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辛苦了

  無論是孫怡,馬池,還是劉碩,乃至王曉之,此時都已經耗盡了所有戰鬥力。

  蒼龍破滅,化為一股舉世之力,那湛藍棍棒仿佛冷酷的手掌,翻江倒海,揮下一棍,蕩滌世間一切之力。

  山巒之巔,這幾個垂死之人相視一笑。

  「曉神...我怕是要先行一步了...咳...」馬池艱難吐出一口鮮血,胡天之前的反擊已將其五臟六腑震得粉碎。

  如今還能開口說話,已是強撐著最後一絲氣息。

  「你放...屁,無論如何...老子都要走在你前面!」劉碩仰望著天空,夕陽餘暉映入他的眼帘,似乎一瞬間回顧了他的一生。

  「夠了嗎?」孫怡癱倒在地,恢復成人形,已無力再去抵抗或逃脫,即便胡天此刻不來,他們也只能躺在這兒,等待時光流轉,最終走向死亡。

  夠了...多謝諸位同道的長久守護,王曉之緩緩闔上雙眸,在他的靈識深處,顯現出一張面帶狡黠笑意的面孔。

  正是肖鋒,那位肖氏宗門中的賤兮兮修士,惋惜地道:「遺憾...還未曾將你從險境中救出...」

  「那份約定...你定會助我一臂之力...沒錯吧?」

  孫臏穩住身形,只聽得喀嚓一聲脆響,身軀搖晃著屈膝跪地,然而他並未絕望,未曾深陷絕境的恐慌之中。

  即便腿骨在這劇烈波動中破碎不堪,他依舊勉力支撐自身,試圖重新站立起來,任由體內骨折之聲愈發密集...

  猶如孤舟獨峙於狂瀾之上,漸漸挺直了胸膛。

  孫臏凝望著胡天,眼中盈滿熱淚,但這並非源自恐懼,亦非臨近死亡的驚惶。

  「肖兄必然重返此界...此方世界,絕不容你猖獗!」

  眼見那愈來愈近、愈來愈龐大的法器長棍,孫臏嘴角掠過一絲嘲諷之光,伴隨他豪邁的大笑迎向胡天,遺憾的是未能完全展露,也無法親眼見證那一刻的到來。

  但他已奮戰至今,無怨無悔,正如肖鋒所言,全力以赴便無需後悔。

  世間至理有云:空山不阻仙人路,絕境猶存修真名!

  天際之上,突現一抹靈光,迅速匯聚成數個亮點,隨之傳來振聾發聵的劍鳴之音。

  「辛苦各位了。」

  那平淡卻又蘊含狂怒之意的話語,令胡天氣得顫抖,震驚不已。

  孫臏抬頭望向蒼穹,眼眶中的淚水洶湧而出,過往無數戰鬥的日日夜夜,他無所畏懼,亦未曾再度落淚。

  皆因肖鋒曾言,告誡過他:

  眾人皆循聲朝天空望去,此時的王曉之聲音顫抖地笑了出來。

  鏗鏘!!!

  那把自九天之外降臨的凌天劍,攜帶著銳不可當的劍意,宛若天威臨凡,席捲而來。

  胡天手中的湛藍長棍僅被劍氣籠罩,便再也無法前進一步,甚至在恐怖的氣浪擠壓下被迫彎折。

  胡天竭力想要強行推動長棍,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更別提抵擋這股來自更高境界的絕對壓制。

  那是絕對力量的彰顯,讓他無法對抗,也無法逃避。

  此刻天地之間,只見凌天劍深深插在地上,劍光長約七尺,劍身同樣七尺,四周瀰漫著浩然劍光,傲視天地,俯瞰萬物,仿佛一隻無形巨掌猛然掀起,席捲而去。

  胡天身後諸多魔族尊者見狀皆驚懼萬分,這股氣浪之強,竟有融魔境強者般的威勢!為何在此地會出現如此恐怖的壓迫感?

  唯有溫小小瞠目結舌地抬首,嘴唇微微顫動著低聲念叨著什麼。

  那湛藍長棍在凌天劍的劍氣威壓之下,被逼得越彎越往後,直至力量再也難以維繫,終於寸寸斷裂開來。

  胡天驚恐地看著陪伴他千年之久的武器碎裂殆盡,而他自己卻連抵抗的力量都沒有,根本無法抵擋這份恐怖的威壓。

  胸中一股血箭噴薄而出,失去控制地自口角湧出。

  隨後,他猶如斷線的紙鳶般被凌天劍的氣息衝撞翻飛出去。

  夕陽映照下的火紅雲霞之中,一名身著長袍的男子踏雲而來,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之內...

  此人臉覆白骨面具,一頭熾烈的赤紅長發隨風狂舞,雙眸如鷹般鎖定目標,瞬息間便消失於天際邊的霞光之下。

  再現時,已在倒射而出尚未穩定身形的胡天面前顯現。

  他望著那張純淨如玉的面具,心頭掠過一絲回憶,臉上顯露出慘然的笑容。

  「許久未曾相見...肖鋒。」

  肖鋒回應道:「那麼,你是否曾想起過我?」

  語畢,胡天忽覺胸膛劇痛,眼前赫然現出一顆跳動著的鮮紅心臟,那是他的心臟,此刻卻被肖鋒指尖加力,瞬間爆裂在他面前。

  「感謝你,胡天。」

  「你讓我洞悉諸多真理,歷經無數磨礪,如今正是我回饋贈禮之時。」 語音雖溫雅,卻透著無盡寒霜。

  胡天望見這一幕,苦笑連連,那隻握著他頭顱的手冰涼刺骨。

  「肖鋒!我果然沒看錯,你是阻擋魔族進化的最大障礙!」

  伴隨著一聲巨響,胡天的頭顱炸裂成無數碎片,飄灑在空中。

  昔日身為千年前魔王軍中左膀右臂,最為強大的總教頭,胡天就此隕落。

  凌霄仙劍發出陣陣劍吟,旋即返回到肖鋒手中。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滯,只能看到一道身影,手握利劍,慢慢屈膝下蹲。

  周圍的那些魔君皆保持著靜止的姿態,仿佛時空凝固,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夕陽餘暉下,空氣中瀰漫著胡天的獻血,唯有一人身持長劍,化作天地間的線條,瞬息消失無蹤,僅剩一道光芒尾跡,在空氣中持久不散。

  「破空斬!」

  語氣平淡,無絲毫波瀾,但其中蘊含的是果斷的殺伐意志。

  只見肖鋒揮劍斬裂空間,劍光消逝後,又恢復為尋常的劍柄模樣,伴隨一聲空間碎裂的巨響,光影一閃而逝。

  所有的魔君呆滯地看著肖鋒離去的方向,恍若之間,他們的戰場已不再,反而是成為了待宰的獵物。越來越多的魔君頸部流出一滴滴鮮紅的血液,僅僅那一滴,就足以斷送生機,令其身首異處。

  溫小小無力地癱坐在地,她不解為何肖鋒未取她性命,也迷茫未來何去何從。這個循環始終無法打破——如同傀儡般替胡天執行殺戮,最終卻發現,一切依然毫無改變。自那天起,她再未能戰勝肖鋒;同樣自那天起,她已深陷對肖鋒的情感,直到這一刻依舊無法自拔。

  曾經的仇恨在此刻變為對力量懸殊的恐怖,或許唯有在那次試煉之地的日子,才讓她感受到久違的期待與懷念,那段時光,沒有怨恨,只有朋友般的守護與溫情……

  肖鋒緩步走向孫臏,舉手輕撫其額心,將自己的元嬰生機之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其中。便聽聞孫臏震驚且帶著哭音的聲音響起:「肖師兄...真的是你嗎?」

  他微微點頭,此刻的孫臏已然蛻變,顯現出堅韌的決心與非凡的努力。眾人皆仿效肖鋒,以其身上盈溢的生機之力救治傷者。這生機之力源自五枚神篆所蘊含的純淨力量,加之有一位戰神靈魂精華的輔助,即便最嚴重的傷患也能得以平復。

  然而,王曉之等人傷勢太過沉重,即使肖鋒傾注生機之力,亦只能令他們陷入沉眠狀態。唯有孫臏,在肖鋒當年贈予的恢復性仙訣守護下,緩緩站起。只要有陽光普照,無論何等重創,都能漸漸治癒。再加上肖鋒剛剛給予的生命之力,除了少許骨骼損傷尚未痊癒,整體已康復近三成。

  儘管行走尚帶疼痛,但孫臏並未在意。「辛苦你了。」肖鋒望著懷中泣不成聲的孫臏,心疼地摩挲他的頭顱。

  「肖師兄,我曾經多次想要放棄,無數次覺得自己無法堅持下去,我太想你了……我真的好想你,肖師兄,我終於做到了,也能保護所有人了,但我就是太想你了……」他魁梧的身體、堅定的眼神,此刻化作思念的宣洩,放聲痛哭,只為傾吐這些年來積壓的情感。

  夕陽映照的山巒之間,二人身影雖然有所變遷,但在肖鋒心中,孫臏依然是那個捧著通訊器哭泣的孩子,承載著他賦予的責任。一番痛哭之後,孫臏似乎因肖鋒的存在而釋然了許多,他依偎在肖鋒懷中安靜地睡去了,眼角尚掛著淚滴,卻又顯得那麼寧靜安詳。

  肖鋒歸來,孫臏不再畏懼,不必擔憂每個黑夜會有魔族突襲,不必擔驚受怕。對他而言,有肖鋒在身邊就已經足夠,他對肖鋒有著無條件的信任和安全感。

  「你……是要留到最後,再來對付我麼?」肖鋒放下熟睡的孫臏,來到溫小小面前,聽著她的質問,輕輕搖頭。

  經過諸多世事洗禮,他看透了許多真相。那些罪孽往往源於自身,就如同溫小小。正如逝去的無辜聖靈族,如同那些為他獻出生命的至親好友。而她不過是個固執的痴兒,一個被邪惡誘導的單純女子罷了。

  是他讓溫小小承受了精神上的恥辱,種下了她心中的仇恨之根,更是因為他的緣故,使她墮落成為了魔族。

  「你要隨我一同踏上神道,去看一看那盡頭究竟如何嗎?」

  「看著我,成為真正的神祗。」

  肖鋒的話語令溫小小不敢相信,她苦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