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規中矩的套路問題。
「大家好!」
賀新先對著鏡頭友善地打了聲招呼。
然後稍稍沉吟回答道:「鬼狼,我覺得帶給大家的感覺是,就是看過了一些媒體或者一些朋友看完了覺得挺可憐的,這個人,因為這個人演的時候剛出場是特別恐怖的,臉上有一片疤,是個殺手,殺人不眨眼。同時他又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特別貪生怕死,他覺得當叛徒能換來生活的安寧。但同時他是一個很單純的人,最後他能主動犧牲自己的生命,還是挺感人的。」
陳朋緊接著又問:「你演了這個角色,這種可憐的感受多不多?」
涉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賀新很認真道:「我覺得演戲的時候不能自憐,自我憐憫是特別可怕的,我要演戲的時候覺得我太可憐了,那是不能有的,你要演得更堅強一些,你要更單純一些。」
「我記得《無極》官方網絡在渣浪發布會上,陳大導一再強調,鬼狼這個角色不是一個陰鬱的角色,為什麼說不陰鬱?」
賀新輕鬆的攤了攤手,道:「看造型嘛,其實感覺真的挺陰的,加上我來演的感覺,我身上可能一直給人的印象是比較沉默憂鬱的氣質多一些,所以大家覺得說很陰鬱。其實鬼狼這個人並不是這樣的,他的造型最後是有一個特別大的改變,我覺得現在很難講,看完片子之後再說吧。」
「聽說你拍片的時候受傷了,怎麼受傷的?嚴重嗎?」
咦,這個問題好象並不在之前的提綱里。賀新其實不太願意回答這種問題,對於演員來說,拍戲受傷好象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比如拍《單車》的時候,他被打的鼻青臉腫;拍《小裁縫》的時候,還曾從山坡上滾下來;拍《七劍》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過。包括拍《無極》的時候,兩隻手曾被劃爛過。
後世他常常會在網上看到那些打造「努力」人設的小鮮肉、小花們,什麼手上劃破點皮呀,摔一跤啦,吊威亞中暑之類的新聞,好象特別敬業,特別了不起一樣。現在回想起來,感覺……
呃,怎麼說呢?
可能套用一句《甄嬛傳》中華妃的一句經典台詞大概最為貼切。
可能是因為賀新遲遲沒有回答,陳朋又補充了一句:「廣大網友和影迷都很關心你,能談談嗎?」
自己拍戲受傷的事,在公開場合他幾乎從未談及過,大概是《無極》劇組認為這是一個可以炒一炒的宣傳的點吧。
他只得裝出一副回憶的樣子,道:「就是一場在籠子裡的打戲,我跟張東健我們倆打,從這兒蹦到這兒,再蹦到那兒。那個籠子是用很粗的鋼筋焊的,上面有很多小鐵刺。那場戲體力消耗很大,我當時整個人跑不動了,因為太快了,我不跑的話張東健就撞上來了,我當時實在跑不動了,張東健體力特別好,實際是我追他,變成他追我了,一下跑不動手就撲到鐵刺上了,兩隻手都刮破了。」
「哦,今天這個傷疤還有一點。」
陳朋還一副大驚小怪的專門看了一下他的手,甚至還想讓鏡頭給個特寫,只是賀新不太意思,感覺總歸有點賣慘的嫌疑,他本能地排斥這種東西。
前段時間在《雲水謠》跟組採訪,陳朋了解一些賀新的脾氣,別看他看似好象挺隨和的一個人,但是骨子裡卻有很犟的東西。
「這個傷沒有給本人心靈造成很大的傷害吧?」
也許陳朋是想模仿央媽的《藝術人生》借拍戲受傷這個事情來煽煽情。卻不想成功地把賀新給逗笑了。
就見他笑著擺手道:「陳老師,千萬別這麼說,搞的我好象很脆弱一樣。拍戲受傷原本就是一個正常的事情,要是連這都會心靈受到傷害的話,那麼我還不如趁早改行呢。」
賀新反應讓陳朋顯得很尷尬,他只能硬著頭皮問道:「為什麼?」
「沒有什麼為什麼,農民種地,工人做工,包括我以前在建築工地做過小工,都會有受傷的危險。演員也同樣如此,一不小心很容易磕著碰著。再說我的那次受傷,原本問題就出在自己身上,我要是體能再好一點,完全會避免受傷的情況出現……」
說著,賀新神情變的正色,心裡有些話憋著有點不舒服,索性接著道:「對於拍戲受傷這個問題,我感覺跟一個演員是不是敬業,是不是努力其實沒有多大關係。相反問題是出在演員夠不夠專業。我個人覺得拍戲時出現的小意外,很多時候就是演員不專業造成的,我的受傷也是同樣的道理,就象我剛才說的,那場戲如果我足夠專業,完成度再高一點,體能再好一點,就不會發生受傷的事情。」
「呃……好吧,我們繼續下一個問題,之前你接受採訪時,你曾評價過真田廣之是一個很有魅力的演員,你非常欣賞他的表演路數,請問他的路數是什麼?」
這個問題採訪提綱就有,當時賀新在接受採訪時也不是有意要恭維真田廣之,確實是他那種帶著濃重日本舞台劇風格的表演,讓他耳目一新。
要知道人家真田廣之是童星出身,有過很多年的舞台劇表演經驗,大學學習電影表演,曾經拿到過日本電影旬報獎的最佳男主角、日本電影學院獎的最佳男主角、日劇學院賞的最佳男主角。
對比一下就是百花獎影帝、金雞獎影帝和飛天獎視帝。
「怎麼講呢,這個問題其實不太好回答。」
賀新笑了笑,沉吟片刻才道:「演戲很難講明白的,是一個無形的東西。演戲的時候一種是外表,一種是內心,他完全是考慮內心的,樣子是從內心出發的,但是有些我覺得是內外結合的,樣子也要有,心裡也要有。其實正在做的時候,很不容易,很多時候往往完全是樣子有,心裡沒有。」
陳朋發現每當談到專業性的問題,賀新都會非常認真,他接著追問:「這麼說,你想成為他那樣的演員?」
「不是說想,畢竟我們的表演風格是不同的。但是我特別希望能夠做到象他這種的完全考慮內心,樣子一定要從內心出發。」
「你覺得自己現在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可能有個……60%吧,我覺得這種東西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概當我三十多歲的時候,應該能達到這種程度吧。」
陳朋很想就表演這個話題跟賀新展開好好談論一下,但他知道不能偏離今天專訪的主題,馬上換了一個話題問道:「談談導演吧,第一次陳大導把本子拿給你看,是什麼時候?」
「是陳大導約我到他的辦公室,然後就把本子給我看了。」
「當時看了本子感覺怎麼樣?」
「呃……」
賀新猶豫了一下,顯得很羞澀道:「說老實話,第一次看劇本的時候,我沒看明白。」
「沒看明白?那為什麼要接這部戲呢?」
按照套路,當採訪問到導演的時候,應該就是吹捧環節,賀新的確也是這麼「演的」。
他當即很「吃驚」地看著陳朋,道:「那可是陳大導的戲!能夠上陳大導的戲,對於演員來說,那是一種幸運和光榮,我怎麼可能不接呢?再說了,雖然我第一次看劇本的時候,沒有看明白,但是總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你知道嗎?」
「不明覺厲?」陳朋明顯愣了一下。
賀新一不小心用了一個超前的詞彙,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地吹捧道:「就是不明白什麼意思,但覺得很厲害,我把這個簡稱為不明覺厲。」
「哈哈,看來我今天從你這兒學到了一個新的詞彙,嗯,確實很形象!」
陳朋不由笑了兩聲,繼續問:「那然後呢?」
「然後就使勁理解唄,當然還有向陳大導請教。等我真正吃透了劇本以後,正像我當初在開機發布會上說的那樣,《無極》註定是一部非凡的電影,好多東西已經是有超越了。現在不光是美國電影,還是日韓電影,它都是超越了。因為陳大導的才華和他的能力其實已經達到了一個國際的很高的標準,他再往上超越就是一部非凡的電影。我當時理解了以後,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怎麼讓自己和這個電影能夠配。」
「片子你看了嗎?」
「沒看,今晚看。」
「演完了應該有自己的一個感受,對自己怎麼覺得?」
賀新想了一下,道:「就像我開始的時候抱著兩個信念,第一個陳大導既然信任我,讓我扮演鬼狼,我覺得不能讓他失望,不能讓他覺得找賀新有點後悔,不能讓導演有這種感覺。第二個呢,大家都知道這裡有日本、韓國和香港地區的演員,不能讓別人感覺到中國內地自己的演員很差,至少不能比他們差。」
說著,他也沒忘吹捧自己兩句,道:「現在這兩點基本都達到了。我個人自我感覺挺良好的。」
陳朋挺驚訝的,跟著就問:「當時還有這麼一個不能給中國內地演員丟人這個說法,這個說法有點過于敏感了。」
賀新卻很坦然地搖頭道:「我很在意這種東西,但我覺得既然我在這部戲裡代表的是中國內地的演員,那麼我一定要做好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看不起。可能有人會覺得這種東西挺敏感,挺幼稚的。但是我就是這麼想的,我覺得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有榮辱感。而且對於我這樣的年輕演員來說,這個競爭的過程,本身也是個學習的過程,對個人是件好事,挺美好的。」
陳朋有點驚訝,他沒想到賀新會如此坦誠,只是礙於時間關係,他不好過於展開,按照事先擬定的採訪提綱,接著問:「這麼幾個角色,男演員的這麼幾個角色,你演鬼狼,比如我是陳大導,賀新你看中哪個角色,你自己挑,你挑哪個?」
賀新雙手一攤,聳聳肩道:「鬼狼是挺難演的,他身上有很多悲情的東西,劇本里給了是悲情的話,你往苦情上演,苦苦兮兮的,演的時候,要不斷地在心裡暗示自己被女朋友甩了這種感覺,真的挺難演的!但如果要再選的話,我還會選鬼狼。」
他甚至都沒有掩飾自己話里流露出來的得意。不管電影的質量如何,但是就演員個人的表現,對演技的PK,他絕對有這個自信。
陳朋又扯了一些其它有關《無極》的問題之後,最後問道:「你看過陳大導的片子,最喜歡哪部?」
「當然是《霸王別姬》。」
「原因?」
「經典!」
可能還覺得不夠,賀新想了想又道:「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霸王別姬》就是華語電影中的《教父》。」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