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為了掠奪
黑岬市。
晚上八點，在別的城市可能是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的時段，但對這裡來說卻不然。
黑夜籠罩著整座城市，街道上白日的繁華已經消失不見了，只留空蕩蕩的街頭和陰影潛伏的角落。仿佛一副沒有被描繪完整的畫作，無數細節都在黑夜中模糊不清，就像人們心底最深處恐懼的映射。
人影搖搖晃晃，形單影隻地走在城市的夜幕之下，陰影被街燈照得很長很長。
他在一棟破舊老樓的底下停住了，仰著頭，看向那樓閣時的面色有幾分茫然。
他記得這個地方他是來過的，也許還是某個對他很重要的地方。以至於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的時候，卻仍模模糊糊地記得這裡。
腦海中有一些片段。有悲傷的，憤怒的，涉及到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哭泣的女人和一個兇惡的男人。
頭疼欲裂，腹中泛起了一陣噁心感。人影又踉蹌了兩下，扶在了旁邊的路燈柱上，只覺腦子裡一陣暈眩。
「先生？你需要幫助嗎？」
一名治安官湊近到了他身邊。但人影沒有反應，依舊扶著路燈柱。破碎的回憶仿佛前世的片段衝擊著他的大腦，陣陣的痛楚就像有兩根攻城錘在敲打太陽穴。
「先生？」
治安官伸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然後那個剎那，治安官瞳孔收縮，整個人登時如觸電般定住，身體僵硬地開始抽搐。
觸碰的瞬間他便感覺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生命的精華順著胳膊向著那個肩膀倒灌而去。
治安官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努力想抽回手臂，但卻發現根本做不到。甚至連那一聲驚恐的尖叫也被卡在了喉嚨里，連聲帶都像是在絕望地抽搐。
在或許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一秒後，治安官整個人徹底軟了下去，就好像一截被吸乾了水分乾癟的枯木。黑皺的皮膚緊包在骨骼上，他慘不忍睹地滑落在地，頃刻便沒了聲息。
這一幕被不知何處的行人看到了。尖叫聲引起了四周的注意。人影轉過身，看到了地上癱軟的治安官，也感受到了似乎有人正衝著自己的方向拍照攝像。
更感受到了.恐懼。
他想起來了。
這是一座恐懼的城市，自古以來就是這樣。每個人總是在擔驚受怕，害怕糟糕的經濟奪走自己的飯碗，害怕疾病奪走自己親密的生命，害怕出門，害怕遭遇不幸，害怕被生活壓垮
太多太多的恐懼，讓城市的黑夜都更加黯淡。女人終日在角落裡啜泣，每一天都恐懼可能會是最後一天。
「你，站在那別動。」
又有人將他叫回了神。
人影轉過頭，看到了一個黑色風衣的男人，有著和旁人與眾不同的氣質。他面色謹慎，正通過自己的內置系統在和什麼通話。
「這裡是『落石』，天眼序列B專員。發現未經認證超凡者，已造成人員傷亡。現準備嘗試接觸和控制。」
人影困惑地看著他。
天眼會？
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
不記得具體事件，也不記得存在什麼過節。但他隱約記得，這似乎應當是敵人。
那人影的雙目一點點變得陰狠了起來，看向那名天眼專員的神色就像是警惕的野獸。
跟著他沖了上來。
相當快的速度，就算在超凡者行列里肯定也是不低的序列。若不是事先就有所提防，落石心知這一擊說不定就被得手了。
但他早有準備。在對方衝刺之前，人已經驟然俯身，一掌猛拍在了地面上。
極致簡單的動作，卻仿佛在地面上按下了深刻的印記。空曠的道路仿佛為了回應了這簡單的一拍般躍動咆哮，連空氣都仿佛混入了泥土的元素而空前沉重。
泥土的牆壁拔地而起，像一層神賜的鐵板橫亘在了落石的面前。人影有如失控的獵豹一頭撞在了那面牆壁上，撞得泥土牆面向外側凹陷出了一塊，但終究沒能突破。
落石心念動間，超凡持續催動。大地在他的力量運作下持續變幻，泥土有如滾滾波濤般層層簇擁著聳動而起，頃刻間圍成了一圈堅不可摧的牢籠，里三層外三層地將那人影整個包裹其中。
內里短暫地響起了兩聲悶響，聽起來就像在用巨力衝擊牢籠的聲音。但這層堅固的牢籠巋然不動，除了落下了絲絲灰塵外沒有分毫鬆動跡象。
天眼專員落石露出了輕笑。
這是理所當然的。他是序列B的土元素控制超凡者，雖然看起來裹住對方的好像是普通的泥土，但那其實是混入了他的超凡而凝成的特殊材質，質地比鋼鐵還要更加堅固。如果沒有足夠強力的破壞型超凡，單憑身體力量想突破出來顯然是痴人說夢。
兩下之后里面很快就沒了動靜。落石長出了一口氣，旋即接通了通訊。
「是我.警報解除，失控超凡者已經被我控制了。」他說，「是的，看起來有一名治安員被他吸乾了，我這裡需要善後團隊，還需要醫務隊伍.
對，吸乾了，就像上周發生的幾起相似事故一樣。看起來我們找到了罪魁禍首.
轟。
又是一聲轟擊聲。
落石停住了話語，警惕地扭頭看向了身旁的牢籠。
這是他特別加固的籠子，他之前觀測了對方的能力水平，應當是不可能突破的才對。
轟！
又是一聲。
然後落石驚恐地看到，自己構築的土元素牢籠坍縮了。
以一點為中心向里收縮，就好像被吸附了進去一樣。
這是什麼能力？
已經沒有思忖的餘地了。第二聲響起後，整個土牢已經分崩離析。就好像有某種極其強大的引力從內部破壞了其整個結構，大量崩潰的土石都在那巨力之下被碾成粉末，源源不斷地被吸入了中心的某個點。
下一刻，殘影從裡面破了出來。
比剛剛還要誇張的速度，根本沒有反應的餘暇。一隻駭人的手掌五指張開，一把摁在了落石的面門上。
天眼特工雙目圓瞪，全身的力量連同超凡都仿佛瞬間消失。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捏緊的海綿，體內的最後一滴水都被無情地榨乾。
直到同樣變成了和那治安員同樣的人干，被扔去了一邊。
人影將他扔下到一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很多事他依舊想不起來。但他記起來了一件在他的認知中最重要的事。
人就是為掠奪而活的。
財富也好力量也好，你不去搶，就總是會變成旁人的。而拿走力量的人可不會感激伱把機會留給他們，他們只會極盡所能地運用自己獲得的權能進一步地將你壓榨成人干。
要麼掠奪，要麼失去。活著便必須遵循這個法則。
他腦海中再一次浮現了一個女人的模樣。
無助，無力，失去了一切，只能在角落裡啜泣。
想到此處，他面色堅硬如鐵。
他再也不會成為被掠奪的一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