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大限?

  「這幾句或該保留,而這部分就得剔除,否則的話,一旦寫出來,就超出了推測的範疇,甚至近乎於預言了,根本說不通前後邏輯,很容易暴露。」

  書房之中,李懷徹夜不眠,挑燈而書,心念轉動間,將心中有關藩鎮的一些內容列出來,然後再慢慢組合在一起,剔除、增筆,讓文字看起來像是一套理論。

  這件事,在沒做的時候,李懷覺得只是困難一點,可等他真正著手進行,才意識到裡面有多少麻煩和阻礙,想要在幾天內完成,著實不是一個輕鬆的工作,絕對會占用他大量的時間。

  「先前將這個事想簡單了,但大話都說出去了,硬著頭皮也得上!只是鄭興業用的那篇也好,還是打壓他的改進版也罷,都有原型,穿越之後,腦子裡有記憶碎片,前世的記憶摻和在裡面,也變得清晰了,所以摘抄謄寫並不困難,但終究是山寨,現在要做的比這個難度大得多。」

  他翻看著書頁,端起手邊的杯子輕飲一口。

  「有穿越前搜集的理論和推斷,有可稱為經驗教訓的古代案例,還知道後面劇情中重點軍鎮的動向,只需要組合在一起,裝成是我從現有局面中,推測出即將發生的事,最後給個結論,就足以讓這篇文章的權威性和逼格大大提升,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某個反叛事件,距離現在也沒多久了……」

  李懷的思路十分清晰,而且原文雖然太監了,但經過半個多月的回憶,他已然將大部分劇情都回憶起來了,其中就包括了一次叛亂。

  實際上,這個叛亂時間,才是原文前期的一大重點。

  李懷從抽屜里拿出了用火星文與鷹文書寫的原文大綱,仔細看了一眼。

  他在寫原文的時候,其實是沒有大綱的,但行文的時候卻有個目標,就是一次叛亂。

  「正因為有了這個叛亂,我才會安排主角鄭興業靠著藩鎮之策得到趙暢的欣賞,也是因為這次叛亂,趙暢才會被安排在這個時候回來,也是因為這次叛亂,剛剛進入了仕途的鄭興業,瞬間脫穎而出,得到了皇帝重視,這麼看來,我果然不是在亂寫啊!至於原版的李懷……」

  李懷撇了撇嘴。

  「叛亂和原來那個李懷關係不大,但架不住他會作死,非要炒作,想利用這個機會打壓鄭興業,最後慘遭打臉,下行速度加快!」

  似乎不管怎麼思考,最終都會回到自己倒霉這件事上。

  「但這一次不同了!原文為了襯托鄭興業的能耐,讓他在來到長安之後,玉宇樓論兵、文會揚其名、考場書兵策這幾個步驟,就是為了塑造出他鄭興業知兵、且對藩鎮有著鑽研的形象設定,這後面的事件也就能順勢參加了,但終究還是見招拆招,可我就不同了,我是直接知道後續發展的,只要確保劇情不大變……」

  這麼想著,他又意識到,自己這篇文章,還不能寫得太過露骨,甚至不能寫具體藩鎮,只能做出粗略的預測。

  「總之,大體的框架已經明確了,就差動筆了!」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頓時垮了。

  「想的時候真爽,大綱做得飛起,可真要開始寫了,光想想就覺得太累了,雖然我文思如泉,但真的不想動筆啊……」

  話雖如此,卻有股意志支撐著李懷,讓他依舊舉起了毛筆。

  「現在才知道,用鍵盤打字是多麼的幸福……」

  儘管有著惰性,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李懷卻是一頭扎在了書房裡,當真是廢寢忘食一般,連這兩日十分溫柔體貼的魏如兮,都隱隱不滿。

  不過,李懷卻依舊不管不顧,埋首於此。

  這般投入,終究是有了回報。

  經過一番昏天暗地的書寫,大致的脈絡和框架,終於被李懷搭建出來,現象描述、邏輯關係、局部分析,乃至基於真實後續劇情的所謂推測,都被大致勾勒出來。

  「光是這框架,便比之前的四種藩鎮之論要豐富幾倍,而且更為具體,兼有推論,且追根溯源,裡面能看出繼承、聯繫,便是胡吹大氣,說我鑽研七八年,怕是都有人要信!而且這最難的部分既已搞定,接下來就是往裡面填充內容了,倒是可以從容一些,最好搜集些古籍,來潤色文筆……」

  李懷擱下筆,將書稿整理好,放在一處,抬頭看了一眼剛蒙蒙亮的天色,長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銅鏡中,自己略顯憔悴的面容,只覺得倦意襲來。

  「我得好生修養一番啊,睡眠不好,可是要折壽的。」

  念頭落下,李懷不理其他,便要躺下休息,但李昌這時敲門進來,說是三老爺李宇安排了人過來,要提醒李懷,莫忘了晚上的寺卿府壽宴。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嗎?」

  李懷聞言一愣,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太過投入寫作,居然沒有注意到時間流逝。

  「為了創作,我居然全情投入、全神貫注、全力以赴的過去了這麼久,果然是一片赤誠啊。」

  感慨中,他還是沒有忘記讓李昌去通報一聲,讓那人回去告訴李宇,自己午時與他具體商談,然後便直接倒在床榻上,陷入夢鄉。

  他這一睡,著實深沉,但中途便讓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給吵醒了,這邊迷迷糊糊的,就被人給叫醒了。

  「怎麼了?」睜開眼睛,李懷看著一臉焦急模樣的李屋,心裡忽然泛起了不祥預感。

  「午時,侯爺忽然嘔血,隨後昏迷過去了,這府中一片混亂,好些個人被派遣出去,說是找大夫!這會侯爺醒了,說要見您!」

  「什麼?」

  李懷一個激靈,困意瞬間不翼而飛,直接從床榻上坐起。

  「你說兄長昏迷吐血?」

  「正是,這大夫也都來了,說是……」李屋語氣放低了一些,「說是不容樂觀,怕是……怕是大限已至。」

  李懷愣在原地,隨後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道:「不該如此!理應還有幾日才對!」

  隨後,他起身就往外面走,只是到了門口,忽然頓住,轉頭對李屋道:「將桌上的書稿給我整理好,拿過來!」隨後,便顧不上其他,直往外走。

  穿過庭院園林,來到了後院宅子,還未進入屋中,就聽到了裡面傳出的悲戚之聲,一如幾日之前,只是李懷的心情卻已大為不同。

  跨過門檻,頓時有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鑽進了李懷的鼻子,讓他感到一陣辛辣。

  但李懷似無所覺,一路前行,兩邊之人紛紛避讓,讓他徑直來到床榻邊上,頓時,那個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的身影映入眼帘。

  「懷哥兒,快來看看你兄長!」旁邊,老夫人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入耳中,讓李懷的心又忍不住震顫起來。

  不該是現在!時候不對!

  他默念著,靠近了床榻。

  「兄長,你……」

  他伸出手,抓住了李慣宛如枯柴的手,只覺得一片冰涼。

  「你來了。」李慣睜開眼睛,虛弱的看著李懷,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