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小宋，你這個不行，重來！」
春節放假上來，劇組就開始緊鑼密鼓的拍攝工作，之前一些枝枝叉叉都已經拍完了，後面基本上都是賀新和宋嘉的對手戲以及一部分重頭戲。
今天這場戲是宋嘉在屋裡焦急等待余則成的消息，全程沒有台詞，一個人的獨角戲，表現出焦慮的心態，然後聽到電話鈴聲的暗號之後，做出的一系列的反應。
劇本上中這部分還有一段旁白。說實話，賀新對旁白這種東西，一向不太感冒，感覺要麼就是把觀眾當傻瓜，要麼就是對演員表演的不信任。一般好的電影作品是絕對不允許出現所謂解釋劇情和戲裡人物心理活動的旁白。都要靠演員的表演來傳達給觀眾。
不過姜煒是做懸疑劇出身的，在他看來旁白對劇情相當重要，畢竟這是電視劇，是全覆蓋的，要照顧到方方面面的觀眾。
就好像這年頭的很多影評人在評價一部他們認為好的電影的時候常常會擔心三四線城市的觀眾能不能接受這種他們所謂的藝術性，很是居高臨下。
所以電視劇要儘量做到通俗。
賀新想到原版中也有旁白的，加之姜煒是導演，他也只能勉強接受了這種對劇情的表達方式。
他的戲份很多，幾乎需要每天都盯在片場。空閒的時候，他不象以前那樣自顧自的休息，常常會湊到姜煒的身邊學習學習。
他倒不是有想當導演的野心，他所認知的導演大概是文學、美學、構圖、攝影、燈光、表演等等幾乎包羅萬象的全才。他可不敢跟某些娛樂小說中的主角那樣僅憑上輩子看過幾部電影，就能成為大導演之類，他自問沒有當導演的素養和能力。
他就是想學習類似光線的布置，機位的設置，包括導演對構圖的理解等皮毛，或許有朝一日他在拍戲的時候他也可以跟導演裝裝逼：「我選擇這個點躺下是因為夕陽的光線這時正好照到我的臉，而且保持三秒鐘，我覺得這裡應該剪輯了，所以我特意幫你留出了剪輯點。」
雖然姜煒幾乎每場戲開拍之前都要跟攝影指導商量一番，但其實無論遠景、中景、近景和特寫鏡頭基本上都是中規中矩，甚至有些老套，看不到任何炫技。不過這倒是很符合《潛伏》沉穩厚重的風格。
而且姜煒極其注重寫實風格，男演員除了刷點粉蓋掉臉上的油光，根本就不化妝，什麼畫眉頭、畫鬢角、畫髮際線陰影的根本不存在，另外演員的髮型可能不盡相同，但絕對符合當下的歷史情境，絕對不可能出現各種現代新潮甚至非主流的髮型。
至於女演員方面，也大都是素顏，比如宋嘉飾演的翠萍，除了眉毛稍微畫的英氣一點，基本不施粉黛。當然有幾個特定的角色，比如已經殺青的佟亞麗，底子就比較黑，必須要抹上粉顯得儘量白皙才符合晚秋這個人物；還有馬太太，原本就是上海灘的交際花，自然也要花枝招展一些。
飽受後世那種濃妝艷抹，層層濾鏡磨皮的各種極其不真實的畫面折磨的賀新，對這種寫實風格相當讚賞。
這樣才對嘛，演員就該展示自己真實的一面。後世那叫什麼姐姐之類的綜藝，各種吹捧女神、凍齡、少女感之類的，不過就是在濃妝和濾鏡下一群搔首弄姿的老菜皮而已。
「停！」
這都已經第六條，宋嘉的表現依舊不如人意，很不符合她一貫的水準。
因為這是春節假期復工後她的第一場戲，可能狀態一時還沒有調整過來，姜煒並不著急，只是皺皺眉頭，擺手道：「休息一下。」
姜煒在片場的風格跟刁一男差不多，不會喋喋不休，一天到晚五勁六勁的，更多的時候讓演員自己去體會。
賀新倒是心裡有點數，宋嘉昨天來劇組報到時他沒見著，今天早上在餐廳碰著的時候，她的眼神明顯很飄忽，大概還是為了情人節晚上那天喝多了，說了太多不應該說的話。
不過這種情緒帶到工作中，明顯影響了工作，這可不行。賀新稍稍沉吟了一下，便主動朝坐在一旁休息的宋嘉走過去。
「小花，沒問題吧？」
「啊？哦，新哥，我調整一下，應該沒問題。」宋嘉看到他走過來難免有些心虛。
「嗯，沒問題就好。放心吧，有些事不會成為問題的。」賀新朝她笑了笑，一語雙關道。
宋嘉當然能聽出弦外之音，猛地一抬頭，卻依舊有些不確定道：「新哥，那天晚上我……」
賀新抬手打斷了她，漫不經心道：「那天晚上我也喝了不少，聊什麼我都忘了，肯定也不會有人知道。」
宋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面露感激道：「新哥，謝謝你！」
賀新擺擺手，朝她笑了笑道：「沒事，把戲拍好才是最要緊的。」
姜煒看到兩人在嘀嘀咕咕的，還以為賀新又在現場指導呢，待賀新走開時，就問了一聲：「小宋，可以了嗎？」
「不好意思，導演，再給我十分鐘。」
這場戲對於宋嘉的水準來說，原本就不算有難度。終於把心理負擔放下之後，她便很流暢地就把這場戲給拿了下來。
「好，過了！」
姜煒喊過之後，不由回頭瞧了賀新一眼。之前佟亞麗就幾乎是他手把手教著把戲演完的，這會兒宋嘉出現了問題，他過去說了兩句居然就立竿見影。看來這位賀老師還真是實至名歸。
……
「老闆，《雙驢記》的特效鏡頭完成了，刁導看過以後很滿意。另外，博納方面的意思，既然《雙驢記》要參加威尼斯電影節，那麼就定檔在九月份……」
小豆丁今天剛剛到劇組，一放下行李就跑過來匯報工作。
賀新一邊翻著她剛剛帶過來的幾本新出版的小說月刊，一邊漫不經心道：「行啊，刁導滿意就行，另外檔期的事，你們倆口子商量辦吧。」
話說都已經三十出頭快成老姑娘的小豆丁終於找了另一半，就是當初和他們一起帶著《綠草地》去參加柏林電影節的博納發行部的副經理宋哥，哦，宋哥如今已是保利博納的發行部經理了，是於東很得力的手下。
據說從柏林回來沒多久就好上了，起先一直是偷偷摸摸的，直到去年年底才公開。他還聽寧皓說，小豆丁和博納宋哥正式宣布走到一起之後，小豆丁的前男友也就是寧皓的那位專門做中譯英，英譯中字幕的哥們，還專門找他大醉了一場。
小豆丁也習慣了自家兩位老闆甩手掌柜的做派，例行公事的把公司近期的一起事務跟他匯報了一遍。
「老闆，我覺得我們應該擴大一些經營業務。」小豆丁接著又道。
「什麼業務？」
賀新放下剛剛看完目錄的《收穫》雜誌，隨手又拿起一本二月份新出版的《京城文學》，抬頭看了看她問道。
「演員經紀業務呀！現在大部分的影視公司都在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覺得我們也應該簽幾個，要不然老是幫人家培養新人，那多可惜呀！你看張奕剛剛冒頭就被華藝簽去了，還有丫丫也被紅姐捷足先登了……」小豆丁噘著嘴道。
「演員經紀啊？」
賀新笑笑搖搖頭道：「這個業務還是算了吧，你把人簽進來，你得為人家負責，要是沒戲拍這不是耽誤人家嘛！」
「可咱們公司怎麼會沒戲拍呢？我都想好了……」
未等小豆丁說完，賀新依舊擺擺手拒絕道：「算了，算了，別想了。我覺得咱們公司還是簡單點，認認真真拍戲就行，費那勁幹嘛，也掙不了幾個錢，還要費神費力的。再說了，經紀人你上哪兒找去？這都需要有經驗、有人脈的。」
其實賀新還有一句話沒有告訴小豆丁，那就是等將來藝人工作室如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來，現在培養演員到頭來依舊是為他人做嫁衣。
這其實就是一種趨勢，就象好萊塢現在大概除了迪士尼還有演員經紀業務之外，其他的電影公司就是投資、製片和發行，演員都是專門經紀公司，比如CAA、WMA、ICM等等。
至於說到影視公司簽演員這種模式，也是從港台那邊學來的。尤其是一心跟著港台學習「先進經驗」的華藝兄弟，自從王晶花跳槽之後，就開始瘋狂的到處挖人，近年來相機網羅了周訊、小明黃、鄧朝等一大批藝人，而且稍微有點冒頭的演員他們也不放過，比如象張奕、老段等人也都相繼跟華藝簽了約。
賀新見小豆丁還想爭辯，抬手阻止道：「好了，現在演員經紀這個行當競爭這麼厲害，咱們公司有沒有什麼優勢，何必再去插一腳呢？一部片子挑選演員主要就是看是不是適合裡面的人物，我們現在今天可以用華藝兄弟的演員，明天可以用橙天王晶花那邊或者紅姐公司的都可以，不存在競爭，不得罪人，反而還是合作關係，這不挺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