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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阿漁沒能逼出徐潛的真話,讓他承認他白日裡就是吃了醋,反倒被徐潛給摁著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你欺負人。」阿漁紅著小臉控訴道,「仗著力氣大欺負人。」

  徐潛幽深的黑眸里亦多了一層水色,那是男人饜足之後才有的樣子。

  看著小妻子幽怨的杏眼,徐潛想到了一個時辰之前。

  她故意在浴後換了一層單薄的緋色紗衣,故意給他瞧見,然後又故意鑽進被窩裝睡覺。徐潛要掀她的被子,小狐狸彆扭不肯叫他進去,嫌他不肯說出心裡話。

  徐潛確定自己不是吃醋,又談何違心騙她?

  然後,他就仗著自己力氣大,硬是擠進了她的被窩,再然後,她嬌氣的推搡非但沒有發揮該起的作用,然而讓徐潛連著欺了她兩回。

  「是你先招惹我。」替她蓋好被子,徐潛撿起地上那緋色的薄衣,遞給只露出一雙杏眼的小妻子看。

  阿漁狡辯:「誰說我穿紅衣便是招惹你?」

  徐潛捻了捻手中的衣料,看著她道:「太薄。」

  阿漁:「都四月了,我熱。」

  徐潛:「現在還熱?」

  阿漁賭氣地點點頭。

  徐潛便去桌邊倒了碗涼茶過來,遞給她喝。

  阿漁:……

  她還真渴了,剛剛哼哼地太久,嘴唇都覺得干。

  她勉為其難地喝了他手中的茶。

  肯喝就是不生氣了,徐潛去淨室解了手,回來重新躺到床上,抱著她睡覺。

  阿漁握著他修長的大手,忽然嘆了口氣。

  徐潛:「為何嘆氣?」

  阿漁撓他手指:「你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說甜言蜜語。」

  徐潛目光微變,問:「如何算是甜言蜜語?」

  阿漁不好意思說。

  徐潛繼續道:「必是有人先對你說過,你才嫌棄我不善言辭。」

  阿漁:……

  上輩子徐恪確實對她說了很多很多。

  她心虛地扭了扭身子。

  徐潛一把將人拉回懷裡,語氣平靜道:「那人是如何對你說的?」

  阿漁又急又臊,極力否認:「我少與外男接觸,你休要污衊我的清白,你不想說不說就是了,我還不想聽呢。」說完,阿漁假意打個哈欠,閉上眼睛道:「好睏,我睡了。」

  徐潛抱著不再吭聲的小妻子,想到了侄子徐恪,還想到了那個叫楚天闊的紈絝子弟。兩個年輕小輩,容貌身份都屬京城的佳公子,兩人還都對阿漁有意,只可惜阿漁小小年紀時便對他情根深種了。

  「為何會喜歡我?」徐潛忽然想起,他還沒有問過她這個問題。

  阿漁假裝睡著了。

  徐潛捏她手:「說話。」

  阿漁知道躲不過去,有意氣他:「因為你送了我飛絮啊,飛絮是寶馬,那麼貴重的禮物,我為了報答你,只好以身相許,免得一輩子都欠你似的。」

  徐潛不信,但在送她飛絮之前,兩人確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接觸。

  報答是假,或許,她看上了他的容貌。

  小姑娘的喜歡也大多膚淺,看上臉便等於看上這個人了。

  徐潛忽然想到了曹廷安,倘若哪日他也不慎毀了容貌,小妻子日日面對一張恐怖的臉,還會繼續喜歡他嗎?

  「以後還喜歡什麼,儘管告訴我。」徐潛握住她手道,「我能送的都送你。」

  阿漁愣了愣,明明在打嘴仗,他怎麼突然示好了?

  徐潛想的卻是,以後他盡所能地對她好,好一次她歡喜一次,歡喜的次數多了,小姑娘對他的感情也就深了,深到他容貌有損她也不介意,兩人便能順順利利地過一輩子。

  四月里天暖了,京城裡也出了一樁熱鬧事,今科狀元、榜眼、探花要遊街了。

  阿漁坐在徐老太君身邊,聽二夫人繪聲繪色的描述昨日遊街的情形,忽然聽到了一個名字。

  探花郎謝淮揚。

  二夫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誇讚謝探花:「不愧是前太傅家的公子哥兒,謝公子年僅二十便高中探花,連皇上都十分欣賞謝公子的才學,他將來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據說去謝家提親的媒人都快踩爛謝家的門檻了。」

  其實二夫人與謝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如此盛讚謝淮揚,完全是因為謝淮揚的容貌、才學確實出眾。

  阿漁想的卻是上輩子。

  謝家公子名動京城,建元帝惜才,特將他最寵愛的溫宜公主賜婚給了探花郎。

  在當時,公主與探花郎的美好姻緣傳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可父兄被判通敵大罪後,姑母被打入冷宮,阿漁的表妹溫宜公主為了替姑母求情跪廢了一雙腿,最終在姑母死後看破紅塵,遁入空門。曾經最受帝王寵愛的溫宜公主出家了,謝家的探花郎對公主痴心一片,竟也剃度當了和尚。

  徐恪將此事告知阿漁,十分欽佩謝淮揚的痴情。

  阿漁也欽佩,可是欽佩有什麼用,她的姑母死了,表妹明明可以嫁給一個好男子成就一段好姻緣,卻全被建元帝給毀了。

  如今,阿漁重生了。

  父親承諾他會解決那些麻煩,阿漁願意相信父親,可,凡事都有萬一。

  如果連父親都沒能阻止萬一的發生,阿漁怕是也做不了什麼。

  但,若能讓溫宜公主提前一年出嫁,或許這對恩愛夫妻就不會淪為那種結局。

  表妹只是個公主,對建元帝沒有任何威脅,謝家世代清流,建元帝也絕不會因為遷怒表妹便懲罰到謝家頭上。可以說,無論侯府與姑母倒不倒,謝家都是表妹溫宜公主的好歸宿。

  狀元郎遊街過後不久,宮裡也傳出了建元帝要為溫宜公主選駙馬的消息。

  阿漁特意進了一趟宮。

  曹皇后幾乎獨寵後宮,沒有妃子敢來她面前放肆,所以曹皇后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一雙兒女身上。四皇子才八歲,只要不調皮搗蛋,也無需曹皇后太過操心,眼下她只想替十五歲的女兒選一個好駙馬。

  看到阿漁這個小侄女,曹皇后英氣逼人的眉眼立即帶上了慈母般的溫柔,打量阿漁片刻,曹皇后欣慰道:「看來五爺很疼我們阿漁呢。」

  婚後的小媳婦過得好不好,其實是很容易看出來的,神態氣色以及眼中的光芒,全都是痕跡。

  曹皇后還記得自己剛嫁給建元帝那幾年,俊美威嚴的帝王唯獨在她面前風趣溫和,曹皇后做夢都是跟他在一起,直到建元帝在一次醉酒後喊了元後的閨名,曹皇后才隱隱明白,建元帝對她的寵愛,更多的是帝王之術罷了。

  可是明白又如何?建元帝要與她演戲,曹皇后只能陪著他演。

  而且,曹皇后只能委婉提醒兄長低調行事莫要因為皇寵張揚,卻不能說出建元帝對她的虛偽。因為曹皇后太了解兄長的暴脾氣了,如何兄長知道建元帝其實只是一個玩弄了她的感情的虛偽老男人,兄長肯定會衝動行事。

  「您又笑話我。」阿漁親昵地嗔道。

  曹皇后笑,叫侄女坐到她身邊。

  阿漁好奇問:「表妹呢?」

  她是昨日遞的牌子,表妹肯定知道她要來的,居然沒露面。

  曹皇后無奈道:「她臉皮薄,知道我會跟你提她的婚事,所以不肯過來,叫你等會兒去她那邊找她。」

  阿漁明白了,表妹不在也好,免得她還得找藉口支走表妹。

  「姑母,我昨晚又做噩夢了,想請您替我解解。」阿漁很是擔憂地看著姑母道。

  曹皇后心中一動。

  小侄女只對她說過一次噩夢,那噩夢足以攪亂整個京城。

  「是嗎,走,咱們去屋裡說。」叫心腹宮女守在外面,曹皇后攜著阿漁的手進了內室。

  坐到床上,阿漁便靠到曹皇后懷裡,低聲道:「您還記得我之前跟您說的夢嗎,其實那都是真的。」

  父兄已經得到了預警,姑母這邊,因為她是女眷,所以父親叫她找機會也給姑母通通氣。

  而曹皇后得知前世之事後的反應,比阿漁預料得要鎮定很多。

  曹皇后從來就不是多愁善感的小女人。

  她曾跟著兄長一起習武,曾女扮男裝去戰場上領略過沙場血腥,若非建元帝要她入宮,曹皇后有時候都會想,她是否也可以變成第二個徐老太君。

  從侄女手中聽說了前世,曹皇后想的不是為何建元帝會那般絕情,而是這輩子她該如何避免曹家重蹈覆轍。

  「你爹爹怎麼說?」冷靜下來後,曹皇后沉著地問。

  長輩的勇敢給了阿漁力量,阿漁看眼門口,低聲道:「爹爹說,外面的大事交給他,姑母照顧好您與表弟表妹便好。爹爹還說,皇上信他,他心甘情願替他戍衛邊疆,皇上不信他,那他那些年的血也不能白流,除非是為了表弟流。」

  曹皇后明白了。

  她重重地捏了捏侄女的手,憐愛道:「辛苦阿漁了。」

  前世聽起來再兇險,她與兄長都沒有親身經歷過,只有重生歸來的侄女承載了那些痛苦。

  阿漁搖搖頭,她頂多就是個傳話的,真正的擔子都抗在了父親與姑母肩上。

  姑侄倆相擁片刻,就在阿漁準備提起謝淮揚時,頭頂忽然傳來姑母溫柔的聲音:「你表妹雖然長在宮裡,但從小沒有吃過任何苦,你比還單純,等她嫁到謝家,阿漁要常與她走動,多多提點她。」

  阿漁點頭道:「您放心,我會把表妹當親妹妹看的。」

  曹皇后相信侄女。

  過了兩晚,曹皇后向建元帝舉薦了她看中的駙馬人選。

  就算沒有侄女的前世之述,曹皇后中意的也是謝淮揚。

  建元帝在曹皇后說出口的瞬間,已經將謝家的各種背景都過了一遍,然後笑道:「朕點他做談話,你點他做駙馬,這算不算英雄所見略同?」

  曹皇后莞爾,目光如水地看著面前的帝王:「皇上是英雄,我不是,心有靈犀還差不多。」

  心有靈犀嗎?

  應該算是吧,他欽點謝淮揚當探花時,想到的便是自己的溫宜公主。

  點點小皇后的鼻尖,建元帝眼底一片溫柔。

  皇位是太子的,但他會如她所願,給他們的女兒最好的駙馬。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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