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裴譯州!

  第46章 裴譯州!

  裴譯州像座被火山灰覆蓋的雕塑,站在淨水機前沒有回頭。

  溫水淅淅瀝瀝流進玻璃杯,晃蕩的水面似乎能看見他的丁點影子,在水流衝擊中扭曲變形。

  他進家門第一件事就是給林麓倒杯溫熱水——可惜他關心的那人選擇在他心口捅一刀。

  「為什麼?」一杯水接滿了,他按鍵關閉出水,這才回頭看向林麓。

  沒有水流聲,空曠了近兩個月的房子裡安靜得難以忍受,他平靜問出的三個字帶給林麓心惴惴的錯覺。

  但理由是一早就想好的,她回答得很順暢。

  「我們雖然是一家人,但是都長大了,是時候需要更私密的個人空間。」

  然後聲色如常地強調:「正常的兄妹都是這樣的,十七八歲就該……」

  「正常的兄妹,我們是正常的兄妹嗎?」裴譯州突然出聲打斷她。

  來了。

  林麓後背的寒毛都立起來,繃緊了臉專門對付這遲早會有的攤牌。

  「怎麼不是正常的兄妹了?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我們也算相依為命很多年了,我努力做著一個妹妹該做的事,你這個哥哥也……」

  「我這個哥哥卻沒那麼好心,」裴譯州再次截斷她的話,平時的溫和假面被冷漠深沉取代,「而且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仍然站在接水的地方,林麓在客廳正中央,兩人離著不遠。

  但明亮的光線和稀薄的空氣彷佛變成了某種粘稠的膨脹材料,將他們之間的距離遠遠隔開,費勁力氣也踏不近一步。

  林麓的心跳加快,反駁的速度也加快,未經過完美處理的話脫口而出,只為了堵住他即將出口的話。

  「我不知道你想說的什麼,我也不準備聽。我十八歲了,成年了,想要有個更私密更獨立的生活空間不是很正常嗎?而且我不是來徵求你的同意,只是告訴你我有這個計劃。」

  裴譯州直接一句話回答:「我不同意。」

  「我說了,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

  「可我不同意,你就走不出這個家門。」

  林麓睜大眼睛,詫異中帶著不可置信:「你什麼意思?」

  她印象中的裴譯州完全是個十佳哥哥,從不會對她說什麼重話,更別提這種明晃晃的威脅,顯示自己說一不二的地位。

  在這句話之前,她只想把這件事定性在「妹妹想擁有一個獨立空間」的小事上,儘量不提及裴譯州那些不正常的想法。只要能儘快搬出去,說不定裴譯州還有救,他們兄妹之間還能有迴轉的餘地。

  沒想到沒說兩句,他就暴露出這種態度。

  裴譯州似乎調整好情緒了,若無其事地走近,把那杯溫熱水放在她旁邊。

  「麓麓,我們這樣生活不好嗎?從林叔叔林阿姨去世後,你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一個人出去住,你真的能習慣?」

  聽起來像是溫和的勸解,沒夾帶私貨往自己的心思上拉扯。

  但林麓可是知道他心理不正常的,只能想到他現在是圖窮匕見前的循循誘導。

  林麓強忍住,盯著那杯水,並不看他:「工作之後自己住的人到處都是,你不是說我們家有錢嗎,有錢就更能習慣了。」

  「可是不安全。」

  「現在是法治社會,住高檔小區,保安把業主的命看得比自己要重要。」

  「你現在身體情況還在觀察期,萬一出了什麼事,你一個人怎麼辦?」

  「我是搬出去住,不是移民外太空。你要來吃飯來看我,隨時都可以。」

  兩人一問一答有來有回,直到裴譯州找不到更多正常的理由了。

  他沉默著站在林麓面前,高大的身影覆蓋住她。

  林麓仍舊不看他,盯著他的影子,莫名想起青苔,裴譯州有時候就像青苔,生長在有陰影的地方。

  過了會兒,裴譯州語氣輕輕問:「你真的捨得離開我?」

  「兄妹就是這樣的,長大了,總有分開的那一天。」她又強調一次兄妹。

  空曠的客廳里響起一聲嗤笑。

  裴譯州端起那杯不受她待見的溫水,喝了一口,壓下心口竄上來的烈火。

  「不用一直強調我們的關係。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覺得我噁心?所以想迫不及待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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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曾經的林麓早就說過這樣的話。

  只是重來一遍,他還是覺得痛苦難忍。

  或許兄妹確實就是這樣的,所有在旁觀者看來有著兄妹、姐弟、家人關係的男女都是這樣的,只要誰先起了不該有的念頭,就是噁心的,就離分開不遠了。

  他終於點破,林麓的呼吸像摻雜了另一股氧氣,深吸一口氣後也終於願意抬頭看著他。

  「哥,這不是惡不噁心的事,是你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我知道失去一個家人很痛苦,你找我很多年也很辛苦,可能這幾年裡你太痛苦了,錯誤地把對妹妹的感情和自己到年紀應該談戀愛的感情搞混了,分不清哪種懷念更深刻點。可我們一直是兄妹,我只想著和你當一家人,我們好好地生活下去,像以前那……」

  「你不用美化我,沒有什麼搞混,我就算吃再多精神藥物也分得清什麼是兄妹什麼是愛人。」裴譯州冷靜說。

  林麓怔愣著,後面的話消失在嘴邊。

  她不知道該為他話里提到的吃精神藥物的事難過,還是為那句愛人訥訥不言。

  裴譯州看著她,心臟拉扯的痛感漫上來,但他沒表現出來任何不對勁,只是自顧自說著:

  「我以為不點破,就這麼生活下去已經夠忍耐,但你還是要離開。你要獨立的私人空間,這套房子兩三百平,你生活的空間占到百分之八十,我平時在公司,只有晚上到早起的時間能和你相處,這空間還不算大嗎?你要私密,我現在未經允許不會進出你房間,你還是不放心嗎?」

  「還是說,其實你可以忍耐和我繼續生活,只是那天晚上你看見我在浴室自……」

  「裴譯州!」林麓猛地站起來,緊急叫停,不想從自己哥哥嘴裡聽到那兩個字。

  這還是她第一次全名全姓叫裴譯州的名字,也是裴譯州七年後第一次聽見她惱羞成怒地叫全名。

  裴譯州看向她睜大的眼睛,還是沒克制住,手掌貼上她臉頰,拇指指腹在她唇角按了按。

  然後不出意料被一巴掌打開。

  手背上痛感混合著心裡的隱晦滋味,他只感覺到一陣身體顫慄。

  哇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