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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術課授師,董天卦,成功驗證了『聰明絕頂』的定律。
都說經常算計的人容易掉頭髮,年紀越大越控制不住,果真不假。
這位董授師的大腦門上,象徵性長了幾根孤零零的髮絲,髮際線早已淪陷在歲月的入侵中。
然而, 二間堂中,三清殿弟子們,卻對他敬畏有加。
董授師,因為精通易道術數,有著算無不準的名頭,只要被他看一眼,保准你昨晚吃的餃子什麼餡兒都猜得出來。
王福來三清殿前, 早就從邵授師那邊, 聽過董授師的名頭, 知道對方的術數造詣,不在邵授師之下。
所以,這次過來,他是專心求教的。
當然了,王福早有心理準備,公開課少有乾貨,但就算是閒扯淡,他也能從中分分析出可用的細節。
「易無涯。」
這位術數天才,讓邵授師心心念念的天生靈童,王福也見到真人了。
一副冷漠臉,像極了不愛理人的學霸,敢靠近的同屆弟子也不多,走的是高冷范兒。
光從外表, 看不出什麼新奇的地方。
正式上課時……
「術數一道,是向上天求指點,天機至高權威,不可輕易,冒犯, 須得時常抱著敬畏之心。」
董授師看了眼王福,接著說道,「有些人,不懂得敬畏,妄自算計天機,泄露牟利,以至於百病纏身、衰運不斷,這就是所謂的天譴。」
王福停下記錄的毛筆,這是指桑罵槐啊!
雲陽觀里,符合對方所提條件的,就只有邵授師一人。
雖說同行是冤家,私底下編排可以理解,但是你當著晚輩面前,肆意貶斥一位授師同僚,不嫌小心眼兒嗎?
「所以,你們記著了,我教爾等術數, 須得敬天地、畏鬼神、謀自身, 無盡大道、持明而行。」
邵授師總結道, 「易道術數, 得其一味,就知道天機繁複、不可算盡,能度自己就已難得,更別說東奔西走,肆意沾惹因果,連累自身千絲萬繞,苦海沉淪。」
王福面無表情,舉手問道,「董授師,我想請問,易道術數,是否是自修法?」
聽到自修法三字,董授師立刻反駁,「胡說,怎麼能是自修法?」
所謂自修法,乃是道教修行中,最下等的稱呼。
修行者,也有濟世為懷、兼顧蒼生的宏願,最忌諱閉門造車、利己修行。
那種一味自行修煉強大、不顧眾生的法門,便是自修法,實乃是最自私自利的路數。
「王福,你胡說什麼,易道術數,看透鬼神玄機、萬物詭軌跡,是我等修行者心懷大道的正法之一,你膽敢污衊其自修法,還不快跪下認罪?」
易無涯起身,指著王福呵斥。
在他看來,王福剛才故作驚人之語,就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董授師也目光微冷,他一聲造詣,都在術數之上,如今卻被小輩污衊為自修法,不啻於奇恥大辱。
先前有人說王福狂妄無禮,他還持保留意見,如今看來,果真不假。
「王福,念在你剛入門,所知有限,說錯了也不怪你。」
「課堂之上,給你個機會,把話說清楚,否則,休怪我到觀主面前打官司,問問邵某人教的什麼好弟子。」
他也是怒極了,認定王福是邵授師指示,特地來砸場子的。
「弟子淺薄無知,敢問既然術數不是自修法,可有什麼佐證?
「當然有。」
這回不用董授師開口,易無涯就站出來,為恩師解釋。
「十三年前,春分時節,夜中二更半,天降雷火,引燃鐵門殿東南角,風助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董授師,提前半月算出,令人備好清水、黃砂,一見火起前往撲滅,在火勢瀰漫成災前撲滅之。」
「八年前,董授師心血來潮,算出有惡鬼群趁夜侵略,花了三天三夜,算出對方肆虐的地點,分布在東南方向的六個村落。」
「道觀及時派遣人手,提前埋伏,將這群惡鬼一網打盡,解救百姓無數。」
「還有……」
易無涯顯然是董授師的小迷弟,對他崇拜無比,一樁樁事跡如數家珍。
王福邊聽邊點頭,他知道易道術數,絕無百分百的準確率,事情越大、關係越複雜,越容易算不准。
天降雷火,屬於最普通的偶發事件,不牽扯人員變量,算出來也沒什麼。
但後來惡鬼屠村,就證明董授師的確有兩把刷子。
凡事牽涉到人,就會變得複雜無比,一發而不可收拾。
董授師,果真有真本事的,難怪邵授師對他評價不低。
王福這邊沉思著,易無涯已經將一樁樁事情羅列清楚。
「王福,你看董授師的這些往事,還能敢說一句,易道術數是自修法麼?」
易無涯咄咄逼人,盯著王福追問。
「敢問,董授師做了這麼多,想必自身也付出許多吧?」
「當然!」
易無涯不假思索,「單說惡鬼屠村,董授師提前算出地點時間,讓道觀以逸待勞成功一網打盡,自己卻心神勞累過度,累出了咳血的毛病,養了五年才好。」
董授師一聽,心中咯噔,不好,上當了。
果然……
王福浮現微笑,朝董授師拱手行禮,「剛才是我愚昧,不知道董授師憐憫百姓的胸懷,還請董授師恕罪?」
董授師板著臉,這哪是認罪,分明在打他的臉。
偏偏一眾三清殿弟子們,還看不清形勢,連聲叫好,總算讓王福吃低頭了。
「既然董授師為救百姓,以易道術數泄露天機,是心懷蒼生的大道情懷,為何其他人泄露天機,導致百病纏身,卻反而成了天譴,難道這老天爺,是誰家養的不成?」
王福說到這裡,正色道,「董授師,我身為弟子,許多事情也不知道。還請您老明示,說邵授師他這些年來,每次泄露天機,有哪一次是為了自身謀私利的,還請明示!」
「只要你能說出一件,不用你說,我這不肖弟子,敢當著他的面兒指責。」
這句話,說得董授師沉默半晌。
許久,才給了一句,「沒有。」
得,又成功攪黃了一節課,王福在三清殿的路,越走越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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