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古,你經常坐64路公交嗎?」
「陳不古,良心很重要嗎?」
「陳不古,你和那些人不一樣,你沒必要安慰我,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陳不古,等以後有機會,我介紹我女兒給你認識……」
「陳不古,拿著吧,你更需要這把武器。」
「陳不古,一定要回來,我還等著和你喝酒呢。」
……
陳不古站在原地,他的耳邊仿佛響起了老劉的聲音。
他好像看到了那個中年男人在深夜的篝火旁流下一滴濁淚,他好像看到了那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將【連心弩】遞給了自己,他好像看到了那個男人站在那座平台的邊緣,用力地吹響了紅色的口哨……
「嗶……嗶……」
所有的一切,和此刻眼前這塊小小的石碑突然重合在一起。
紅色的口哨在風中飄蕩著,斷斷續續的哨聲嚇壞了陳不古。
他匆忙移開視線,卻看到阿蒙流著眼淚,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座石碑之前。
陳不古的視線也跟著阿蒙,再次回到了那座石碑之上。
石碑粗糙不堪,上面沒有留下文字,可那哨聲和阿蒙的淚,以及石碑後那鬆散的土堆,卻無不提醒著他石碑的用處。
陳不古感覺自己像是沉進了海里,他喘不過氣來,身邊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沉悶。
林瀟瀟和林琳的哭聲很沉悶,呼嘯的風聲也很沉悶,最後就連那哨聲也變得沉悶了……
陳不古雙腳有些無力,他回過神來,發現身上背著的王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白庭接了過去,而嚴寬站在自己身旁,轉過頭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他恢復了呼吸,強打著精神,讓自己冷靜下來。
林瀟瀟和林琳在老劉的墓碑前哭泣。
或許是因為老劉本身也有女兒,在初始之森的一個月中,他對這兩姐妹格外照顧,這讓得林瀟瀟和琳琳都很喜歡這個重視家庭的中年男人。
陳不古強打起精神,轉頭離開了此處。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跑進了一個個石屋中,很快就將整個廢墟從裡到外都翻了一遍。
好消息是,他沒找到林燁的墓碑。
壞消息是,他也沒找到老劉的人…
又過了好一陣,陳不古默默回到了眾人身邊,此刻大家沉默著,隨意地坐在那座石碑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氣氛壓抑,沉悶,死寂……
「林琳,治好王斌,我要知道一切。」
陳不古開口了,他的聲音有一點點嘶啞。
王斌在之前已經被白庭從後門背進了屋內。
屋內有一張石床,床上放著某種魔獸的皮毛,摸起來較為柔軟,王斌被安置在了上面。
林琳聽到陳不古開口後,揉了揉眼睛,默默走進了屋內,繼續用【聖光】為王斌做著治療。
平原上起了風後,暮色漸沉,夕陽落日之下又帶來一場小雨。
小雨淅淅瀝瀝,其他人陸續回到了屋內,只留下陳不古一人站在老劉的墓碑前。
他逆著光,站在雨中,拿著【疾風短刃】一刀又一刀,將粗糙的石碑表面切得光滑。
隨後,趁著雨還沒下大,陳不古又捧起不少泥土,默默地堆砌在石碑後方。
做完了這一切,天色漸暗,陳不古才走進了屋內。
他沒有在石碑上刻字,因為他還在等王斌最後的答案……
屋內火光搖曳,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在林琳的救治下,王斌終於慢慢睜開了雙眼。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這處熟悉的房屋,然後緩緩起身,又看到了沉默的眾人。
「對不起…」
王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陳不古死心。
老劉死了。
「誰幹的?十字街嗎?」
陳不古頭髮被雨水浸濕,此刻還未烘乾。
他低著頭,濕漉漉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沒有人看得到那雙眼睛。
眾人只能聽到他聲音嘶啞。
「對,十字街副首領,東成秀五。」
陳不古給王斌遞去了水和食物,又繼續開口。
「你們加入了『十字街』?」
「是的,我們…」
王斌話沒說完,卻被陳不古打斷。
「林老師呢?」
「我也不知道,我們三天前分開了……「
陳不古沉默了半響,突然語氣加重。
「為什麼不去『不義堂』,為什麼?我明明給了你們蘊靈果!」
「陳大哥!」
韓八斗的聲音及時出現在陳不古的腦海中,讓他的情緒微微冷靜了下來。
陳不古冷靜下來,他明明知道,王斌比他承受了更多。
只是他沒想到,球形空間那一別,和老劉竟是陰陽兩隔,明明他以為這一世一切都會順順利利。
可如今再次見到夥伴,一人重傷、一人失蹤、一人死亡……
這種無力感又一次衝擊著陳不古,讓他在剛才那瞬間有些難以控制情緒。
「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
「劉師傅是怎麼死的?」
「你們不是加入了『十字街』嗎?斌哥你又怎麼會被打成那樣?」
「還有林老師,為什麼會和你分開了?」
「你們加入『十字街』的苦衷是什麼?」
「斌哥,你理一理思路,一件一件告訴我們。」
韓八斗的【腦力強化】讓他保持著理性,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被他拋了出來。
每一個問題都是眾人現在最迫切想要知道的。
王斌點了點頭,緩緩開了口,將自己和陳不古一行人分別後的事情說了出來。
自陳不古等人進入秘境之後,老劉他們便一直留在在那個平台等待,期間他們看到了很多人出現,然後又離去。
只可惜,他們一直等,卻沒等到老劉的妻女,也沒等到王斌的父母。
在第七天,老劉和王斌都決定了離開,他們和林燁一起從平台中央的坑洞跳下,按照陳不古的指示,一路離開了零起湖,來到了黑曜鎮。
他們來到黑曜鎮的時候還是白天,那時城門處有幾個人類覺醒者在為自己的勢力招募新人。
但是當老劉聽說了他們來自「十字街」後,便當場拒絕了。
王斌當時還和他們打聽了「不義堂」的方位,沒曾想那幾人一聽到「不義堂」便顯得很不耐煩,紛紛表示不知道。
後來,林燁在鎮上找了其他覺醒者打聽,眾人一路找去,眼見著就快找到「不義堂」。
然而,在這時,老劉卻在路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老劉欣喜若狂,直接開啟了【漂浮】追上前去。
因為他很確定,那道熟悉背影,正是他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