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甘心

  徐缺是被歹徒一刀捅死的。

  在他母親的生日那天,他去接未婚妻的路上,遇到了亡命之徒。

  然後,他被未婚妻無情地推了出去。

  死於非命!

  但徐缺的靈魂,卻意外的飄到了生日宴上。

  京城。

  徐家。

  金碧輝煌的大廳里。

  「這個徐缺,連我的生日都敢遲到,一點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珠光寶氣的貴婦人,紆尊降貴地抬了抬昂貴的腕錶,嫌棄地開了口。

  「就是!」穿著黑色優雅長裙的長髮女人,也冷哼一聲,嫌惡地說:「果然是孤兒院長大的,沒規矩,沒教養,跟咱們果然不是同一心的!」

  「在卑賤的地方待久了,血液上都染上了髒味,接回來多久都沒用的!」另一個短髮女孩也滿臉輕蔑。

  大廳里,三個尊貴的女人在此刻,同時露出了一種極其嫌惡的神情。

  看的徐缺心中一寒。

  這三個女人,一個是他母親,另外兩個,分別是他的大姐和二姐。

  都跟他有著濃厚的血緣關係。

  可說出的話,卻令他渾身發冷。

  「媽!」

  一道柔和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冰冷的大廳。

  徐母臉上的寒冰驟然散開,喜笑顏開地說:「哎,寶貝!」

  徐若陽端著一盤西瓜,走到跟前,忽地手一抖,西瓜盤子竟然直直砸在了徐母那昂貴無比的手工禮服上。

  純白色的禮服,瞬間被染成了紅色。

  徐若陽一臉手足無措。

  而徐母愣了一秒後,沒有先去換髒了的禮服,而是握住徐若陽的手,笑著安慰他:「不要緊的,陽陽長大了,懂事了,知道給媽媽送水果吃了。」

  「一件晚禮服而已,扔了就是,咱們家有的是錢!」

  兩句話,當即讓緊張的徐若陽,徹底放鬆了下來。

  大姐徐敏,一身黑色晚禮服,一改剛剛的提到徐缺的不快,臉上堆滿了笑容。

  「我們家陽陽就是懂事有禮數,比那個徐缺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不是嘛,陽陽畢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跟他那種在外面長大的,能一樣嘛!」二姐徐星撇了撇嘴說。

  「行了!」徐母臉色有點沉:「大好的日子,別提那個喪氣貨,多不痛快!」

  兩個女兒噤若寒蟬,果然沒人敢提。

  她們不知道,被所有人嫌棄蛐蛐的徐缺,正在看著這一幕。

  這一幕,徐缺覺得熟悉。

  他還記得三年前,他作為徐家真正的少爺,從孤兒院被接回來。

  自踏進徐家起,他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惡意。

  所有人都說,他比不上假少爺徐若陽。

  徐父徐母也更寵愛假少爺一些。

  而他這個正牌少爺,過得比下人還不如。

  那天,也是一場宴會。

  出發前,徐若陽弄壞了徐母的最喜歡的禮服,因為害怕被罵,他就去找兩個姐姐求助。

  大姐二姐一合計,這個鍋必須找人來背!

  而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徐缺!

  徐缺當時太年輕,被她們下了套,讓徐母誤以為禮服是他弄壞的。

  徐母當然怒不可遏,當即狠狠扇了徐缺一巴掌,然後根本不聽他的一句辯解,罰他在莊園裡的石子路上跪著。

  而徐母高高興興地帶著兩個女兒,還有養子,坐著奢華的跑車,去參加了宴會。

  臨走前,徐母叮囑下人,要監督徐缺。

  一直跪到他們參加宴會回來為止!

  當天,大雨傾盆。

  徐缺一直跪在石子路上。

  他當時才十九歲,身上就穿了件單薄的衛衣,被雨淋了五個小時後,他終於扛不住了,昏了過去。

  當時,監督他的傭人也嚇了一跳,畢竟他也是徐家的少爺,出了事,她們也害怕擔責任。

  因此,就打去電話,詢問徐母,還要不要繼續跪著。

  可徐母冷笑幾聲後,說:「不用管他,這個孩子,秉性難移,一定是在撒謊,博取同情,讓他繼續跪著。」

  「就是跪死了,也得等我們回去為止!」這是徐母的原話。

  當然,這也是徐缺被雨淋得昏昏沉沉的時候,傭人在他耳邊說的話。

  雖然在夢中,但不知道為什麼,徐缺就是對這句話,印象深刻!

  那天快凌晨的時候,一家人這才興盡而歸。

  而徐缺昏倒在一旁的石子路上,大姐徐敏走過來,沒有關心,沒有問候,只是嫌惡地捂住了鼻子。

  「媽,他都餿了!一股潮味!」

  徐母坐在車裡,這才好似想起了徐缺這個人似的,不耐煩地說:「行了,弄回房間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於是在凌晨,跪了一夜的徐缺,終於在寒冷中進到了被窩裡。

  不出意外,當天,徐缺就發燒了。

  燒得很嚴重,家庭醫生都沒用,當時徐家最老資歷的傭人都慌神了,趕緊去請示徐母。

  當時,全家正在為徐若陽拿到潛水證而歡呼慶祝。

  徐母一聽是徐缺的事,愉悅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不就淋會雨嘛,怎麼這麼多事?」徐母沉聲說:「我們徐家的孩子,就沒有嬌氣的,虧他還是個男人!」

  這句話徐缺能夠有幸知道,是因為徐母還把病重的他,叫過去,當著全家的面,狠狠訓斥了一番。

  說他是投機取巧,偷奸耍滑,品德不好!

  這三大罪狀下來,直接給徐缺砸懵了。

  還說他是想借著生病的幌子,在這博取大家的同情。

  頓時醫生也不敢看了,徐缺最後自己去校醫那看了病。

  後來一次,徐母責罵徐缺時提起,她還又罵了一句:「真是個白眼狼,那次拿到潛水證,你弟弟多高興啊,你竟然連個禮物都不知道送!」

  「你心裡還有徐家嗎?有你這個弟弟嗎?」

  確實。

  經過這件事以後,徐缺就記住了兩個很重要的法則:

  第一,徐母的禮服絕不能動!

  第二,自己生病了,絕不能讓家裡知道!

  從那以後,徐缺在徐家,就神奇地再也沒生過病。

  可今時今日,他徐缺看見的是,徐若陽撒了徐母一身西瓜汁。

  有嚴重潔癖的貴婦人,顧不上換衣服,卻能夠拉起養子的手,親切地安慰起來。

  徐缺很想笑。

  真的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