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兩人旁若無人談論著孩子的事情,我在一旁無聲苦笑。
陸時晏,你還記得我們的孩子嗎?那個連一天陽光都沒有見過的孩子。
烏雲密布的天空中竟又飄起了雪花,我的頭髮和裙擺被寒風吹得肆意飛舞。
我站在高高的天台上朝下看去。
當初在失去孩子以後我想過死的,那個夜裡我站在天台上,任由著寒風席捲我的全身。
我悲痛欲絕,想下去陪孩子。
我不知道小叔怎麼會出現在那裡,是他阻止了我。
他說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去報復那些傷我,害我之人。
所以我活了下來,我要為自己和孩子報仇。
可最後還是因為我的心軟和善良功虧一簣。
到頭來害我之人逍遙快活,而我卻要日夜備受煎熬和折磨。
難道要我一輩子守著陸時晏神形不散嗎?
我以為自己在慢慢淡化,我可以輪迴轉世,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可奶奶被蘇寧安差點害死,黃迎死不瞑目。
要是我魂飛魄散,那還有天理在嗎?
這世間種種因果早就註定,我放不下執念,對他們的恨意越來越深。
我不想轉世,我想報仇!
今生的債就今生來還,誰欠我的命就用誰的命來還。
好人不該慘死,壞人也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哪怕我會下地獄,我也要將那些害我的人一起拖下地獄中來。
什麼辦法都好,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
拜託了,我想活!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
我從高台往下一躍,想要徹底擺脫陸時晏。
寒風呼嘯而過,我閉上雙眼衝破陸時晏帶給我的桎梏。
在獵獵的風聲我聽到了一道陌生的女聲:「活著好累啊!」
「我不要嫁給那個殘廢。」
「媽媽,我好痛,死了是不是就不會有痛苦了?」
「媽媽,別難過,我只是堅持不下去了,我愛你。」
是誰?
分明沒有一個人,我卻聽到了一道不屬於自己的女聲。
聽她的聲音好像極為痛苦,活不下去了一樣。
如果我能見到她,我一定要告訴她活著有多好,活著才會有希望。
地面離我越來越近,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離了陸時晏上百米的距離!
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眼看著身體就要砸在地上,眼前銀光一閃。
劇烈的疼痛從我手腕傳來。
疼?
再次有這種感覺我恍如隔世,像是做夢一樣。
我死後失去了除了視覺之外的所有感官,包括痛覺。
可這一刻我是真真切切感覺到了痛。
這怎麼可能?
我低頭看去,卻發現自己躺在浴缸里,刺目的鮮血流淌在水裡,和水面上漂浮著的暗色玫瑰交相輝映。
我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身體,手腕的鮮血流得更加洶湧。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可以確定的是我好像重生了!
因為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死意已決,而我求生欲望太強烈。
原本交錯的時空在這一刻重合在一起,生與死的置換。
她死了?
而我重生了。
我來不及狂喜,因為我馬上又要死了。
我立馬從水裡爬起來,剛剛重生帶來的喜悅和激動導致我現在整個人異常興奮,身體在劇烈地顫動。
失血過多,加上浴缸內壁十分滑,我嘗試了好幾次才爬起來。
然後飛快拿下一張干毛巾捂住了手腕,死死按壓著傷口。
同時眼睛尋找著手機,第一時間撥通了120。
接線員接通了,我著急告訴她我現在的情況。
「我自殺割腕,流了很多血,你們趕緊來。」
對方顯然有些愣了,畢竟能割腕的都是狠人,一般都是第三者撥打求醫電話,自己怎麼會求救。
「你說是你自殺?」她確認道,也許是擔心打電話玩的人。
我心裡著急,語氣十分焦急:「是,我想死,但死到一半又不想死了,我後悔了!」
「你現在的位置在哪?」
「我在……抱歉,我不太清楚。」
我一愣,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是誰,又怎麼會知道現在所處的位置。
「那你身邊有其他人嗎?」
我看了一眼,自己是在浴室。
不過從房間的裝修來看應該是一個條件還不錯的家庭,我推開浴室門,臨近半晚,房間裡沒有開燈,到處都是黑壓壓的。
對方得不到有效的信息,頓時惱羞成怒道:「這位小姐,請你不要浪費寶貴的時間,因為你的無聊占用電話,說不定會害死其他真正有需要的人。」
「我沒有騙你,我只是……」重生了而已。
沒等我說完,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這樣離譜的事情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也是不會相信的,但此刻手腕上的痛苦提醒著我,我真的活下來了。
我顧不上那麼多,雖然割腕死的人很少,我也怕自己就是那個意外。
我必須要儘快趕到醫院。
等我走出家門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在一個空置的別墅里,偌大的房子沒有一個人。
我四下看了一眼,辨認出熟悉的路標。
還好,是我生活的世界,這裡是很有名的別墅區,從前我來過幾次拜訪長輩。
天空飄著白雪,我赤著腳身上穿著單薄的睡裙在小區里狂奔。
白嫩的腳趾踩在冰冷的街角,刺骨的寒風颳得我臉頰生疼。
別墅區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打不了車也見不到一個鬼影子。
直到身後傳來汽車的聲音,我心中狂喜。
誰都好,只要能救救我,我能感覺到這具身體的生命力在急劇流逝,身體越來越虛弱。
我剛剛才活下來,我不要再死一次!
我站在路邊攔下了一輛黑色商務車,我拼命拍打著車窗。
直到車門滑開,裡面的暖氣迎面撲來。
我顧不上對方的表情,拖著虛弱的病體往車上爬。
我看到了一雙高定的手工皮鞋,緊接著是男人筆直的褲管。
「先生,求求你送我去醫院,我……」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我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道,無力朝著男人懷裡跌去。
昏迷前,我感覺到一雙扶住我腰的手,還有那人冰冷而又熟悉的眸子。
他定定看著我,一臉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