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網絡和選擇
今天看到林星的傳記，這戰績真不是編的嗎？
天上這麼大個月亮你是看不到嗎？是林星登月帶動了靈機翻湧，最終引發了全民實力提升，打開了新時代的大門。
林批真是逆天，等新國在東海處刑林星的時候，我倒好奇你們還能怎麼嘴硬。
#夏國西海市連環殺人事件#無語，死亡人數已升至52人，聽說犯人是新國部隊裡的拳術教頭，在靈穴過度修煉加重了精神疾病。之前就有很多人舉報他胡亂打人的問題了，但當地的安全署根本不敢抓人……
為什麼現在的小孩還要強制讀書？長大了還不是要修煉？現在哪個工作沒有技藝要求的？鏡世界那邊的小孩從小就只用修煉，才能強者如雲，壓著你頭打……
終於下班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放假。
很多觀眾一直私信想要我講一講打坐技藝的訣竅，今天這個視頻就是教大家在十分鐘內入定……
爸，靈穴的申請費要五萬，我覺得還是算了
大光明佛那邊的登月，似乎發現了什麼，需不需要報告大總統？
莫星曳，宿管讓我提醒伱出門記得關空調，你這個月電費超太多了。
新聞、視頻、評論、留言、私信、對話、通訊……無數的信息在網絡中不斷傳遞，最終引發了現實中無數民眾在思維和情緒上的變化，繼而產生了更多網絡中的信息。
而『她』此刻便沉浸在那無數網絡信息所形成的洪流之中，以無邊廣闊的意識，感知著整個世界的變化。
「你到底是誰？」
……
「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呂明張口問道。
呂明，原東海市量子情報研究所負責人。
雖然天地大變已經過去六年，但呂明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在修煉上，如今也只是掌握了一傳士卒而已。
一方面自然是因為其本身天賦平庸，無法在修煉一事上獲得太多進展。
另一方面則是他本人以年事過大為由，放棄了所有修煉資源。
「我們這一代人，已經不可能趕上鏡世界的強者了。」
「但靈機翻湧後的新一代人，他們是有機會追上鏡世界的強度的。」
「我們這些老人就為他們做好後勤工作，讓他們能夠放手往前沖吧。」
在呂明的心中，他們這幾代出生在天地大變之前的老人，都無法逆轉被鏡世界諸強打壓的局面。
但是二十年後、三十年後、甚至五十年後，等天地大變後出生的那一代代新血成長起來，奮數世之積累，未來夏國一定可以擁有和鏡世界諸強抗衡的資本。
而他們這些舊時代的老人要做的便是忍耐。
在成為了東海市的安全署署長之後，他這幾年來更是盡力維繫著一種兩界間脆弱的平衡，爭取給夏國的新一代們更多的修煉時間和空間。
其中諸多的種種隱忍、心酸和無奈，讓如今的他看上去像是已經老了十歲。
而今天來到網絡安全局，為的則是另一位讓他一直放不下心的問題人物。
伴隨著呂明的提問，眼前的安全主管無奈嘆道：「天地大變後的第一年裡，自從林星失蹤以來，失去了肉身，化為元神狀態的她便越發刻苦的開發自己的能力。」
「這一年裡，沒有肉身的她對能力的應用卻是一路突飛猛進，逐漸掌握了直接以腦波連接無線網絡的能力，甚至能通過網絡確定目標的物理位置，並施展詛咒。」
「從第二年開始，她每天連接網絡的時間便超過了15個小時，三個月後達到了每天24小時不曾斷網的地步。」
「從那個時候開始，大量的信息便每天都不斷從網絡湧入她的大腦，各種新聞、熱搜、潮流、爭吵……同時在她的識海中上演。」
「最初這讓她的情緒變得非常焦躁，整天都處在一種憤怒的狀態。」
「而對於局勢的越發不滿，對於眾多鏡世界強者的愈加厭惡，開始讓她在網絡中變得極具有攻擊性。」
「她開始每天在網絡中大量發言，最高峰的時候開了五萬多個帳號，一天留言超過上百萬次，對上萬名網民進行了惡意攻擊……」
呂明看著眼前屏幕中展現的大量截圖，其中小部分還是有理有據的爭論，但大部分已經是各種侮辱性的謾罵了。
「發現她的精神逐漸失控後，我們不得不嘗試對她進行斷網。」
「但情況比我們想像得還要糟糕，因為接收的信息過量，她的意識早已經從識海溢出到了網絡之中，只有在聯網的狀態下才能保證意識的完整性，一旦斷網會導致她的記憶、意識發生錯亂。」
「到那時不但她的精神狀態可能發生難以預料的問題，網絡中更可能會多出無數個發瘋的她。」
「所以我們嘗試換一種辦法……」
「根據我們的研究，她之所以產生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一方面是因為海量的網絡數據每日不斷湧入腦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缺少了肉體的束縛，讓她變得更敏感、更情緒化。」
「所以我們試著為她製造了一具新的身軀。」
視頻中，一具人造身軀被打造了出來，通過機械裝置進行物理接觸和感知，通過電信號傳輸感知信息，通過人造皮膚維持外貌審美……這是一具盡力提供一切人體感受的裝置。
「雖然遠遠比不上真正的肉身，但至少也是一具身體。」
「連接上人造軀體的兩個月後，她的情緒開始慢慢變得穩定下來，甚至還能幫忙處理一些東海市的AI數據。」
「當時經過了多重心理和精神狀態的評估，我們本以為她已經漸漸恢復了常態，只是能夠以一種更超然的視角來看到網絡中獲取的數據……」
聽著安全主管的訴說，呂明淡淡道：「究竟是你們真的沒想到？還是太想利用她來處理數據？」
安全主管的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呂署長……」
呂明擺了擺手：「我不是要為難你們，這幾年來大家都不容易，我知道你們每年的預算都不夠用，但我今天過來找你，就是希望你們跟我實話實說，繼續吧。」
安全主管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擁有了新的人造軀體後，她在我們的建議下會試著進行一些普通人的活動，用來維持自身意識的穩定。」
「她甚至會像普通人一樣，每天還要來食堂進食，時不時在園區里散個步，收個快遞，或者是去健身房跑兩圈，順便洗個澡。」
「但是從天地大變後的第五年開始，她外出走動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躺在床上的時間越來越久。」
「食堂也漸漸不去了，我們開始將飯菜送到她床邊，但她進食的次數越來越少。」
「房間裡的東西不斷被她丟棄，原本的衣服、玩偶、書籍等等個人物品都被她處理掉了。」
「今年開始，她不再和現實中的人說話，甚至連網上的留言也急劇減少，到了現在除了任務之外，她已經超過半年時間沒有與任何現實或者網絡中的人進行交流。」
「然後就是……這個……」
伴隨著安全主管的操作，屏幕中開始快進一段監控錄像。
幾乎空無一物的潔白臥室中。
少女躺在床上，像是陷入了某種靜止狀態之中。
只有不斷閃爍進出的人影，床頭變幻的飯菜，以及試圖跟她說話的工作人員，仍舊訴說著時間的流逝。
但在這時間的默默流逝中，少女卻始終沒有從床上起來過。
而她的身體則開始漸漸變得黯淡，變得透明。
這一切給呂明的感覺，就好像……少女原本就如同一道刻在岩石上的深刻痕跡一般，被深深地刻在現實中。
但此刻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岩石的風化，少女和那刻痕一樣逐漸變淺、變小，最終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安全主管說道：「……我們不知道她究竟掌握了什麼新的升華力量，總之……她在物理世界中的痕跡開始消失了。」
他掏出一份文件送到了呂明的面前：「這是我們三天前最後進行過的交流，此後她便再也沒有回應過我們。」
文件的封面寫著心理健康測評報告，下方則寫著測試人的姓名——趙婉兮。
呂明事前已經看過了這份報告，按照其中的描述，趙婉兮的意識就好像是一滴水，而她整日裡接觸的巨量網絡信息則像是一片海。
伴隨著海水日復一日的衝擊和侵蝕，水滴最終將會徹底融於海水之中，趙婉兮也將失去人類的種種情感，逐漸變成一種極度理智的機械化存在。
呂明問道：「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安全主管面色陰沉道：「她會徹底拋棄物質世界，以數字生命的形式存在於網絡之中。」
「但對於那時候她的精神狀態會是什麼模樣……到底是趙婉兮的個人意識占主導，還是被網絡中的海量數據所影響，形成一個全新的人格……我們無法肯定。」
「但不論如何，她的失控都可能會引發重大危機。」
「自從她創造出了自己的第三傳承以後，她對於網絡的控制便超出了任何專家任何部門。」
「如今的她，不止能在公網中任意移動，她甚至能跨越物理隔斷，能隨意通過不同信道、不同頻段，能潛入任何私網中傳輸數據。」
「只要她願意，甚至可以輕易地掌握整個現世的所有AI武器，控制各國的衛星、飛彈、無人機……」
呂明知道這六年來為了對抗和壓制各大勢力的個體強者，各國都在抓緊發展種種無人機、機器人、雷射技術……
而這些針對個體強者的武器，則全都需要通過軍用網絡和AI進行輔助。
一旦這些東西被掌握在一個未知狀態的個體手上，整個世界都將迎來危機。
「讓我試試和她談一談吧。」
……
房間內，看上去仍舊面色紅潤，在人造肌體的偽裝下猶若活人一般的少女正安靜地躺在床上。
但呂明看著沉睡的少女，忍不住嘆息一聲：「小趙，現實世界就這麼不值得你留戀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
沉默。
沒有任何的回應。
整個房間在呂明說完話之後，便陷入了一種極度的安靜之中。
就在房間外的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次溝通的嘗試又失敗時，呂明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看著上面的未知號碼，目光微微一動，選擇了接聽：「餵？」
「是我。」
隨著少女不含一絲感情的清冷聲音傳遞了過來，呂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小趙……」
對方打斷了呂明的說話，直言道：「新國向東海市施壓，要求你們搜查趙平的蹤跡，提供相關的監控數據，你是來找我尋求幫助的嗎？」
呂明皺了皺眉頭，說道：「小趙，你知道我不是來說這個的。」
趙婉兮的語氣無比冷靜，似乎在說一件生活瑣事：「那一年前的諸葛繁、孔其生、景紹儀等十二人，兩年前的司淑秋、傅智山、曾犁……」
呂明聞言，心中卻是微微一動：「莫非趙婉兮的變化，並非像是報告裡的判斷，源自於大數據衝擊下的人格崩潰，逐漸無情化機械化，而是太多現實的衝擊，讓她的人格難以承受？」
他搖了搖頭，無奈嘆道：「小趙，你以為我是心甘情願這麼做的嗎？但不這麼做，如何有現今的和平？爭取時間，給後輩們更多時間和空間去修煉，我們才有可能在未來對抗他們……」
趙婉兮的回應卻顯得無比殘酷和理智：「忍耐是無法變強的。」
「根據我這六年來的數據分析，天地大變靈機翻湧後的世界，強者壓榨弱者，弱者壓榨更弱者，只有向更弱者肆意使用力量，修煉者才有機會變得更強。」
「如今的這個時代，現世所有人對鏡世界強者們的最大意義，便是成為他們踐踏、侮辱、裝逼的對象，成就這些強者心靈上的滿足和突破，化為他們強大的養分。」
「在這種情況下，夏國想要追上新國，幾乎沒有可能。」
「唯一的機會只有等待……等待林星的回歸。」
「林星？」呂明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愣，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過這兩個字了。
雖然月亮每天都懸於夜空之上，但那兩個名字就好像是被層層高樓遮蔽的月空一樣，總是難以出現在常人的視野中。
「但可惜的是，就連這個最後的機會……如今這個世界也沒有了。」
呂明越聽越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所以你想要做什麼？」
少女的聲音依舊清冷，但說出來的內容卻讓呂明感覺到不寒而慄。
「根據我的推演，若是將所有靈穴方圓十公里內化為生物禁區，便可以阻攔兩界的絕大部分人類流通。」
「再將現世的一切政府摧毀，殘留在現世的倖存者們自然會經過一輪輪弱肉強食，競爭出足以媲美仙帝的強者，擁有和鏡世界抗衡的力量……」
就在呂明的後背幾乎要被冷汗浸透時，少女的話鋒卻是一轉：「但這一切，是否又有意義呢？」
「弱者敗於強者，強者敗於更強者。」
「而這世間的一切生靈，在仙庭手中也不過是玩物罷了。」
「當現世能抗衡鏡世界的時候，便代表著這裡成為了又一個鏡世界而已。」
雖然對方的語氣無比平靜，但呂明還是中其中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絕望感。
……
莫星曳的宿舍內。
林星看著手機屏幕上突兀的紅色字體，眼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
他對著搜索框輸入道：「師妹？」
只見搜索頁面一跳，第一個搜索結果中同樣浮現出一行紅色字體：林星和白依依已經一同死在了月球，你到底是誰？
啪的一聲輕響。
只見一隻纖細的手掌從林星身體裡伸了出來，在手機屏幕上激烈地按動起來。
「傻徒弟，你說誰死了？」
「以我的絕世智慧，怎麼會教出你這麼個蠢笨徒弟。」
「唉，也不能怪你，這六年來你沒有我時刻在旁悉心指導，被養成了這樣也情有可原。」
「別說了，你現在是網絡高手了嗎？先給我劃點不會被發現的黑錢……」
隨著白依依在手機上啪啪啪地打字打個不停，對方卻始終處在一種沉默之中，遲遲沒有回應。
但很快手機屏幕中的網頁一閃，竟是跳出一個視頻來。
一具男性的屍體正躺在工作檯上，四周圍則是數人正在對著屍體不斷進行某種檢測。
「這是大光明佛在月球上發現的林星屍體。」
「所以……你到底是誰？」
白依依看到這畫面也是微微一驚：「光明佛哪裡找來的這玩意？我怎麼不記得我們在月球上留下過什麼屍體？」
斷劍嘲笑道：「那場大戰里，九成九的時間你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感應不明白，你能知道些什麼。」
被揭穿的白依依惱火道：「老登閉嘴！我們師徒敘舊，哪裡有你一口劍插話的份！」
林星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視頻中的內容：「小佛的人，動作還挺快，連這個都找到了。」
「師妹，連月球上發來的視頻你都能盜取，看來這六年來你的能力進步不小，如今恐怕也知曉了不少關於仙庭的事情吧？」
「所以你心中真正的疑慮，也許不是我的身份問題。」
「而是你覺的，就算是真的林星回歸了大地，也已經改變不了這個世界。」
「是否因為仙庭……不可戰勝。」
這一次對方沒有沉默，而像是問出了一個心中的疑問：「好，那我就先不管你是不是林星，又或者是哪個林星，既然談到仙庭，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你是否在月球上被削去了修為？你原本能為我轉世重生，借屍還魂的升華力量，是否已經沒有了？」
面對趙婉兮的這個問題，林星微微點了點頭：「散仙的三傳升華，的確都被仙庭極大削弱了。就像我當初說的，我也無法確定多久之後，才能助你借屍還魂。」
「可能就像當初我自私地將你帶離趙家一樣，六年前我對你的安排，終究也是源於自私。」
「我不願意違逆我自身的意志將你斬殺。」
「所以我將選擇的壓力放到了你的身上。」
「而這壓力對你來說，也許太過沉重。」
良久的沉默後，一道少女的聲音從手機中響起：「師兄，我並沒有怪你。」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所做的選擇，源自於我自己的個性和想法，就算讓我再選一次，我也寧願如此痛苦地清醒著，也不想要凡人般無知的快樂。」
林星微微一笑，嘆道：「看來我們師兄妹兩個都是一樣的固執，也一樣的自私，不願為未來而屈服自己的意志，也許這就是這個世界強者的宿命吧。」
趙婉兮說道：「所以師兄你明知道自己可能不敵仙庭，也仍舊要做出反抗。」
「哪怕這可能會犧牲無數的人命，甚至導致兩界的毀滅，你也不會放棄，因為你始終就將自己的意志凌駕於世界之上。」
林星聞言稍稍一愣，接著微笑道：「看來這六年來，你的確成長了不少，竟然敢對我說出了這種話。」
「但或許你說的對吧，就算未來我真的會輸給仙庭，我也不會改變此刻的選擇。」
「那麼師妹，你又要如何選擇呢？」
「你是否又想要阻止我，想要……與我為敵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