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言可畏

  海邊小屋內,凌昆躺在木板床上,面色有些發青。

  他的身邊有一女子,眸如秋水,面若清蓮,清唇如果凍般誘人,在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

  柔順的青絲隨意披散在身後,小手緊緊握住凌昆的掌心。

  見面前這男子面露痛苦,藍靈的心就一陣絞痛。

  她身上的龍鱗隱入皮膚,體型也恢復正常大小,變回原本的人類模樣。

  現在是一個長相清純美麗的普通女子。

  她以前做夢都想變成普通人,不被人嫌棄、厭惡。

  如今願望實現了,但她卻半點高興不起來。

  現在她只希望面前的男子能好起來,其他的別無所求,哪怕把她變成妖怪。

  與此同時,凌昆的神魂正陷入虛弱,而他的第二元神正處於靈台中,猶如一尊碎裂的雕像。

  黑色的第二元神外殼如泥屑般一點點脫落,而裡面正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不斷敲擊外殼。

  喀~喀~喀~

  慢慢的,整個元神外殼龜裂,大片大片掉落下去。

  從中頂出一個腦袋,兩隻尖銳的龍角率先「破殼」,緊接著是雙手、身軀、雙腿。

  原本黝黑的第二元神現如雪白皙,背後一條強有力的龍尾輕輕擺動,利爪微曲,鬢髮飄舞,眸如利刃。

  鑄·三品元神

  「出來!妖怪出來!」

  屋外猛得傳出一聲怒喝把藍靈嚇得渾身一顫。

  她悄悄把頭探出門縫,這一看又嚇了她一跳,趕緊就把頭縮了回去,跑到凌昆身邊把他護在身後。

  屋外正有幾十號人拿著火把和魚具,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並且來者不善。

  可為什麼?

  藍靈想不明白,她明明很安分,可為什麼這群人又來找她麻煩?

  外面的叫喊聲越來越大,但就是沒人敢靠近。

  屋子外幾十號人,領頭的是名健碩的中年人,滿臉胡茬。

  他看向後面一個摔斷腿的年輕人問:「你確定那老頭的金子是她給的?」

  那小年輕連忙點頭,「我親眼所見,而且當時我躲在老遠還看到那妖女變成妖怪了,好大一隻,我當場就嚇腿軟了。

  二狗他們聽說後就起了心,去了她茅屋,結果二狗他們又不知道被施展了什麼妖法,一直在原地踏步。

  我害怕就先跑了,可他們突然就從天上掉下來,我躲不過去才被砸斷了腿。

  村長,這妖怪傷人你可得替我們做主啊!

  不然二狗兄他們就白死了。」

  胡茬男聲音粗獷,「那是自然,但這老頭的金子來歷古怪,而我又恰好丟了幾定黃金,你是不是親眼看見是他從我屋中偷走的?」

  小年輕一愣,隨即連連點頭,「是是是,我親眼所見他們爺孫動的手,等解決完這妖怪我們就去找那老頭算帳!」

  見狀胡茬男露出滿意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好,這事爺幫你搞定了,事後如果真如你所說,你的好處自然也不會少。」

  斷腿的小年輕一喜,連連道謝:「謝謝村長,村長大義,此除妖過後定芳名傳世,是村中的大英雄啊!」

  胡茬男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拍馬屁了。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大喝,「妖女!你還不出來認罪?

  村中死傷四人,有人親眼所見是你動的手,別以為躲你那破屋裡就沒事了!」

  「對!可憐我家二狗兢兢業業一輩子,沒想到被這妖人所害,哇啊二狗是娘對不起你啊!」

  一個婦人呼應道,說著說著就假惺惺哭了起來。

  其中就一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打抱不平了,「妖女還大娘兒子命來!」

  「對!殺人償命!」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殺人」

  聽著一陣陣喊命聲藍靈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偏偏凌昆還昏了過去,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外的一人問胡茬男,「村長,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衝進去把她綁了?」

  「麻子說這妖女在外面設下妖術,過去就會原地踏步,要是這時候那妖女跳出來那就凶多吉少了。

  這風險冒不得,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人涉險。」胡茬男故意提高聲線,大義凜然道。

  眾人頓時被他的一番話感動,一副願為他肝腦塗地的既視感。

  「不出來是吧?」

  胡茬男揮了揮手,背後一群人拿著火把走上前。

  「丟火把,把這破屋燒了!」胡茬男下令。

  就在一群人彎弓準備丟火把時,一個老邁的聲音從後面大喊:

  「等等!等等!你們慢著!這是幹什麼這是!」

  藍靈在屋中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坐不住了。

  「爺爺!他怎麼也來了!」

  屋外幾十人看向後面匆匆趕來的老漁夫,他正氣喘吁吁跑過來,扶著腰緩了好久。

  「老東西,你來幹嘛?

  你和你那妖孫女偷村長家的金子,我礙於你德高望重一直沒說,現在看來是不用給你面子了!」斷腿的小年輕一副看惡人的模樣看著老人家。

  老漁夫還沒緩過氣來就聽到他污衊自家孫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你滿口胡言!那金子是小靈給老夫的,怎得是偷來的?」老漁夫怒不可遏道。

  這個叫麻子的年輕人見他反駁,嘴臉一下就不善起來。

  「哦?那你說說,她的金子又是從何而來?」

  老漁夫一聽語塞起來,「這這」

  「這這這了半天也說不出來吧?

  你也別裝可憐了,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們孫爺兩一起從村長家裡偷偷摸摸出來的,當時背著的就是你那個包裹!」

  麻子是一點解釋機會都不想給老漁夫。

  「你」老漁夫指著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什麼你?給你臉了真是,平日一副聖人做派,卻是這種偷雞摸狗的小人,呸,垃圾!」

  見老漁夫氣得吹鬍子瞪眼他又補了一刀。

  這一刀把老人家直接氣得吐出血來,但周圍卻沒人同情他,老漁夫又看向胡茬男,想讓他幫忙澄清。

  結果這村長又咬了老人家一口,「我屋中確實少了幾錠黃金,本想著此事不多計較,但沒想到你又來生事端。

  藍老,這次我要再給你留情面就說不過去了。」

  「怎麼會?沒想到他居然也會做這種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孫,兩人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村長都不想計較了他還蹬鼻子上臉了。」

  「要我說兩人都應該拖去燒死,省得禍害別人。」

  「就是,我也覺得這種敗類不應該活在世上,還在那倚老賣老,噁心!」

  聽這這些人比寒風還冰冷的話語,老漁夫心裡是拔涼拔涼的。

  「你你們嘔」

  老漁夫指著那些村民一時氣急攻心,又吐出血來,頓感天旋地轉,一個踉蹌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死了?」

  「死了好,這種偽善人最讓人噁心了,碰他我都嫌髒。」

  「就是,沾了那妖怪的晦氣,死的這麼輕鬆便宜他了。」

  藍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只看見一群人圍住自己爺爺,然後像是在爭執的模樣,而後老人家就吐血了。

  她一把推開房門,正想喊自己爺爺過來的時候卻見他再次一吐鮮血,倒地不起!

  藍靈表情如遭雷擊,腳步加快跑了起來,想沖向老人家身邊去。

  但一面無形的牆卻攔住了她的去路,咚的一聲將她撞倒。

  藍靈不顧頭部的疼痛大喊:「爺爺!!!」

  她吶喊出聲,淚水在眼眶打轉,她不停拍打那面牆,卻顯得很無力。

  陣外的一眾人見藍靈出現時統統傻眼,這還是那個醜八怪嗎?

  月光下的她跌坐在地抽泣著,拍著無形的牆壁,顯得那麼悽美憐人。

  這傾城美人真的是他們口中的妖怪嗎?

  大部分人產生了懷疑,就連村長也不例外。

  其中有些婦人見這群老爺們眼睛都看直了,大喊道:

  「都清醒些!這不過是妖女的魅術,趕緊把她殺了,免得留著禍害人間!」

  她的話驚醒了許多人,但還是有些人產生了想法。

  長這麼漂亮,殺了會不會怪可惜的?

  趁著他們猶豫這一片刻,屋子那邊一個磁性的聲音傳出,但又有些無力感。

  「不知諸位聚在此地為何事啊?

  要知擾人清夢可是很不禮貌的,更別提聚眾鬥毆,殺人放火了。

  諸位若不能給我一個解釋,那此事定是無法善了。」

  茅屋門口,那白衣男子倚門看向周圍,目光渙散,整個人猶如病入膏肓的不治者。

  眾人見這個躺地上都沒人會懷疑他不是死人的病秧子,所有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那你想怎麼不善啊?」其中一個人鼻孔朝天,鄙夷的對凌昆挑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