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假眼一陣顫動,他察覺到遠方似乎有物正急速接近,目光投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葫蘆法寶破空而來。
不再是半人高的大小,而是宛如一座小山般巨大。
「小子,你莫怕否?」,那奇異之人捏住肖鋒的臉頰,言語中略帶戲謔之意。
「我?」,肖鋒收回目光,再度看向這奇異之人,邪魅一笑,「吾等吉人,自有天佑!豈會畏懼?!」
奇異之人眼中掠過一絲不解之色,此刻天際之上,一隻巨大的葫蘆法寶自九天降落,轟然砸向其所在之地。
僅可見一位老者悠然抱持著葫蘆法寶,伴隨著滾滾雷霆之聲,落在了奇異之人的位置。
「洗心革面過了?那便手腳干凌些罷」,那老者步履蹣跚地跳下,朝肖鋒挑了挑眉毛,「待會兒共飲幾杯如何?」
「樂意之至!」,肖鋒周身的威勢全然消散,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欣然回應。
「孤影道友...」,奇異之人早已退至十丈之外,一雙眼睛謹慎地審視著那位老者。
「欺人太甚!我說你腦子不夠用吧,不如喝些酒清醒一下?」,老者捋起衣袖,一隻手顫巍巍地摸索向腰間的葫蘆法寶。
「她可是你的弟子?」,奇異之人問道。
「非也!」,老者另一隻手搭在葫蘆法寶上,擺出一副大佬范兒。
「那你來此處何事?」,奇異之人怒意更濃。
「前輩,在下前來挑戰此人,若是勝了,晚輩願以美酒相贈。」,肖鋒悄悄湊近孤影耳邊低聲道。
「無論多少皆可?」,老者轉過頭,笑容滿面地看著肖鋒。
「無論多少!前輩日後的酒水,盡數由晚輩承包了!」,肖鋒一拍胸脯,豪爽地說完,隨即指向奇異之人,冷嘲熱諷道:
「觀你容貌,三分似人七分似妖,活脫脫一個夜叉模樣,你且與這位較量一番。」
「你!」,奇異之人一愣,滿臉怒容更為鮮明,沒想到這位試煉者竟膽敢這般挑釁自己。
「因其值得吾欣賞。」,孤影朗聲大笑,身影飄逸地輕抖,瞬息之間消失於怪人身後。
下一刻,孤影手腕翻轉,長劍歸鞘之聲清脆入耳,同時他還拍了拍嘴唇打著哈欠。
無人看見他拔劍出鞘,戰鬥卻已悄然落幕。
緊接著光芒一閃,肖鋒雙目驟然凝聚,連周圍的空間還未反應過來,直至孤影停止動作後才有所反應。
此刻,怪人瞪大眼睛,喉嚨滾動,吞了一口口水。
只見,一抹血絲自他嘴角緩緩流淌而出。
「孤影,劍無影...果然不曾讓人失望...」,如潮水般的空間裂痕在他呢喃之際驟然炸裂開來,驚人的空間裂縫豁然顯現,黑洞洞的仿佛深淵又似冥府門戶。
一道道逆轉的颶風匯聚成攝人心魄的吞噬之力,仿佛是來自幽冥深淵中一隻不可抗禦的法則巨手。那無比堅硬的軀體,自肩膀至小腹之間,顯露出數以千計的微細創傷,非空間裂痕所為,皆因孤影手中的那一柄利劍所致。
一座古老雄偉的煉妖堡,其巨大的青銅門轟然洞開,一名面容猙獰的異族強者冷眼瞥視著肖鋒,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后,隨著大門重重關合,已悄然離去。
「何時,替我取些靈液來?」一位老者步履蹣跚地返回,與剛剛揮劍斬風的姿態判若兩人,此刻他依偎在酒葫之上,朝肖鋒詢問道。
「立刻便去!」肖鋒將王曉之等人盡數護送入修煉帳篷內,直至最後一個放下孫臏時,他的目光驟然凝固——那人偶的面孔已然變為安,她歪頭含笑,溫情脈脈。
「怎的?認不出我了麼?」安開口問道。
肖鋒手指抵唇,深吸一口氣。然而此時的安尚未徹底融合,只能言語交流,身軀依舊保持著人偶般的無力姿態,肖鋒將她輕輕抱出帳篷。
「嘿,不曾料到,賢侄竟有此法寶伴侶。」孤影目睹此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似已洞察安的真實身份。
安望向孤影,也為之一驚,對方那猶如透視自己內心的犀利目光令她心生奇異之感。
「前輩,他短期內不會再出現了吧?」肖鋒視線轉向那座古老的煉妖堡所在的方向,語氣中略帶擔憂地問。
「短時間內不會,他剛剛擺脫了魔族侵蝕的影響,體質尚且虛弱,再加上被我所傷,還需長久修養。」孤影回答道。
肖鋒聽罷才安心地點點頭,老人催促得急,他須速去尋覓靈液,否則孫臏等人在此地獨處,實難令人放心。
「唉,別再喚我前輩了。」孤影頗感厭倦地揮手示意。
他對這個稱呼似乎相當敏感。
「嗯,那恭敬不如從命,老先生。」肖鋒的回答讓孤影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朗聲大笑。
「我就說過,我對你是另眼相看的。」
肖鋒懷抱安緩步前行,而孤影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知何所思量。
「前輩,你把這葫蘆交給我,你就留在鎮外等候吧。」
孤影思索片刻,便將手中沉甸甸的靈酒葫蘆遞給肖鋒。儘管肖鋒懷抱安,只單手握持,卻仍能感覺到這葫蘆足有百十斤重,若非他如今肉身之力大增,只怕連這樣彆扭的姿勢都難以維持。
肖鋒眼見店家傾倒進葫蘆中的靈液,如同山間清泉流淌,靜靜地坐在一旁,默不做聲。
一個時辰過去,店家依然忙碌未停;兩個時辰過去,連安的手臂都已經恢復活力,環抱於肖鋒身後,然而店家灌裝靈酒的動作仍未停下。
「安……你說這個葫蘆會不會是無法填滿的……」肖鋒凝視著那隻暗紅色的靈酒葫蘆,陷入了沉思。
「不清楚……但我感覺,至少它是一件神妙非凡的法寶……」安伏在肖鋒背上,那重新找回人類體溫的雙唇輕吐氣息,拂過肖鋒的臉頰。
"你說,倘若我將此葫蘆竊取,那位前輩是否會降罪於我?" 肖鋒思索未深便脫口而出。
"你這是在尋死之路..." 安搖頭嘆息,對於肖鋒層出不窮的作死之舉,她早已司空見慣。
三個半時辰過去,他們成功地將酒樓內的所有酒缸盡數掏空。店小二面露愁容,目光游移在深邃如淵的酒葫蘆與手中空蕩蕩的酒缸之間。
三人合力將碩大的酒葫蘆捧至桌前,"客官...這葫蘆未曾裝滿..."
"究竟灌了多少進去?" 肖鋒伸出一手,晃動葫蘆,卻發現其重量幾乎毫無增加,仿佛葫蘆底部隱藏著一個無盡深淵。
"罷了,便是如此吧。" 肖鋒旋緊葫蘆口的木塞,轉而又向店小二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開口問道:"小哥,你可曾見過妖邪之物否?"
店小二一愣,忙搖頭否認。
"掌柜的...我恐怕遇到了邪祟..."
一位體態臃腫的中年男子自櫃檯後走出,詢問:"人呢?"
店小二攤開雙手,眼中滿是驚懼地看著掌柜,答道:"他...消失不見了..."
"你這廝簡直膽大包天,此舉分明是強盜行徑!" 安伏在他背上,語氣里滿是不屑。
"我身無分文哪。"
"身無分文便去搶劫不成?"
"我是修士!" 肖鋒辯駁道。
"修士亦需遵循天道法理,不受世俗法律約束矣!"
安瞪圓雙眼,對於他這般自我欺騙的思維,實難以理解。
孤影卻滿心歡喜地擁住酒葫蘆,讚許道:"少俠!我看好你!這些足以供我暢飲一段時日了。"
"承蒙閣下厚賜,慚愧!" 老者欣然揭開葫蘆塞,深深吸一口酒香。
"買來的酒果真香氣四溢,想當年有一惡賊,囊中羞澀便胡作非為,我們可不是那樣的人,對吧?"
肖鋒尷尬地笑了笑。
"老丈欲前往何處?莫非就在此獨酌,豈不太寂寞?" 肖鋒席地而坐,安則悠然倚在他背上,饒有興趣地撥弄著手指。
老者朗聲一笑,舉杯與肖鋒輕輕相碰。
"吾輩修行之人,不願拘泥於凡塵瑣事,唯有這杯中佳釀,方能使心境超脫紅塵,不受玷污。"
"前輩高瞻遠矚,令人敬佩。" 肖鋒仰首飲盡杯中美酒,早已習慣了酒的辛辣,不再像初時那般狼吞虎咽。
"你是神道試煉者吧?" 孤影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卻令肖鋒停下手中動作。
"正是,只是我對神道並無太多興趣。" 肖鋒望向孤影,又斟滿一杯。
"萬古魔尊,橫掃神壇,唯有踏上神道的試煉者,方有可能突破光明彼岸。"
"倒是個不錯的傳說。" 老者感慨之餘,又道:"遺憾的是,爭鬥不休只為那虛無縹緲的王位又有何意義呢?"
"前輩修為通玄,魔族尚不足慮,晚輩疑惑的是,試煉路上諸多神祗存在,神壇又如何能被魔族輕易踏破呢?" 肖鋒困惑地舉起酒杯,與對方杯口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哈哈,強大?萬古之帝也不過是螻蟻爾,誰能阻擋原本註定之事的發生呢?"
"有些命運之變,乃是天道註定,無人能夠逆轉," 孤影言辭間透露著深深的玄機,目光不經意間掠過肖鋒背後的安,仿佛能洞見她的生命軌跡。
"我倒是對你的異界靈識感應深感好奇," 孤影隨手撿起一根地面的枯枝,輕輕一揮,肖鋒身影瞬間消失,出現在遠處的虛空中。
"瞧見了嗎,你的這種感知之力確實耐人尋味。" 肖鋒擰緊的雙眉,在他的話語中漸漸舒展開來,原來就在剛才那一剎那,他敏銳地捕捉到了致命的殺伐之意!
身體在無意識中啟動防禦機制,然而這一切都在孤影的預料之中。他放下手中的安,再次悠然地盤坐在她身邊。
肖鋒望著孤影,眉毛輕挑:"秋未至,蟬已鳴。我將此稱為——第七感之覺醒!"
"第七感麼?哈哈,果然非同凡響。" 孤影笑聲迴蕩,言語間充滿了讚賞與玩味。
肖鋒離別孤影,回到了古堡附近修煉者們設立的臨時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