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闖入魔域

  魔界,位於神路試煉之地的第五層次邊陲地帶,唯有魔族生靈憑藉自身血脈力量方能自如穿梭往來。這片區域內匯集了無數遭遺棄或背叛仙界的鬼神之輩,滿目瘡痍、煙塵瀰漫,尋常人間若在此處呼吸一口空氣,只怕會被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胡天在抵達古陵地域前,其實早已偕同溫小小重返過此地一次。

  魔界之內共有三大界面,分別是幽都、暗都與靈界。每個界面各自蘊含一種特殊的領域力量,彼此互不影響,卻又相互制約。

  最低的一層則是靈界,正是胡天先前回歸之處。這裡有他昔日眾多部屬,儘管如今大多數已被新王貶黜為低階魔物,不再受到尊崇,但他們實力猶存,只是在默默等待胡天的號令。

  而在靈界中劃分出了四個區域,東方與北方皆歸新王所統率;至於南方與西方區域,則潛伏著一部分留戀過往、殘存下來的前任魔王舊部,他們在這片角落裡艱難求生……

  不同於東北兩地充沛的靈脈與豐富的修煉資源,西南地域的景象猶如置身於阿鼻地獄的邊緣,此地充斥著各類衰老佝僂的妖魔,更有被幽冥魔都與黑暗魔淵驅逐下來的失控魔族。

  此地可謂是群魔亂舞,即便在魔族之中,尚有秩序與法則維繫,但在這兩個區域內卻絲毫不見任何規誡約束存在。在這裡,唯有拳頭夠硬者,才能奪得一切所欲。

  胡天提攜著肖鋒自傳送陣走出,輕瞥一眼緊隨其後的溫小小,左手輕輕一擺,傳送陣瞬間封閉,而後便毫不遲疑地向西境疾馳而去。

  「你面色不佳,心中有所不滿?」前行中的胡天,瞥見溫小小臉上露出的那一抹僵硬的呆滯。

  「並無。」她搖頭否認,不知心中正在思索何事。

  胡天沉吟片刻,鄭重告誡道:「你要牢記,你已入魔道,自那一刻起你便是真正的魔族了。我不希望此事反覆重申。」

  「我明白……」

  魔界的天空始終未曾灑落半縷陽氣,一切都顯得黯淡朦朧。站於高位者若非藉助秘法,很難看清遠處景象。空氣中瀰漫著邪星的氣息與淡淡的腐臭味,更有那污穢不堪的河流,其狀似久置腐敗加之摻雜工業廢物,令人望而生厭。

  然而即便如此,在這片土地上仍有許多普通魔族生存其間,其中不乏吞食同類屍骸、挖掘土壤以求汲取生機者。這或許就是那些破敗王國底層最常見的景象。

  這座城市雄踞西部廣大地域,但要進入此地,須先渡過一條環繞周邊的無邊魔河。河面上漂浮著脂肪般的油漬,一些隨血水漂流而下,更多則是殘肢斷體。

  「短時間內,我不會讓他死去,你可以安心。」望著漸漸顯現輪廓的城堡,胡天低聲言道。

  溫小小雙眸驟然緊縮,尚未及開口詢問,胡天接著道:「畢竟他身上尚存兩枚神印,我又怎會讓他輕易喪命。」

  感受到胡天眼中閃爍的邪異光芒,溫小小的臉色不禁一陣頹然,沉默不語。

  「護宗教!」城門外,眾多精銳魔族紛紛跪倒在地,眼眸中滿溢出激動之情。這位可是舊王麾下的得力幹將!如今回歸相助他們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助他們重塑輝煌,怎能不感懷涕零?

  胡天冷漠地掃視眾人一眼,隨後邁步踏入敞開的城門。

  相較於外界,城內的環境顯然改善許多,至少城市的外圍區域已讓不少魔族得以在此安居樂業,猶如遠古時代繁盛的夜市。有的魔族商販大聲吆喝,推銷著各自攤位上的奇異物品。

  然而多數魔族見了胡天皆下跪行禮,更有甚者激動至淚水漣漣,足見胡天之於這個廢棄魔域的重要性。他不僅是舊王的左膀右臂,更是此刻這些被遺忘魔族的新王!

  「護宗教!」一名肌肉壯碩的魔族首領從城內飛掠而出,身後跟著這座城池的所有將領,一同跪倒在胡天面前。

  「將位於靈城地底的那座最龐大禁錮之地,為我清理出來。」胡天掃視一眼,直接朝城堡方位走去,目標直指那修煉重地。

  溫離緊跟其後,對於胡天上次蕩平西方地域之事早已司空見慣。行事低調且隱秘,未曾讓其他新興勢力的麾下察覺,外圍還以真元布設了禁制陣法,正是為了在此積蓄修為,吸納神道之上更多被封印的魔物歸順於他。

  「芍藥仙子!」孫真人怒目凝視緊閉的傳送陣,憤然揮出一拳,剎那間,空間動盪,化作狂暴的螺旋氣流消失無蹤。他呼喚著自己的仙使。

  此刻,芍藥仙子緩緩走出,望著孫真人這般模樣,心痛地擁抱著他。

  「肖師兄已被拘押至魔域之中...我該如何前往營救他呢...」孫真人仰頭看向芍藥,眼中滿是堅定與期待。

  芍藥搖頭輕嘆,「你無法前往...任何人都無法涉足魔域。」

  「神道的仙使及試煉者,皆乃神族一員,嚴禁踏入魔域,此乃鐵律。」

  王曉真人亦趕到現場,難以置信地看著芍藥。

  「真的沒有絲毫辦法麼?」

  芍藥再次搖頭,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除非他能自行歸來。」

  「然而,魔域與此處間的屏障......」

  芍藥向眾人解釋了魔族與神道之間存在的先天之制以及兩者間的隔閡。這一切源自一位大能的存在,為了防止魔族輕易侵入神道試煉者的領域,特意布設了一座龐大的禁制陣法。

  除非修為晉升至神祗境,才有可能勉力破除這層屏障,否則唯有身隕道消。

  王曉真人咬緊牙關,右手握緊拳頭,此刻他深感自身的渺小,一如上次面對巫馬遷之時,實力差距猶如鴻溝難以逾越。

  唯有強大,真正地強大,才能守護所珍視之人不致離去。

  「我要證得神祗之位!」孫真人的話語令在場之人一驚,或許僅此孩童敢於為一個朦朧的目標立下誓言。

  ……

  位於靈界西方區域城堡最底層的地牢之內。

  昏暗的空間裡,一人懸吊於半空中一塊朽木之上,僅憑微弱的氣息維繫著生命的延續。

  胡天離去前,曾命手下餵給肖楓諸多療傷聖藥,其中包括令人成癮的靈毒。

  溫離望著他,雙唇顫抖,心中思緒紛飛。在離開之際,趁著胡天未察覺,她傾盡十滴心頭精血送入口中,以此保全肖楓的生命力。

  她內心矛盾重重,以往溫離曾設想俘獲肖楓,不過那時僅是意欲將其變為奴僕,而非如今這般束手無策。

  她已無法判斷自己所作所為是對是錯,但一切終究無可挽回。

  「怨恨我吧,將這份仇恨銘記心底,助你有朝一日能夠活著離開此地。」隨著牢門閉合,在這陰冷的囚室之內,只剩肖楓獨自一人。

  肖楓陷入昏迷,需等待其喚醒傀儡之術方能復甦;凌仙子被棄置於古堡之內,此時此刻,無人能伸出援手。

  他手中握著幾瓶靈液,緩緩擱在了肖鋒身側。

  拽動鎖鏈,將肖鋒的身影置於地面之上,透過幽冥般的黑暗,可見這名修煉者面容陰鷙,腦中愚頑,身軀短小猥瑣,形貌三分人態,七分紅塵厲鬼之相,凝視著肖鋒,不知為何嗤笑不止。

  然而他的嗓音尖細而又森寒。

  觸及肖鋒背上的勾鎖,先是傾倒一瓶療元液入其喉舌之間。

  此靈液奇妙無比,甫一入口,便見肖鋒胸前的致命創傷飛速癒合,緊接著,便是那一對鐵鉤直刺而入,直取其琵琶骨要穴。

  瞬間迸發的劇痛,使得肖鋒的神識生生被拽回現實。

  肖鋒目光微弱,滿目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軀體,又瞧見眼前這張醜陋至極的臉龐,聲音破碎且顫抖地質問:「你……是誰?」

  「嘿,醒啦?果然挺有意思。」那男子並未回應他,反而又抓起一瓶靈液,用力擰開肖鋒無力抵抗的臉頰,強行灌入其中。

  然而僅僅靠靈液還不夠讓他盡興,玻璃瓶在他口中頃刻破碎,碎片伴隨著靈液一同硬塞下去。

  咽喉與口腔仿若遭受到了刀割般劇痛,肖鋒口中隨之噴灑出血霧。

  試圖再度開口,卻發現除了悽厲的嘶吼外,再也無法發出別的聲音,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扭曲旋轉,時而是朝顏,時而是朝蝶,最後化作滿臉血污只剩半邊容顏獰笑的阿娘。

  這男子自顧自地收拾著藥瓶,時不時瞥一眼肖鋒那滿是恐懼的眼眸,滿意地點點頭。

  「胡天尊主曾言,任意施虐即可,只要留他一口氣,這位少俠可謂是福緣深厚啊。」此人喚作穢妖,乃是魔君昔日麾下之一。

  然而他並不擅長實戰鬥法,在先前卻是執掌百萬魔族囚牢的大權,精研種種手段折磨犯人,以此逼迫他們吐露心知肚明的秘密。

  疼痛只是其中一部分,更為致命的是那種令人上癮的毒煉靈液,無人能夠抵擋。

  待穢妖離去後,肖鋒再次被懸掛在地牢半空中,他雖肉身已復原大半,但那一對鐵鉤卻猶如枷鎖一般,封印了他全身的修為力量。

  與此同時,腦海深處,混沌混亂的世界瘋狂盤旋。

  「哦…美妙的世界,我看見你們了…我…累了麼?我不累….」

  無數日月流逝,起初的掙扎抵抗已然變為渴望追求。肖鋒變得歇斯底里,目不轉睛地盯著穢妖手中的靈液瓶子,任由玻璃碎片劃破肌膚,忍受鞭撻抽打,刀斧劈砍。對他而言,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因為他渴望再次踏入那個幻象世界,那裡沒有痛苦,唯有等待他的人。

  「效果很棒呢,可惜你現在不能再品嘗了。」穢妖邪魅一笑,當著肖鋒的面,將那瓶毒煉靈液狠狠摔在地上。

  肖鋒瞪大的眼睛只剩下破碎的光芒,此刻的他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英姿颯爽的少年,而淪為了一個徹底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