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影變幻,眾多景象走馬燈一樣的倒退,又有低語在耳邊呢喃,等一切緩慢定格下來,李懷像是從睡夢中甦醒一樣,意識漸漸回歸身體,便感到了顛簸。
他正在馬車之中。
掀開窗簾,回頭一看,還能看到玉宇樓的屋頂。
「實驗成功,一口氣消耗兩槽點,可以回到兩刻鐘前,也就是直接跨越半小時!省去了連續打響指的繁瑣,完美!」
李懷也不耽擱,馬上就對隨車而行的李屋吩咐道:「去旁邊店肆中討要筆墨紙硯。」
李屋體現了一個專業狗腿子的素養,得了命令,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不消片刻便將筆墨送來。
李懷收了之後,順勢就在車上鋪開——這馬車不小,裡面擺了矮几,他鋪展開,用一般水平的書法,快速寫就一封信。
他將這封信遞給了李屋:「你現在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封信送給小國公。」注意到李屋的表情,李懷補充道,「這信關係不小,得是信得過人,你送了信後,儘快回來,還有事要你去辦。」
李屋一聽,歡天喜地的去了。
李懷則坐在車中思量。
「這次,他們多家合謀,涉及不少,而且膽子很大,著實奇怪,原文中本是毫無波瀾的繼承爵位,為何到了我手上,就變得這般波折了?到底是世界補全,還是刻意為難?又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
沒過多久,李屋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精壯漢子。
李懷問起情況,李屋便回答道:「小國公與張家公子看了信後,就說讓您放心,而且也說了,會點了人手,去您說的地方搜尋,還讓這幾位壯士過來,說是給您壯壯聲威。」
這幾人正是之前在玉宇樓中開道的,皆是氣血雄厚之輩,每一個都不下於喬其,那為首的乃是個黑臉漢子,沖李懷抱拳道:「我等得令,一切但憑公子吩咐!」
「多謝幾位相助,還是小國公知我,現在手上真沒幾個能調動的,」李懷聽了,點了點頭,吩咐車夫道:「繼續前進,不用太急,不然還要等一會老太公才能抵達,我可不想做複讀機。」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一如之前,等李懷在侯府門前下車,得了那個小管事的信,就有青衣丫鬟緩緩走來,作勢低語。
李懷很乾脆的擺擺手,道:「夫人讓你來通報於我,想囑咐一番?你也別回去傳話,跟著我一起走,等會就能遇見她了,我正好有話要對她說。」
青衣丫鬟一臉疑惑,但見得李懷神色,只得低頭領命,順勢就跟在李懷邊上。
李懷邊走,又召來了喬其,吩咐道:「喬護衛,這些日子以來,你在院外守衛,我是信得過你的,也知你對侯府的忠心,現下有件事需你相助。」
喬其神色微變,但還是第一時間抱拳道:「我等為侯府行走乃理所應當,哪裡要說什麼幫不幫的,公子儘管吩咐。」
李懷含笑點頭,說道:「那就有勞你帶著幾個兄弟,去我那位五哥的院子裡,接個人。」
喬其微微遲疑,最後說道:「我等要護衛在公子身邊……」說著,還瞧了瞧幾個被小國公支派過來的豪奴。
「這話就不用說了,剛才在外面,那些個陌生面孔你也都見到了,府中想來出了變故,莫說沒有你們護衛,就是有你們,一旦出事了,也不頂用,你還是按著我說的去。」李懷語氣頗為堅定。
喬其猶豫了一下,終究是點頭應下,隨後問道:「要接什麼人?」
李懷就道:「我那么弟,以及他的生母何氏,此番過去,難免會有阻礙,不用顧慮,放開手腳,出了事,自然有我兜著。」
喬其神色微變,但還是抱拳領命而去。
等喬其一行人離去,李屋立刻靠近兩步道,提醒道:「喬其說是護衛,實是監視,這麼吩咐他去做事,說不定要有隱患,是不是派個信得過的人跟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派人去,又讓人盯著,那為何不乾脆就派後面那人過去?」李懷看了自家書童一眼,「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乃是我的心腹親信,肯定也有你忙碌的地方。」他自是不會擔心,實在不行,那就回溯時間。
能用一槽點來看清一個人的品性,尤其是身邊的從屬,未必就是壞事,總好過留下未來隱患。
李屋卻興奮起來,等待著命令。
李懷便道:「去我的書房,抽屜里有個上鎖的小匣子,將東西拿過來給我。」說著,遞過去一把鑰匙,「我還有句話,讓你帶給李昌,你且記牢了,而且無需隱瞞,可讓沿途之人皆知,我讓兩位壯士相隨……」
聽完吩咐,李屋便領著兩名豪奴興沖沖的去了。
看著自家狗腿遠去的背影,李懷笑道:「現在,準備工作全部到位了。」
青衣丫鬟終於忍不住,道:「姑爺,真不去見夫人麼?夫人吩咐我來時,看著很是焦急。「
這丫鬟名為彩環,乃魏如兮的心腹,跟著從娘家過來的,涉及到隱秘的、犯忌諱的話、事,也會讓這個丫鬟參與一二。
李懷笑而不語,朝前面指了指。
彩環循著方向看過去,頓時一愣。
果如主君所言,不遠處見了自家主母的身影,這下子,彩環免不了有些驚疑,目光在李懷與遠處的魏如兮身上來回巡視。
對面的魏如兮卻眉頭微蹙。
「讓你叫夫君過來,但若不是我親自過來,險些錯過了告誡他的機會!」魏如兮略有責備,彩環就要低頭認錯。
「娘子,別忙著斥責,你來做什麼,我是清楚的,」李懷這話一說,便引得魏如兮注意,「無非是覺得我將襲爵,讓我警告幾個與你不對付的女眷,這也無妨,我只問你,最近有誰給你出什麼主意了?你等會準備做什麼?」
魏如兮聞言一愣,隨後搖頭道:「官人何出此言?我最近也沒什麼事,只是聽聞你兄長身子不好,知道要有變故,想要替官人謀劃一番。」
李懷搖搖頭道:「也罷,隨我來吧,一同去見兄長,省得旁人作妖,至於其他,過了這事再計較。」
魏如兮眉頭還是皺著,似不習慣被李懷吩咐安排,正要說什麼。
李懷又道:「今日不是什麼安寧日子,你也知道那幾個婦人時常欺壓於你,今日兄長重病反覆,他們正打算看咱們家的笑話,豈能讓他們如願?」
他知道自家夫人的性子,若直接相勸,反要激起這位「才女」不服氣的性子,不知要做出什麼,倒不如這般言語。
果然,魏如兮先是驚疑不定,但還是決定跟著李懷去看看情況,只是走的時候,不時偷瞧著自家夫君,面露新奇之色。
殊不知,李懷卻正嘀咕著,覺得這來來去去的,又是吩咐,又是安排的,但著實太累。
「希望等會在搞事現場,被我吩咐出去的幾個人接連回來,能提升逼格,樹立威信,掃清繼位之後的問題,但話說回來,這樣折騰好累啊,希望趕緊繼承了爵位,平了主角,吃香的喝辣的,過起幸福的封建老地主生活!」
不過,旋即感到不妥,就又補充一句。
「便宜兄長,你莫見怪,實在是劇情所在,無法逆轉啊,莫怪莫怪。」
魏如兮催促他走快些。
「無妨,走得快,還要多說許多話,平白浪費時間,我們這般閒庭信步,到了地方直接一波帶走,也省的把先前的事再來一遍,我這人實怕麻煩。」
魏如兮不明所以,但見自家夫君胸有成竹的樣子,眼神閃爍,果真不復催促。
等這夫婦走入後院,很快就聽到了有人哭泣之聲。
「這屋子裡氣氛怕是不好,」魏如兮一聽,就變了顏色,「等會進去,咱們先別急著說事,看看局勢。」
李懷卻道:「那些人可沒有什麼惻隱之念,只要進去就定要攻訐於我,甚至拿出產業、田莊之類的瑣事來混淆視聽,你只管聽著,無需多言。」
「嗯?好。」魏如兮一陣愣神,下意識的應了下來,等回過神來,又忍不住偷瞧李懷。
等夫妻二人跨門而入,魏如兮游目四望。
作為後宅之人,她立刻就從站位中看出了端倪,五嬸子徐氏靠近老夫人和床榻,正與老夫人低語,一見著李懷夫妻,便冷哼一聲,說著怪話:「這都什麼時候了你……」
「都要退場的角色了,休要聒噪!否則莫怪我不客氣!」李懷不等那婦人將話說完,便直接堵了一句。
徐氏一愣,然後臉色漲得通紅:「反了天了!難道你還敢動手?」
「再多說一句,你試試我敢不敢動手!」李懷怒喝一聲,門外的幾位豪奴頓時逼近兩步,威壓襲來。
徐氏後退兩步。
五叔李宜冷哼一聲,走上前來,擋在李懷前面:「懷哥兒,這是做什麼?怎的一來,就要這般作態,莫非是得了失心瘋?還有這些是哪裡來的人?不似侯府家丁!」
老夫人劉氏也語氣不善的道:「你在這裡發什麼瘋,是嫌家裡還不夠亂嗎?」
「母親、兄長,還有諸位,我並無他意,只是讓各位久等了,」李懷卻笑眯眯的衝著眾人拱手,「對了,先把老太公請過來。」
此言一出,李宜、徐氏等人臉色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