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蕙儀看著自己的兒子。
她最有感觸。
從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誰的話也不聽的壞小子，現在成了三個孩子的父親。
他的成長，全是因為遇到了莫念初。
她很感激上天，給了她這麼一個性格溫柔，又可以拿捏住壞小子的兒媳婦。
「念初，你還有什麼要收拾，我幫你收一下。」蘇蕙儀問。
莫念初哪裡會讓蘇蕙儀動手幹活，「不用了媽，咱們坐下聊會兒天，她們都會幹好的。」
莫念初和蘇蕙儀聊天功夫。
顧少霆去外面的吸菸室，吸了根煙。
一根煙吸完，他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余書易推開吸菸室的門，走了進去。
他對顧少霆的忌憚，都寫在臉上，連笑都尷尬到像哭一樣。
「少霆，這一個多月，你照顧念初，辛苦了。」余書易擠了句客套話。
顧少霆抬眸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我照顧自己的老婆，有什麼辛苦的。」
顧少霆的語氣冷淡中帶著些許的厭煩和疏離。
余書易臉色有些難看。
但還是坐到了顧少霆的對面，「我聽你媽講，你們都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了……」
懷孕這事。
顧少霆本來就沒打算，跟蘇蕙儀當面鑼，對面鼓地聊。
更不用提，跟這個余書易講了。
他主動提出這事，無非就是想得到顧少霆的支持。
在顧少霆看來，余書易想多了。
「你覺得這事挺有臉的？」顧少霆壓著眉心，眸色凜冽。
余書易被顧少霆的話，說得面紅耳赤。
他強壓內心的難堪，沉下氣，「我們這個歲數，也是有正常生理需求的，這不羞恥。」
顧少霆譏誚地冷笑了一聲。
余書易的臉，漲紅得厲害。
這聲譏笑，比他罵兩句還令人難受。
「你沒到我們這個年紀，到我們這個年紀，你就會懂得，愛是需要釋放的，夫妻生活，再正常不過了。」
顧少霆唇角勾起一絲鄙夷。
他不是反對老年人過性生活。
他是看不得余書易這個人耍心眼。
自己一輩子不結婚，沒有孩子，一把年紀了，還要讓蘇蕙儀懷孕。
他活五十多歲了，難道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女人，懷孕後無論生與不生，對身體的傷害是不言而喻的嗎？
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就拿別人的身體不當回事。
還自詡，是愛。
愛是這樣的嗎？
「如果你真的愛我媽，就不會讓她懷孕。」顧少霆的聲音很冷。
余書易微愣，急忙解釋，「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意外？懷孕這事有意外嗎？如果不想生，措施做好，如果想生，就提前備孕，你還是小伙子嗎？做起這種事情來不管不顧的？」
顧少霆說話，就像在訓斥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余書易竟無法反駁。
他垂下腦袋，承認起自己的錯誤，「你罵得對，是我不好，因為我，讓蘇蘇受苦了，是我對不起她，是我不好，是我都是我。」
顧少霆的眉心緩緩蹙起。
說這些有什麼用。
過來，肯定是想就這個孩子去與留的問題，得到他的一些意見。
他無話可說。
起身，顧少霆準備出去。
余書易急忙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少霆，原諒我好嗎？我跟你講個真心話，這孩子我真的想要，是真的想要，我有錢，我可以保證他不會造成你和清伶的負擔，真的。」
余書易眼中含著熱淚。
像是在乞求。
顧少霆哂笑。
這人真的自私透了頂。
他想要孩子，就要用別人的健康去換。
愛情？
他不配談愛情。
顧少霆的眸色更冷了幾分。
「如果你能接受我媽因為生這個孩子，病了，死了，那你可放心大膽的讓她去生你的孩子，不過……」他冷眼睨著眼前這個男人，「……如果我媽因為生孩子病了，死了，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這話，算是威脅。
余書易明顯一怔。
他想說，不會出事的，他會找頂尖的醫生，他會讓她整個孕期都不會難過。
話到嘴邊，他說不出來了。
醫生都不能保證的事情，他又如何向顧少霆保證呢。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雙臂軟軟地垂在身側，「說到底，你不同意讓你媽生這個孩子。」
「我不同意，你就不讓我媽生了嗎？」
顧少霆一直覺得余書易這個人虛偽，莫念初就說他戴有色眼鏡。
她忘了，男人看男人是最準的。
有些男人表面就是一副令人心安，歲月靜好的模樣。
可是一遇到事情，他自私，冷漠的那一面就顯現了出來。
余書易不知道蘇蕙儀的年齡嗎？
五十多歲，生孩子，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如果莫念初超過三十歲，他都不會再讓她生孩子。
五十歲啊，余書易那是愛嗎？
那是摧殘。
顧少霆拾步走出了吸菸室，回了房間。
蘇蕙儀和莫念初正在聊天。
母親生了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溫婉，賢良，淑靜。
年輕的時候，顧宗林不愛她，不著家，她就一個人浪費生命般的活了三十年。
如今她日子幸福了，卻華發已生。
顧少霆的心裡更不是滋味。
這些年，他和蘇蕙儀溝通很少。
好像兒子長大了，和母親中間就隔了一層什麼。
可是他愛她，從未變過。
她和余書易結婚，他是希望她餘生過的幸福的，而不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他迅速掩起了眼中的心疼。
微笑著走到嬰兒床前，抱起了女兒。
「哎呀，你剛吸完煙，就抱女兒，她會被嗆到的。」莫念初提醒他。
顧少霆又只好把小寶貝放下，「那一會兒再抱。」
「少霆，念初說明天不讓我們過來了，你們直接從這兒回老宅，那我就讓家裡廚房，做一些滋補的湯水，等著你們回去。」
「嗯。」顧少霆點頭。
余書易一直沒再進來。
蘇蕙儀離開莫念初的房間後，在月子中心的大廳里找到了他。
「怎麼坐在這兒了？」她聲音溫和。
余書易眼眶通紅的看著蘇蕙儀，哽咽道，「蘇蘇，我是不是對你特別不好，特別不顧及你的感受？剛剛少霆他罵我了，我覺得他罵得對，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我不應該對自己的孩子有渴望，我真的，真的不是一個好人。」
蘇蕙儀錯愕。
顧少霆罵余書易？
怎麼可能呢。
他是脾氣不好，但不會張口罵長輩的。
看來是語氣重了一些，讓余書易誤會了。
「你跟個孩子還較什麼真啊。」她抬手擦了擦余書易臉上的淚，「好了，讓人笑話，先回去再說吧。」
「蘇蘇，我覺得少霆罵得對，我真的特別自私，孩子咱們不要了，打掉，明天，明天我就陪你去打掉他。」
余書易信誓旦旦，像是下了什麼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