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再見了，櫻花

  遠方，庫蕾哈獨自飲酒的角落裡。

  夏琪踏著緩慢的步子，來到了她的身旁。

  隨手搶過庫蕾哈手裡的酒，夏琪喝上一大口，隨後笑著說道。

  「抽支煙吧。」

  話音落下，她從兜里摸出一支煙，扔給了庫蕾哈。

  接過菸草，庫蕾哈悠悠的將煙點燃，當那煙氣飄裊而上，直到同四面八方那櫻花顏色的雪花融為一體時。

  庫蕾哈這才將煙放進了嘴裡。

  「還真是不切實際的美啊……。」

  她長長的吸了口煙，接著仰頭看向天空，一動不動。

  望著身旁的庫蕾哈，夏琪輕輕地撇了撇嘴。

  「偶爾，我也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感到難過。

  雷利那傢伙雖然還活蹦亂跳的，但他已經七十三了。

  他還能有幾個十年呢？

  我……又會在多久之後，徹底失去他呢？

  失去他的我，又該怎樣面對我的未來呢。

  到那時，我還能像現在一樣活著麼？」

  說到這裡，夏琪喝光了瓶子裡的酒，只見她將酒瓶插進了一旁的雪裡，又將雪覆蓋在酒瓶上，捏出了一個簡單的小雪人。

  無言的沉默之中，粉色的雪花逐漸覆蓋了雪人，讓剛剛還顯得有些醜陋的雪人，直接變成了可愛的模樣。

  而庫蕾哈。

  她緩緩的吞吐著煙圈，接著漫不經心的說道。

  「沒了珍愛自己的那個人，我們依然可以活著，大不了，就像我一樣活著唄……。

  雖然，這樣的生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不過……。」

  庫蕾哈伸出手，接住了片片落雪，眼看著雪花在她手中融化，庫蕾哈咧嘴一笑。

  「只要能偶爾看到什麼禮物。

  或者偶爾想起什麼人？

  又或者……偶爾做上一個夢。

  這樣不就夠了麼？」

  話音落下，庫蕾哈將只抽了一半的香菸扔到地上。

  「切，不說這些了，外面的男人在我們眼裡，總是霸氣側漏，越看越順眼。

  但能讓咱們女人記憶最深的，反而是陪伴咱們最久，總在咱們身邊像個孩子一樣，露出一副幼稚和傻氣的那個傢伙。

  愛情？

  早就沒了。

  剩下的，反而更像是親情吧……。」

  說完，庫蕾哈只穿著襯衫，將馬甲拎在肩上，一路朝山下走了過去。

  邊走，她還一邊搖著腦袋說道。

  「不看了，不想看了，活著的浪漫才叫美好，而死去的美好……。

  那都是美好的遺憾啊。

  芍藥，要喝兩杯麼？」

  「當然。」

  夏琪點點頭，接著便朝庫蕾哈的方向走去，臨走之前，她還順手拍了拍粉色雪人的頭。

  就算是美好的遺憾，也無法擺脫一個事實。

  那就是，這個遺憾真的很美好啊……。

  ……

  與此同時，遠方人群的中心。

  伴著喬巴說起的故事，人群依然還陷入在感動中無法自拔。

  當然，包括高文自己，所有見聞色足夠優秀的人，全都聽到了羅賓小聲嘀咕的另一種故事！

  他們也同樣聽到了庫蕾哈和夏琪的對話……。

  於是，就在普通觀眾和孩子們感動的哭聲中，高文悠悠的嘆了口氣。

  「最美的櫻落之景麼……。

  的確是美好到能讓人忘記遺憾的景色。

  喬巴，你的父親希魯魯克，至少在人生的最後階段，是個非常值得佩服的傢伙啊。」

  「那是當然！」

  喬巴一邊拿小蹄子抹眼淚兒，他一邊驕傲的昂起頭來。

  「如果希魯魯克爸爸活到現在的話，他一定已經開發出萬能藥了！」

  「嗯。」

  高文點點頭，接著反手拍了拍喬巴的背。

  「可惜他已經離開了，所以，帶著他的那一份繼續努力吧。」

  「我會的！」

  喬巴無比認真的點了點頭。

  等喬巴答應之後，高文便將喬巴從自己背上放了下來。

  等他去到雪地上之後，高文轉向遠方的記者，輕聲問道。

  「諸位記者，如今的景色，足夠讓你們不枉此行了吧？

  所以，接下來該怎麼報導，你們應該心裡有數。」

  這話落下的一瞬間，一大群記者們立馬元氣滿滿，他們忙不迭的點起了頭，同時雜亂的對高文分別回應道。

  「知道，還請高文聖放心！」

  「如此絕美的櫻花之雪，我們會將它好好記錄下來的！」

  「高文聖，如今的冬島，已經稱得上偉大航路里最值得遊覽的國度了！」

  「沒錯，我們會按照談好的規矩，把這裡好好宣傳出去，吸引來足夠的游……。」

  「放屁，我們什麼時候談過，我們是記者，我們從不記錄談過的東西！」

  「對，全是真實，這裡如此真實的美景還需要杜撰麼？」

  「還有您寵物說過的那個感人的故事，我們也會詳實記錄的！」

  「我們要讓半個世界的人和咱們一起哭！」

  「對，一起哭！！！」

  伴著一句又一句的聲音，記者們似乎統一了意見，但他們的意見，卻讓高文覺得沒了什麼意思。

  畢竟，再如何感傷的生離死別，都只是別人嘴裡一段又一段的故事罷了。

  聽故事的人很多。

  誰會記住？

  誰又會放在心上？

  輕輕的搖了搖頭，高文邁著懶散的步子朝山下走去，一邊走，他一邊擺了擺手。

  「粉色的雪非常少見，喜歡的人就留在山上，或者去雪原里，帶著孩子們玩一玩吧。

  集合時間麼，下午三點吧，三點之前回到船上就好。」

  話音落下，高文緩緩離開，漢庫克，祗園，羅賓，大熊，希留還有克洛克達爾這幾個人，跟上了他的腳步。

  艾斯原本也想跟來，就算是粉色的雪，他這種直男也只覺得一般，看上一眼過個癮就夠了。

  但伊斯卡留下來的心思實在太過堅定，她不止自己留下，順便還把艾斯也拽著留了下來。

  至於雷利和澤法……。

  如他們這樣的老人家，反而是被希魯魯克的故事觸動最深的人。

  只見他對高文的背影擺了擺手。

  「船長啊，讓夏琪和庫蕾哈醫生聊一聊吧。

  老夫和澤法，就在雪地里陪孩子們鬧上一會兒。」

  他也不擔心高文聽不見，只見他拎出一張小桌子，又拿出一張酒壺。

  「乾兒子，溫酒！」

  大喊一聲之後，雷利和澤法對視一眼。

  就在艾斯一邊翻白眼，一邊拿燒燒果實為老爺子們溫酒的間隙。

  兩個老爺子對視的眼神，從一開始那習慣性的對立，變的逐漸溫和了起來。

  當酒溫好，艾斯則被伊斯卡拉到雪山旁邊，觀賞逐漸覆蓋整個磁鼓島的粉紅色時。

  澤法終於伸出手，拿起了雷利面前的杯子。

  他將杯子朝冒著白氣的酒壺一磕。

  「伱做的壞事更多，所以替老夫倒酒！」

  「那確實。」

  雷利笑著給澤法倒上一杯，接著他給自己滿上，同澤法碰了碰。

  「若是換成其他大將，那他們手裡的屍體可不比老夫少上多少。

  但你……澤法老弟。

  你是個真正的好人啊，我們海賊欠你的……真的太多了！」

  話音落下，雷利淺淺的抿了口酒。

  「哈～。」

  呼出一口溫熱的酒氣，雷利咧嘴一笑。

  「所以，老傢伙，砍掉過你右手的那個傢伙，我會幫你同咱們船長申請，嘗試幹掉他來為你復仇的！」

  「哼！」

  聽著雷利的話，澤法不屑的搖了搖頭。

  「你以為老夫在乎的真是這個麼？

  和過去的仇恨相比，老夫更想斬斷海賊的浪潮，和殺死區區一個海賊相比，老夫更想殺死所有人心中的海賊！

  所以，不提他了！

  區區多弗朗明哥，他還不值得咱們玄鳥號為之傷神！

  若是幹掉他，會讓小高文面臨來自五老星的忌憚和壓力的話。

  那你以為，老夫會讓小高文難做麼！」

  話音落下，澤法抿了口酒，接著轉頭朝粉色的天空看了過去。

  一邊看，澤法一邊忍不住說道。

  「能拯救一個國家的萬能藥麼？

  的確啊，活在這樣美輪美奐的景色中，人民就算還要面臨瓦爾波的剝削，他們依然能體會到活在美麗之中的感覺。

  更何況，瓦爾波已經被小高文用莫須有的罪名懲治了。

  如此的話，這片景色，足以成為這個國家未來的支柱。

  希魯魯克麼。

  那還真是個足夠浪漫，同時又足夠偉大的傢伙！」

  ……

  ……

  ……

  玄鳥號上，高文回到船上不久，便和克洛克達爾練了起來。

  面對此時此刻的高文……。

  好吧，克洛克達爾完全淪落到了挨打的地步。

  一方面，高文獲得響雷果實之後的快速進步，本就讓他成為了怪物之下最麻煩的存在。

  另一方面，他們腳下是玄鳥號，不是能讓克洛克達爾盡情沙化來鋪設主場的空地。

  單靠自己化成的沙子，還有自己的體術，他根本不是高文的對手。

  至於克洛克達爾鉤子上的劇毒，那玩意是他給白鬍子準備的，那東西對高文完全無用，就算有用他也不敢用。

  所以，他能不被吊打麼？

  挨揍挨了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倆休息下來，等高文坐回沙灘椅，看祗園和漢庫克下將棋時。

  弗蘭奇也已經從山上趕了回來。

  他抱著一桶水對高文說道。

  「Giao！

  大人，希魯魯克生前開發的藥劑當真神奇，那瓶藥劑居然持續了半個小時，都還沒有絲毫掉色的跡象。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永久性的，但就算它不是永久的，磁鼓王國也可以根據配方，製造出新的櫻花葯劑，並把他們發射到天上來維持美景。

  至於這些藥劑的安全性……。」

  只見弗蘭奇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這些藥劑不止沒有對冬島的水質造成影響，它們甚至還能當做輕劑量的營養品。

  總而言之，這些藥劑和庫蕾哈醫生給您喝的營養補劑類似，只是計量相當低微。

  這樣下去，或許幾十年之後，生活在冬島上的人們，全都能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呢！」

  「哦？」

  聽到弗蘭奇的話，高文感興趣的看了過去。

  「如果這樣的話，那它還真配得上萬能藥的名頭，希魯魯克送給喬巴一個承諾，送給庫蕾哈醫娘一個美景，他還送給冬島國民一份健康。

  真是個有心人！

  弗蘭奇，多預留一些櫻花葯劑，偶爾無事，我們可以用沙鱷魚那裡準備的跳舞粉，和櫻花葯劑一起對玄鳥號進行針對性降雨。

  庫蕾哈醫娘的藍波系列超級營養補劑，造價實在太高昂，材料也不是很好湊齊，很難列裝。

  這種櫻花葯劑倒是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

  一旁，聽到高文的話，弗蘭奇瞭然的點了點頭。

  「Giao，大人還真是蘇坡厲害，我怎麼沒想到用跳舞粉來人工降雨降雪呢？

  我這就去準備，哈哈！」

  大笑聲中，弗蘭奇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前段時間玄鳥號派去貝加龐克家鄉的人們陸續返回，他們帶來了不少貝加龐克早期使用的實驗器材。

  所以，最近這幾天，弗蘭奇不止深入挖掘了機械學，他還稍微涉獵了基因學。

  雖然他似乎沒什麼基因學的天賦，但怎麼說呢，就連庫蕾哈都很欣賞弗蘭奇的解刨技術。

  想想倒也非常合理，弗蘭奇可是一個人把自己解刨，然後活生生做成機器人的恐怖存在。

  他這樣的傢伙，不會解刨就奇了怪了！

  ……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道在哪個小酒館喝完酒的夏琪和庫蕾哈，最終回到了玄鳥號上。

  陸陸續續的，雷利和澤法兩個老爺子，也帶著玩到累的孩子們回來了。

  等人齊了，時間也來到下午三點之後。

  玄鳥號緩緩升起旗幟，離開了這一片正有無數人眺望著他們的島嶼。

  對於高文，冬島人的內心是無比複雜的。

  畢竟，橫亘在他們頭頂的那座大山，瓦爾波。

  只因為高文的一句話，就從國王的位子上消失掉了。

  雖然人們欣喜於瓦爾波滾蛋一事，但高文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來的權利，也讓人們達到了不得不畏懼的地步。

  而另一方面……。

  高文越是值得畏懼，他就同樣越是會讓冬島人升起依靠感來。

  有高文的時候，冬島人幾乎不再擔心自己的生活，因為卡莉法帶領的財務組和布魯諾帶領的黑冰台後勤組，分別教了冬島人不少關於商業經營，還有種植方面的知識。

  別問黑冰台後勤組為什麼懂種植。

  都是海底二流子鯨鯊魚人逼得！

  總之，高文並沒有給冬島人留下什麼物資，他更沒給冬島人留下什麼錢財。

  甚至，他還將磁鼓王國國王和貴族過去積累的財富，全都刮到了玄鳥號上。

  但他偏偏很認真的為平民們留下了可以迎來更好生活的手段。

  恰如授人以漁啊。

  貴族的錢？

  國王的錢？

  那和咱們老百姓有什麼關係？

  所以，對於高文，冬島人當真無比感恩。

  這裡可是海賊王的世界，這裡不是現實，在海賊王的世界裡，對絕大部分人報以善意的時候。

  這份善意，經常會得到真心的報償。

  可是，高文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於是，冬島人只好揣起懷念之心，默默地同高文那遠走的船隻，不斷地揮舞著他們的雙手。

  高文到來時，他們面容麻木的跪在雪地里迎接。

  高文離去時，他們面容傷感的站在雪地里送別。

  變化不過是幾個詞而已。

  變得卻是無數人的命運，和他們的人生。

  而這樣的景象被高文看在眼裡時……。

  船舷邊上，望著逐漸遠去的人群，高文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記住他們此時的樣子，諸位！」

  話音落下，高文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無論打算完成怎樣的壯舉，我們都要清楚的知道，什麼才是我們的目標。

  所以，看清岸上的人們吧。

  他們現在的樣子，就是我們為之奮鬥的理由！」

  說完，高文雙手扶在船舷上，他身旁的大熊和羅賓則不斷地記錄著什麼。

  而就在他們兩個不斷記錄，其他人則看向遠方碼頭時。

  庫蕾哈拎著菸捲，輕聲嘆道。

  「總算還是說再見了啊……。」

  說話間，庫蕾哈將菸捲掐滅，同時她下頜微仰，接著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這樣……。

  她用面頰接住了天上墜落的……粉紅色的雪。

  聽著雪花融化的聲音。

  恰如有人在她耳邊叮嚀一樣。

  讓她沉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