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戰爭與叛逃

  銅州市,中原地帶的一座城市,交通便利,教育完備,醫療先進,基礎設施完善,末日前常住人口大致在五百萬人左右。

  瘦弱男子名叫賴應歡,這是他口中的描述。

  可在陳不古眼中,眼前破敗的都市哪還有半分繁華喧囂的模樣。

  高樓大廈倒塌成一片狼藉的混凝土與鋼鐵,破碎的玻璃渣子和報廢的車輛隨意地堆置在街上,街角的咖啡店與商超也只剩下一片片模糊不清的門牌在風中招搖。

  這座城市仿佛被戰火徹底摧殘過一般,早已沒有一絲生機。

  按照賴應歡所言,此時已是2030年,人類與「魔種」開戰的第二年。

  在這個自由秘境構築出來的世界中,「大災變」依舊是發生了。

  人類大規模進入零界的第三年,某一天,倖存的大部分人類覺醒者被集體傳送回了地球。

  返回了家園的人們,還未來得及欣喜,卻發現天空中突然裂開一道口子。

  隨後,巨大的傳送口出現在天際,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之中,「魔種」入侵了地球。

  「魔種」的體態各不相同,但都穿著著黑色的鎧甲,周身籠罩著黑霧。

  他們擁有著和覺醒者一般的超自然能量,飛天遁地,元素掌控,無所不能。

  沒有人知道這些怪物來自哪裡,但他們一經出現,就瘋狂地攻擊著地球上的人類覺醒者。

  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回到地球的人類也迅速組織起了反擊。

  只不過,從那時開戰至今,人類從來沒有占據過優勢。

  最初的傳送口消失之後,每隔半年,天空中都會再次打開新的傳送口。

  「魔種」的數量不斷得到補充,而人類覺醒者卻在不斷的戰鬥之中損耗與消亡。

  人類回到了地球,卻不料又要親眼見證家園的滅亡。

  經歷了一年多的抗爭,地球上剩餘的人類覺醒者都集中在亞洲地區,且只剩下三千多人。

  他們是人類文明最後的種子,想方設法地在被絕望籠罩的焦土中生出嫩芽,只可惜一切並不順利。

  目前僅存的人類組織代號「無名」,所有倖存者都歸屬於這一組織。

  賴應歡和「陳不古」所在的隊伍是「無名」下屬第一團的後勤分支隊伍。

  他們的任務是負責運送一批攻擊型燃燒武器前往第二戰區,其中以大量白磷為主,這也是陳不古在列車上聞到大蒜味道的原因。

  雖然至今為止,人類還沒有弄清楚「魔種」究竟是何種生物,但可以確定的是「魔種」內部也存在大量分支,不同分支具備差異化的形態與攻擊方式,對應的弱點與特徵也各不相同。

  據說第二戰區的「魔種」懼火,因此調集了一批攻擊型燃燒武器準備送往第二戰區。

  得益於後勤分支隊伍中有人是曾經鐵路系統的工程人員,配合上部分特定能力的覺醒者,使得列車得以重新運行,這也實現了戰爭物資的大量轉移。

  而陳不古和賴應歡所在的後勤分支便負責這一次運輸任務。

  說是負責,但其實幹得就是後勤的活。

  考慮到後勤分支普遍由實力在白銀以下的人類覺醒者構成,所以組織還特地安排了戰鬥分支的一支小隊負責參與護送。

  只不過,後來的情況就如陳不古見到那般,任務失敗了。

  「魔種」不知從哪得到了情報,襲擊了這輛列車,展開了屠殺。

  賴應歡從看到「魔種」出現時開始,便萌生了退意,於是乎,他做了逃兵。

  只不過,在混亂的戰場上,他還是被誤傷到了腹部。

  無奈之下,他只好躲回到列車之中。

  腹部的傷口大量出血,賴應歡很快就感到頭暈乏力,恰逢列車受到劇烈衝擊,他所在的車廂包間迅速倒塌,他也就被壓在了一堆廢鐵之下。

  否則,以賴應歡八星的實力,即便是後勤人員,也不可能被壓在一堆破爛之下無法脫身。

  只不過,在組織之中,戰場逃跑等同於叛變,只要成為了逃兵,就被默認為拋棄了人類陣營,也同樣不會再被組織所接納。

  如今情況之下,每一個倖存的人類都必須是戰士,也只能是戰士。

  叛逃的戰士,自然沒有再回歸到組織的可能性。

  而為了防止逃兵加入魔種的隊伍或者給魔種透露人類陣營的機密,大多數隊伍不會輕易放過逃兵。

  這也是為什麼,賴應歡會告訴陳不古,需要提防自己人的蹤跡。

  賴應歡是典型的悲觀主義者,雖然回到地球的時候他一度以為自己是幸運兒,可隨著人類強者逐一在與「魔種」的戰鬥中死去,他越發覺得戰勝「魔種」是不可能的,人類的滅亡是早晚的事。

  既然早晚都會死,與其立馬死在戰場之上,倒不如逃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而至於他口中的「一條繩上的螞蚱」,自然指的是同樣選擇了充當逃兵的陳不古,這也是他當時為何如此激動的原因。

  在苟且偷生的逃亡生涯中,有個伴終究是好過孤苦伶仃的。

  再說了,「陳不古」這個人,賴應歡有些印象。

  雖然同處後勤分支,可「陳不古」是白銀一星的覺醒者,即便平日裡寡言少語,孤僻異常,但實力更強意味著多一分保障。

  賴應歡自然不知道,此時的陳不古,已經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陳不古」了。

  至於成為逃兵這件事,陳不古並不在意,這裡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虛構的幻境罷了,他總會離開,因此立場於他而言沒有意義。

  當然,這一點,他同樣沒有告訴賴應歡……

  此時,他們二人躲在一座廢棄的寫字樓中,圍坐在火堆之前。

  陳不古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兩塊獸肉,放在火焰上烘烤起來,這一幕直接看呆了賴應歡。

  他瞪大著眼睛,不斷吞咽口水,仿佛很久沒有見過肉了一般。

  事實上,在路上的時候,陳不古就發現賴應歡總是時不時地瞥向他手上的儲物戒指。

  後來詢問之下才明白,戰爭開始以來,地球已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

  環境惡化,氣候無常,土壤衰敗,地殼運動劇烈……

  有人說這是地球也拋棄了人類。

  所以,植物死亡,動物無法繁衍,生機漸漸消失。

  當人類的戰鬥漸入頹勢時,組織為了延長戰線,就統籌了所有的物資,這其中包括所有個人物品,戒指自然也不例外。

  在人族滅亡戰爭的前提之下,弱小的「個體」沒有自我的權益。

  所以,賴應歡明明沒有受到致命傷,卻因為沒有藥物處理傷口,只能等死。

  而他們日常吃的食物也都是一些末日前儲備下來的長期口糧,如軍用的壓縮餅乾一類。

  新鮮的果蔬與肉類,賴應歡也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陳不古將一塊肉丟給了賴應歡,還遞給了他一個碧橘。

  這個瘦弱男子絲毫不顧形象地大口撕咬起來,但吃到一半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一改姿態,變得十分小心地反覆咀嚼,最後才戀戀不捨地吞咽而下。

  不僅如此,賴應歡更是撕下了衣擺,將沒吃完的肉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放進了口袋中。

  最後才又心滿意足地撥開碧橘,滿臉幸福地品嘗著。

  陳不古看在眼中,但沒有出聲干預。

  雖然一切都只是秘境中的演繹,但他能夠理解並尊重對方的選擇。

  就在二人用完餐後,殘破的落地窗外,有一瞬間,世界被一道白光照亮。

  緊接著,是一聲聲響徹天地的雷鳴。

  賴應歡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將眼前的火焰熄滅,然後帶著陳不古迅速跑上寫字樓的天台。

  走上天台,陳不古才發現,此時夜空清朗,萬里無雲。

  賴應歡拉住他趕忙蹲下,指了指遠方。

  在城市的另一側高空,一場戰鬥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