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當年的第二個吻
一頓晚餐吃得食不知味。
回套房後,林麓神色如常地說了句「晚安」,進了自己房間。
她表現得太正常,襯得裴譯州的沉默莫名其妙。
他沒回房間,站在房門口很久,久到腿有些僵硬了,才在沙發上坐下,疲憊地閉上眼睛。
露台的門沒關,外面的夜色像二維生物一點點吞噬光亮,黑暗漫過他胸口,讓他睡著了也如同溺水一般痛苦。
或許是現實太不接受,也或許是林麓說起的那個話題和過去很相似,於是他久違地又夢到了當年。
那是個盛夏,天氣熱得人心浮氣躁,是裴譯州二十一歲的生日。
自從林麓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他們不小心親到後,兄妹倆的相處就變得有些尷尬。
是很微妙的尷尬,像盛夏的熱風,穿行在餐桌兩頭,在刻意避開的洗漱時間,在並排行走時拉開的距離。
在熱浪里存在感很低,但再低的存在感,自己成為當事人後也能清楚感覺到。
那時候他們已經這樣生活了半年——一個大學生一個高中畢業生,時間在他們身上實在過得很快。
但暑假是無法避免的,他們又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兩個月。
也是這樣一個晚上,他們吃晚飯時,林麓突然問他有沒有在學校里談戀愛。
像是無法忍受這半年來的尷尬感,她最終選擇直面問題,想快刀斬亂麻把事情往正常的方向拉。
裴譯州說沒有,他忙著學習忙著賺錢養家,忙著操心家裡的妹妹,實在沒心情也沒空閒去談戀愛。
林麓不放棄,說自己已經畢業了,他以後沒必要這麼辛苦,可以去體驗一下戀愛的感覺。
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心理,但裴譯州當時覺得,她像是在將他推出這個家。
兄妹倆各自戀愛,家還是家嗎,一年到頭只在過年這天相聚?
他有點憋悶,夏天的燥熱讓他情緒浮動得厲害,放下筷子去收拾沙發上的衣服,揮霍著心裡壓抑的悶氣,冷硬說不用她操心。
林麓扒拉著飯,含糊不清地說自己沒他這麼顧家,上大學後是肯定要談戀愛的。
這句話恍若一拳打在他太陽穴,他莫名想像到以後打開門,看到她靠著陌生男人說說笑笑的樣子,某種情緒就像舊房子的蛛網,絲絲縷縷攀爬上來,扯也扯不完。
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忽然扯住林麓的胳膊把她拉了起來。
就那樣死死盯著她。
林麓大概是被嚇到了,兩隻手呈抗拒姿態抵住他胸口,不停叫著哥,哥,哥哥哥哥……
好像這樣就能喚回他的理智,將這件事翻篇。
可她又做錯一件事,抗拒讓裴譯州同樣壓抑半年的情緒走向和她相反的極端,他把她壓在了沙發上。
半年前的吻是不小心的,可現在的吻是他主動的,強迫性的。
林麓一巴掌把他臉扇得側過去。
他滑坐在地上,額頭抵著林麓的膝蓋,說著對不起。
讓他解釋,讓他悔過,讓他清醒點,都沒用,他只說那句對不起。
說到林麓用抱枕狠狠砸在他身上,衝進房間裡躲了起來。
……
裴譯州睡得不踏實,半夜被冷風吹醒了,第一時間看向林麓的房間。
到底是成熟了點,不像以前那樣惡狠狠摔門了,今天晚上從吃飯到回房間,她都表現得十分若無其事。
仿佛真的在給親哥哥操心人生大事。
讓他恨得不行的同時,又升起一種詭異的讚賞。
他按了按額頭,起身去把露台的門關上。
也不回房間,乾脆就在客廳里開始辦公。
許家言半夜看見他的催辦提醒,和客戶喝的酒都醒了,立馬電話問候。
「你不是和咱妹妹度假嗎,不是十一點之後就不處理工作了嗎?你現在在幹嘛?良心企業家半夜仍舊奮鬥在工作一線,掙表現啊?」
說完也不等裴譯州回答,他自己蕩漾地「哦」一聲,又說:「我懂,你們吵架了,你被趕出門了。」
「……」裴譯州太陽穴再次突突跳,壓低聲音道,「閒得沒事睡你的覺。」
許家言都精神了,還睡什麼覺啊,非要以軍師的身份刨根問底。
「有些事光靠自己是沒用的,你得學會利用群眾的智慧。我可是跟丁梓潼打賭說你們很快就會重新在一起的,你考慮考慮我的錢。快說,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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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譯州沉默好一陣,許家言等得都要懷疑網絡質量了,才聽他說:「她讓我和別人戀愛。」
許家言當場表演一個倒吸一口涼氣。
「就這?」
「……還要多嚴重?」
「你好歹講點前因後果吧?人家現在又不記得你們的事,催你談戀愛不是一個當妹妹的應該做的事嗎?就你破防成這樣。」
裴譯州深呼吸,儘量平靜地敘事:「白天金聯那個項目經理來找她,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就不對勁,晚飯的時候就忽然提起讓我答應對方的追求試試戀愛。」
許家言:「那個齊珏琳?但故事說到這兒都很正常啊,有人追求你都找到她面前了,她催你談戀愛也……等一下。」
電話兩邊都沉默著。
許家言花了幾秒鐘用冷水抹了把臉,想起這件事裡最不正常的一個環節。
「齊珏琳和她長得有三分像,特別是側臉。」
裴譯州皺眉。
許家言繼續喃喃自語:「她是發現齊珏琳和自己長得像,或者齊珏琳說了什麼讓她察覺到不對勁,比如說自己長得像你消失的未婚妻……」
「她沒有提到南極,也沒有什麼未婚妻,她沒有出現受刺激的不適狀況。」
「那就是她只察覺到你對她的不對勁,勸你談戀愛,是點你呢!」
電話對面的同情都要溢出網絡線了:「我不說我也猜到了,她的態度偏向排斥,對不對?我可憐的老闆——」
「行了,閉嘴。」裴譯州冷漠說。
「我勸你緩緩,」許家言一秒變正經,「她現在排斥和你從兄妹變情侶,畢竟這多少和亂那什麼沾邊。你只能慢慢來,不然她要是越來越排斥,邊上還有個段成聿,到時候她做出點什麼不理智的決定,你就完蛋了。」
說到這裡,還是忍不住為他悲鳴一聲:「我可憐的兄弟,人一輩子哪有那麼多艱難情事,全被你碰見了。好好的情郎現在居然只能遊蕩在出局邊緣……」
電話咔噠掛斷,裴譯州冷著臉把手機扔進沙發角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