先帶領一批將士回了京城。
此時曹皇后的肚子已經圓鼓鼓了,距離臨盆只剩一個多月。
帝後重逢,建元帝眼中的曹皇后美麗依舊,對孩子的期待讓她眉目平和,如一片靜謐的港灣,迎接遠行歸來的他。而曹皇后眼中的建元帝,因為打了勝仗而容光煥發,眼中再無對前太子的懷念。
「恭喜皇上凱旋。」曹皇后崇拜地道,似乎很為擁有這樣的皇帝丈夫感到驕傲。
建元帝笑著握住她手,看著她的腹部問:「朕離開這麼久,孩子有沒有折騰你?」
曹皇后溫柔道:「小傢伙也知道父皇在忙大事,不敢搗亂呢。」
帝後攜手進了內室,言笑宴宴。
大勝在即,建元帝回朝不久,終於解除了為太子守的一年國喪。
京城的主街又恢復了昔日的繁華,各家拖延了一年的婚事喜事也都爭先恐後地操持起來,喜樂氛圍最濃的卻是煙花之地。普通的鋪子國喪期間也能買賣東西,唯有煙花巷關了一年的門,現在終於恢復生意了,各大青樓都推出了當家花魁,招攬客人。
自從容華長公主開始養面首後,徐演偶爾也會出入青樓,以此證明容華長公主搬走後,他過得同樣也很快活。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徐老太君早在得知長子與容華長公主的恩怨後便對這個兒子失望了,現在兒子與容華長公主置氣,徐老太君自知管不了,也懶得去操那個心。為人父母,將孩子帶到這個世上,撫養子女成人是父母應當做的,當孩子們大了,父母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不再欠子女什麼。
如今長子都四十多歲了,徐老太君若還要管他,那她這輩子是真的不用清閒了,兒子侄子孫子曾孫排排站,她掉光頭髮都管不完。
而且,長子一個月逛兩次青樓,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但徐演來青樓不是為了快活,而是為了男人的顏面。
除了當晚陪他的歌姬,沒有人知道徐演夜裡究竟是怎麼過的,就連歌姬都不知道,因為她們喝了徐演手中的酒,很快便不省人事了。
這晚從青樓出來,徐演正要上車,遠處忽然有人驚呼。
沒等徐演看過去,一盆火油突然從天而降,連著油桶直接扣在了他頭上!
為徐演趕車的車夫傻了眼,愣了片刻才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國公爺!」他大聲驚叫,撲過去要拿開徐演頭上的油桶。
不用他出手,徐演已經甩開了油桶,可是他身上全灑了火油,火苗早已從頭頂蔓延了下去。
就在徐演準備脫掉外袍再去滅頭頂的火時,又一桶火油砸了下來!
車夫仰頭,就見青樓二樓有個瘋女人還在往下丟桶!
「攔住她,攔住她!」
車夫暴怒,跳著腳恨不得要親手將那瘋女人拽下來!
但就在車夫跳腳的時候,那瘋女人竟然自己跳了下來,直挺挺地砸在了徐演腳邊。
可惜徐演已經顧不上她了。
火勢比他預料地更烈,便是徐演脫了外袍,裡衣還在繼續燒,更可怕的是,他頭上臉上也是火,徐演用手去撲,手上沾了火也燒了起來!
等青樓里的人端了水趕過來澆到徐演頭上時,徐演的臉已經燒成了焦黑一片,滋滋地冒著濃煙。
「國公爺,國公爺!」車夫與小廝叫的撕心裂肺,以最快的速度將昏迷的徐演抬到車上,急速朝國公府趕去。
國公府亂成一團時,品月笑著向容華長公主匯報了這個消息。
容華長公主捏著帕子擦擦眼角,再看向品月時,她淚痕點點:「國公爺竟然出了這等事,我身為他的妻子,也該回府去照顧他了。」
品月笑道:「是啊,奴婢這就命人收拾東西。」
容華長公主看著品月離開,丟開帕子,走向梳妝檯。
鏡中的她眼圈被帕子上的辣椒熏得發紅,真的很難過的模樣。
容華長公主摸摸自己的臉蛋,笑了。
只有他徐演會雇兇殺人嗎?
她堂堂長公主,會找不到替她下手的人?
為了這個計劃,容華長公主這三個月一半心思在治病,剩下一半心思全都用來想對付徐演的辦法了,這一次,便是皇兄派錦衣衛來查……
查到又如何呢,那是她的皇兄,容華長公主相信,建元帝不會難為她的。
欣賞完自己的淚臉,容華長公主輕聲喚了一個名字。
稍頃,門外走進來一個膚色白皙、面容俊美又儒雅的年輕男子。
這是容華長公主的新寵。
病癒之後,容華長公主忽然對身材偉岸的習武之人失了興趣,現在,她更喜歡俊美溫柔的小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