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胡天

  一座山谷,這裡的魔氣濃稠得仿佛魔族已經侵入這個世界。

  只見一名女子正趴在一具獸人身軀上,瘋狂噬咬。

  心臟、肝臟仿佛人間珍饈,她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裡,那雙染滿污血已變得黝黑髮臭的手,撥開殘破的屍體。

  那雙毫無生機與人性的眼眸,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此人正是溫小小。

  「魔性深重,這樣的傢伙本就是魔。」胡天眼前一亮,在他來到此處後,便嗅到了一股濃厚至極的邪惡性味,

  以及令人沉醉的魔氣。

  「誰?!」溫小小那雙猩紅的眼睛,突然回頭。

  一把幽黑的光刀驀然顯現,凌厲奪目。

  胡天一愣,還來不及驚嘆這女子疾如閃電的動作,僅憑兩指就穩穩夾住了飛射而來的利刃。

  "你確實出色,不過若無修煉魔族的秘法,最終恐怕只會淪為一個只知道嗜血殺戮的狂徒。」他語調輕鬆,指尖微微用力,那把黑刀瞬間反彈回去。

  "你究竟是誰?!"溫小小緊張地挪動身體,從胡天身上,她感知到了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懼意。

  "我麼,身份並不重要,關鍵是你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奇才。」胡天面帶微笑,悠然落地,穩步走向蜷縮起來的溫小小,雙手平伸而出。

  "我能賦予你抵抗神祇之力,助你實現野心與願望。」話音未落,一道破空而至的神光打斷了他。

  正是一位降臨的神使,溫小小的守護者。

  "魔族之輩,速速離去!"神使徐徐顯現,姿態超凡脫俗,威嚴無比。

  "哈哈,你說我是魔族?那麼你的試煉者又是什麼?」胡天嘲諷一笑,非但沒有後退,反而更逼近一步。

  "哦,對了,你的試煉者此刻正瀕臨入魔邊緣,而你身為神使,卻束手無策吧。」

  "若我沒有猜錯,你已預見了自己的命運——死亡。」

  他那雙流露出邪異魅力的眼瞳,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刺一般深深扎進神使的靈魂。

  她哀傷地閉上眼帘,沉重地吸了一口氣,「不錯,魔終究是魔,但如果她真墮入魔道,我也將以神明代言人的身份終結她!」

  一柄閃耀著神聖光輝的光劍出現在神使手中,她凝視著胡天,字字堅定:「無論黑暗如何侵蝕試煉者之心,我都決不允許……」

  噗嗤!

  就在神使驚愕之際,一把黑刀徑直穿透了她的胸腔。

  "溫小小……你本性純良……為何……」然而還未等他的話說完,那把黑刀驟然上挑,剎那間便將神使分屍兩段。

  她滿含絕望,望著溫小小輕輕搖頭的模樣,最終化作光芒,消失在天地間。

  "你能賜予我力量,對吧?」溫小小冷冽的話語迴蕩在山谷間。

  胡天微笑著,緩步接近她,輕輕撫摸她纖弱的面頰,「那是自然。」

  她是第一位,被試煉者親手殺死的神使。

  神使的隕落雖不會導致試煉者的死亡,這既不公平,卻又似乎自有其公正之處。

  「你要不把我褲腰帶拽斷,就算你抱得再緊。」

  這聲怒喝出自馬馳那已然瘦骨嶙峋的身軀。

  看到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肖鋒揚了揚眉,沒想到還能碰見他,真是緣分不淺。

  「笑一個,知道不~」肖鋒坐在馬馳虛弱無力的身體上,一邊抽打著他,一邊戲謔地說。

  "老子笑個屁!肖鋒你不得好死!!」

  "你知道老子經歷過什麼嗎?!都已經廢了!連撒尿都要人扶著!!」

  突然,

  安實在忍俊不禁,連連揮手,「你就放過他吧,他已經夠慘的了,況且現在也構不成威脅。」

  "為什麼撒尿都需要人扶著?」孫臏瞪大眼睛,一臉好奇地詢問道。

  「哇哈哈哈哈!」肖鋒終究無法抑制自己的笑聲,帶著幾分憐憫的目光望向馬馳那瘦削的身軀。

  「真可謂是個出色的『繁育者』,只可惜了,真是惋惜。」

  「行了,你快把他放開吧。」宋琴看不下去了,她深知馬馳所經歷的種種艱辛,相比之下,或許承受幾刀的痛苦反而更加直接暢快。

  聽聞兩位女子的話語,馬馳的臉龐愈發扭曲,既難以哭訴,也無法嘶吼。

  「神聖劍招·咖喱棒NO.1!」這是肖鋒臨走前,在馬馳腹部留下的馬克筆塗鴉。

  馬馳則悲傷地趴在地上痛哭,直到王曉之找到他,才得以釋放那份壓抑的情感。

  「太過份了……」王曉之聽著馬馳口中敘述的遭遇,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言辭去安慰。

  「是城市耶!」孫臏歡喜雀躍,畢竟連續多日在帳篷中棲身,誰又能感到舒適呢?

  「好了,我們先購置些必需品,休息一下。」宋琴拉扯著孫臏,視線掠過正在整理新耳朵的肖鋒,莫名地揚起了微笑。

  「如何呀?」肖鋒得意洋洋地晃動著那對長長的兔耳。

  「不錯不錯。」安隨口應答,揮手示意。

  小兔子歡快地躍入他的懷中,顯然對其新造型頗為喜愛。

  「若能一直保持這樣,該有多美好……」宋琴心中暗自感慨。

  眼前的這座城市與上一座迥然不同,越過草原之後,他們來到了一片沙漠地帶。

  城內的居民都身著厚重的防沙服,頭頂佩戴著面紗,街頭巷尾少見叫賣的攤販,甚至大多數店鋪都緊閉門戶,顯得格外冷清。

  好不容易覓得一家旅館,店主卻對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儘管他們身上顯露出獸人的特徵。

  「客官,你們在途中,可曾碰到過沙蜥蜴?」店主看著他們大快朵頤的模樣,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沙蜥蜴?那是什麼東西?」肖鋒一臉茫然地反問。

  「客官若是未曾遭遇,那真是太幸運了。最近這附近忽然冒出一群沙蜥蜴,據說是受一個神秘人類操控,極其兇猛。」

  「只要獸人經過,就會被攔截在外,以至於現在城裡的流動商販都不敢靠近。」店主解釋完畢,卻發現他們並未流露出半點驚恐或不安。

  「總而言之,客官你們若是要離開,最好稍作等待。」

  待店主離去後,他們皆陷入困惑。

  「人類?還能指揮沙蜥蜴獵殺過往行人?」宋琴瞥了眼肖鋒,仿佛在暗示他聯想到馬馳。

  「怎麼可能,他現在都快失去戰鬥力了。」肖鋒擺擺手。

  「沙蜥蜴原本是深居地底的獸族,通常不易被馴服,除非實力差距懸殊。」安憑藉記憶思索著關於沙蜥蜴的基本情況。

  「再者,若有能領導沙蜥蜴的人類出現,那極有可能是試煉者,並且他正通過獵殺獸人來不斷提升自身力量。」

  她的分析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肖鋒想了想,開口道:「我猜可能是溫小小……」

  隨後,他便將迷宮中發生的全部事情,毫無保留地詳細講述了一遍。

  「你真是令人作嘔...」,安鄙夷地斜睨了他一眼。

  而宋琴則是一時語塞,未曾料到肖鋒會因自己受的一點小傷,竟對溫小小如此呵護備至,儘管此舉並不妥當。

  「我明白她為何如此怨恨你了,若換作是我,只怕也要對你恨之入骨。」宋琴深吸一口氣,徐徐道來。

  「我們老師曾言,糞便可作為藥材,那麼按道理來說,它某種程度上是可以食用的。」

  孫臏突如其來的話語,令所有人都頗感意外。

  肖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宋琴和安也都疑惑地看著孫臏,使得孫臏顯得手足無措,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若是她在此,即便我們藏匿於城鎮之中也能安然無恙。」

  「嗯。」宋琴點頭贊同,儘管心中對溫小小充滿憐憫,卻無法產生共鳴,或許這正是由於肖鋒的緣故。

  夜幕下的臥室中,孫臏躺在床上困惑地詢問:「肖哥哥,究竟什麼是恨呢?為什麼宋琴姐姐說恨有時能讓人變得瘋狂?」

  肖鋒搖搖頭,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答案。

  「等你長大後自然會明白。」

  「你們都這麼說,真煩人。」孫臏不滿地翻了個身,不久便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肖鋒走向窗邊,凝望著那片被黃沙覆蓋的土地,不禁回想起溫小小曾經洋溢著幸福的眼神。然而如今,一切都已時過境遷。

  「怎麼還不睡?是害怕嗎?」窗外,安的身影悄然顯現。

  「我並非害怕,只是偶爾感慨,人在特定情境下做出的選擇,往往會影響一生。」

  安略感驚訝:「我倒沒想到,你這個看似無所事事的人,也會有此感慨。」

  「在我記憶中,你不過是個混日子的廢物。」

  「是不是還懷念當初做狗的日子?」

  肖鋒苦笑著回應:「的確,有的時候,做一隻狗反而更覺快樂。」

  她稍作停頓,似乎做出了某個決定,輕聲道:「我和石蜜已經商量好,待你晉升至天貓族,藉助其中的聖物即可喚醒聖劍,屆時她會前來取走。」

  「但也有種可能……」提及此處,安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絲寂寥,「萬一我不在的話……」

  肖鋒一驚,滿臉疑惑地看向她,試圖理解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你是什麼意思?」

  「你不必多問。」話音未落,安的身影逐漸消散,依舊沒有給肖鋒追問的機會。

  「安……」

  「你要去做什麼?」肖鋒呆呆地凝視著她消失的背影,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胸中翻騰,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表達出來。

  安立於天際,注視著窗口沉思的肖鋒,眸中掠過一抹留戀,卻又強忍住淚水,揚起微笑。

  「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哪怕未來的道路不再有我陪伴。」

  「心之所向,足以。」

  這一夜,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