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魔淵

  待胡天離去後,溫小小無力地癱坐於地,難以置信地掩住自己的嘴唇,無法接受眼前這個人竟是肖鋒。

  "我……",那觸目驚心的一幕,令溫小小熱淚滾滾而下。

  "你是溫小小!哈哈,溫小小!",然而在肖鋒的狂笑之中,似乎又認出了她,身上的鎖鏈嘩啦作響,緊緊束縛住他的身形。

  溫小小望著他四肢勒出血痕,滿心愧疚地閉上了眼睛。

  "你聽見了嗎!有聲音!在我的體內!"

  "我看不見它,真是令人煩躁,無比煩躁!極其煩躁啊!!"

  "幫個忙!幫我把它砍斷!你來幫我!!!"

  肖鋒狂笑著跪倒在地,拼命用雙手摳挖著太陽穴,流出的血跡早已不再鮮艷,而是滲出一股駭人的黑色污漬。

  "他要破體而出…他要出來……",肖鋒嘶吼著,瘋狂至極。

  叫聲引來了在外等候的胡天與穢豬。

  "我來處理……我來處理,護宗教主……我能夠應付的。" 他畏懼地躬身,根本不敢正視胡天的目光。

  胡天淡然地點點頭。

  穢豬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走向肖鋒,欲將手中的劇毒再次強行灌入口中。接著又掏出兩柄飛劍,正要刺向肖鋒頸間的穴位,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陡然間握住了他的手腕。

  "夠了!" 溫小小瞪著紅腫的眼眸,厲聲呵斥即將動手的穢豬。

  "殿下……要受損傷了……我不再繼續了……"

  穢豬連忙屈膝求饒,溫小小這才鬆開他的手腕。

  而肖鋒再度服下毒藥後,靜靜地躺倒在地上,口中念叨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胡天眉頭微擰,似乎聽見肖鋒正在與某人交流。

  "不必擔心,護宗教主,此藥帶有依賴性,他只是中毒了而已,這樣一來會平靜一段時間。" 穢豬解釋道。

  胡天沉吟片刻,畢竟那兩枚仙印尚在肖鋒體內,他還不能讓他死去。

  然而如今的情況,卻是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我們會過些時日再來,那時希望看到他已經恢復正常心智。" 胡天冷聲道,隨後攜同溫小小離去了。

  穢豬低頭應諾,目送兩人遠去,面上的狠辣之色更加濃郁。

  跑回肖鋒身邊,他肆意揮拳痛毆,手中利刃盡數插進肖鋒的肩膀,但這還不解恨,方才胡天險些取其性命。

  "都是因為你!你這可惡的囚徒!"

  穢豬抓住肖鋒的腦袋,惡狠狠地說:"最好你能求我饒恕,否則我會撕碎你的靈魂!"

  在這一剎那,他留下如此決絕的話語,仍覺未曾泄盡心頭憤懣,便又接連向那毫無反應的軀體狠踢數腳方才離去。

  "你是否已認同了我的理念?"

  一位與肖鋒面貌完全相同的修士立在其前,聲線之中蘊含著一種詭異至極的魔性邪魅,仿若惡鬼在他耳邊低語,不斷地誘惑著他。

  "我已視聽皆失...若是捨棄呼吸,你能施救於我...那麼,多謝了。" 肖鋒伏地哀泣,近乎懇求般痛苦不堪。

  那人與其長得一般無二,面容此刻開始扭曲並放聲狂笑,其靈魂漸顯透明,直至最終仿佛消逝無蹤。

  地牢之內,他仍在地上痴笑不止,眼中深邃的黑暗瞬時擴散,占據了整個眼球,那是無盡的漆黑——那種讓人無法窺見一絲色彩的絕望,那種無論嘶吼痛苦多少回也無法逃離的深淵。

  經過了一年又十二個日夜的漫長時間之後,穢妖再度降臨,推開那扇沉重的門扉,眼中惡毒盡顯,手中捧著一堆法寶器物,似欲在此刻盡情釋放內心的欲望。

  然而,他並未察覺到肖鋒雙瞳深處那一抹瘋狂的烏黑之光,悄然懸掛在牆邊,靜謐卻又令人膽寒。

  人體修煉試驗,再次啟動。只是這一次有所不同,穢妖驚駭地注視著肖鋒那自行折斷掙脫鎖鏈束縛的手臂,裸露出斷裂殘破的骨骼,如同一把銳利無比的長矛。

  血漿噴濺,穢妖被嚇得呆立原地,只聽得自地獄深處傳來的聲音:

  "你好呀... 我名叫肖鋒。"

  隨著一聲悶響,骨刺刺入了穢妖的喉頸,劇烈的痛楚令穢妖悽厲嚎叫,但這卻遠遠未達終點。

  腥紅的唇瓣緊咬住穢妖的喉嚨,肖鋒在吸食那熾熱的鮮血,享受著它流經咽喉的暢快淋漓。

  抽出的骨刺伴隨著血雨灑落,竟巧妙地掛住了穢妖腰間的一串鑰匙。重新站起身來的肖鋒,臉上露出猙獰笑意,輕鬆抓住肩頭的鐵鉤。

  此刻的他,已然不再感知任何疼痛,哪裡還有什麼疼痛能夠觸及到他!

  僵硬的動作下,肖鋒拾起落在地面的那隻手臂,將其生生接回原位。體內元嬰催動,細胞以驚人的速度癒合傷口,胸膛處更有一抹赤紅光芒閃爍。

  心臟的躍動猶如洪鐘,不斷輸送著磅礴力量。他沒有離去,反而蹲在穢妖身前,注視著對方掙扎不已的身影。

  他撿起散落在地的各類刑具,僅是針類便足有上千枚。嘴角扭曲揚起,低沉的笑聲宛如嘲笑人間。

  "數數吧,葫蘆里究竟有多少籽。」

  「耳邊總是有個聲音吵鬧不休,真是煩透了,你明白這種煩惱嗎?如今這聲音還在響個不停,我又該如何讓它停下呢?」

  「它還在,為何還在...」

  「是不是你搞的鬼?你知道怎樣才能讓它停下嗎?真是煩人的聲音,讓我難過得無法忍受,你也會有同樣的感受嗎?」

  穢妖此刻全身上下已被鋼針與刀具貫穿,腹部更是被殘忍揭開,但他竟然仍未死去。

  肖鋒按住穢妖的頭顱,將力量注入其中。口中還不停念叨:「你想要死掉嗎?我怎會捨得讓你就這樣輕易死去呢...」

  「你需如實相告,究竟細數了多少個輪迴!道來!為何沉默不語,莫非真有難言之隱?」

  「明白了!定是你靈舌過長,干擾了思緒!」

  污妖豬眼中閃爍著無盡恐慌,面對肖鋒的質問,它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肖鋒揭示自己昔日所犯的所有罪行。

  那個縈繞耳邊的問題,葫蘆內究竟蘊含多少仙籽?何以會持續傳出聲響?何以那聲音始終揮之不去!

  直至其軀體被生生撕裂為數段,肖鋒平靜的目光中才掠過一絲譏諷的笑意。

  「呵,終歸沉寂,再也聽不到那些聲音了。」

  「然而又有何物尚存其中,仍在啃噬不止?」他坐在地牢的石板上,茫然地仰望石頂,滿腹疑惑。

  外面的守衛終於察覺到異常,驚駭地看著那一地碎肉與掙脫束縛、威勢驚人的肖鋒,匆忙鳴響警鐘。

  聽到警報聲的肖鋒,脖頸詭異彎曲,側目瞥向外界,嘴角勾勒出一絲冷冽病態的笑容。

  「你為何要製造那刺耳之聲?!」突然出現在守衛面前的肖鋒,讓他們瞬間呆住,如此速度實在超乎想像,仿佛幽靈一般無法捕捉。

  還未待守衛回話,便只見肖鋒猩紅的舌尖疾如閃電般咬住對方喉嚨,貪婪地吸取生命精華。

  「他……」目睹此景的守衛無不駭然失色,竟無人敢於接近這個猶如凶煞的存在。

  「那是惡鬼……他並非魔王,卻遠比魔王更為邪佞……」不知是誰低聲這般評價,但所有人已無疑慮,此人比真正的惡魔更讓人懼怕。

  「你是何方神聖!休要在吾腦海中喧譁!」肖鋒痛苦地抱住腦袋,腦中似乎有個聲音在瘋狂咆哮,讓他頭疼欲裂。

  「究竟是誰!你在我體內意欲何為!」

  「吾體內,怎會有你這等生靈!」

  肖鋒那張猙獰可怖的臉龐驟然轉向入口處的所有守衛,魔族侍衛們恐懼尖叫,成為地牢中最慘烈的哀嚎。

  此時此刻,一名身影搖搖晃晃走出地牢,凝望著前方的城市與城堡,心事重重。

  「安靜些罷,可否……」

  「罷了!求你安靜下來!」

  體內洶湧澎湃的靈力如狂濤駭浪般翻騰而出,化作一股憤懣的怒吼,形似一隻無形巨掌,揮出雷霆一擊,整個城市也隨之微微顫抖。

  眾多守衛如臨大敵,紛紛集結於前,還有三位守護城池的將領緊鎖眉頭,難以置信地注視著肖鋒。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難道這就是護宗教從域外帶回的那個廢物不成!」

  「怎會如此恐怖!」

  更多的守衛則惶恐不已,只能遠遠避開,眼睜睜地看著肖鋒步履堅定地向前走去,雙手緊緊按壓著太陽穴,滿臉痛苦掙扎。

  口中還不停地質問:「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別再吵鬧了!」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

  「破滅一切吧!將這一切盡數毀滅!」

  肖鋒鬆開雙手,漆黑的血液自他臉頰滑落,流淌不止。他似乎確證了某種真相,露出了笑容……

  "對...將萬物摧毀,唯有如此,才能隔絕一切聲響,你可認同此道?"

  他的身軀湧現深邃的魔氣,猶如幽冥黑煙,裊裊升騰。

  那雙墨色眼瞳,其深處蘊含的瘋狂與魔性遠超魔族自身,比暗夜更深,乃是陷入瘋狂魔境的色彩,已不再屬於他,超越了自我世界的束縛。

  在這個無人憐憫他,更無人施以援手的世界裡。

  "可知,葫蘆之內藏有何等數目之籽乎?" 那張扭曲的面孔帶著森然笑意,掃視四周的守衛弟子。

  隨著骨骼清脆的咔嚓聲響起,他的身形已在原地消失無蹤。

  "五千四百一十七... 然而這數目似乎有誤..."

  手指輕易碾碎一名守衛弟子的頭顱之後,他淡漠地轉向另一位尚處迷惘之中之人,繼續喃喃自語:"五千四百二十一... 或許另有其數..."

  三大護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其中一人匆忙前往稟報胡天空,請求其速回師門。而另兩位護法,已化作冰冷屍體握於肖鋒掌中,他提起他們的面龐,問向無聲無息的死者:"汝竟未知否?"

  "未曾細數過嗎?這豈非一大憾事?"

  短短十餘呼吸之間,此處再無任何守衛弟子與護法的存在,僅剩下一座由屍體堆積而成的小山,肖鋒悠然端坐其上,隨手拎起一顆人頭,仿若在細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