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貪心不足的插隊者
要問聞瑞的醫術水平究竟如何，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畢竟他的手術經驗主要來自遺體解刨和組織取樣，給活人做手術的機會不多。
以前聞瑞也曾坐鎮過秘境坊市醫館對活人做過手術，但都是些實驗性的小手術。
實在花不起錢在玉鼎仙宗購買高價醫療服務的個別窮修士，遇到疑難雜症了會到價格低廉很多的坊市醫館碰運氣，這些人就淪為了聞瑞的實驗對象。
畢竟修士的活體解刨樣本難得，無證行醫也沒人查，只要膽子大，騙進來瞎治唄，治不死人就往死里治，反正命是別人的，經驗是自己的。
還別說，手術成功率不算低，在修真界一眾修士心目中給聞瑞增加了個「擅長醫道」的標籤。
毋庸置疑的是，聞瑞是個很好的法醫，對人體結構和各組織器官的熟悉程度冠絕當世。
但法醫能算醫生嗎？
獸醫在情況緊迫時不得不操刀治人的病這種事現實中偶爾也出現，但貌似沒有法醫妙手回春的案例，真要是發生了，那肯定是靈異事件……
這個時代，凡人的醫生之祖扁鵲華佗都還未曾降生，修仙者們公認的醫道祖師乃是神農氏和黃帝。
但神農氏為藥學之祖，黃帝則是內科之祖，外科醫學和急救醫學是根本不存在的一門學問。
除了聞瑞之外，三界中對人體解刨學有研究的，就只有妖魔。
妖魔研究解剖學的目的也不是醫學，而是廚藝，成果多為怎麼宰殺人類，取出的心臟口感才艮啾，肝臟才新鮮爽口。
醫學水平不詳，操刀手術救人的經驗不足，這耽誤聞瑞無證行醫嗎？
完全不耽誤啊！
反正當前時代法律也不健全，無證行醫無法可依，進手術室前病患所屬宗門還代簽了免責協議，無需聞瑞承擔搶救失敗的後果。
送來的病患都是基本沒救的死馬，能醫活一個就是做功德，救不活是他們命中該有一劫，大不了賠點喪葬費。
遺體解刨聞瑞早就干膩了，如今恰逢其會，可以搞搞不損陰德的活體解刨，機會如此寶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聞瑞豈敢不珍惜。
雖說沒有多少救人經驗，但聞瑞的信心還是很足的。
修仙者身體素質遠超凡人，生命力旺盛綿長，即便身受致命重傷，垂死掙扎的時間都要比凡人久很多，說白了就是比牲口還扛折騰。
沒吃過人肉，還沒看過人跑麼？聞瑞這麼多年對師妹們的生化研究，所積累的經驗也不是白給，完全可以套用在修復人體組織損傷上來。
若是被他從活體解刨中汲取經驗，處置屍體的方法對活人也有效果，法醫升級成醫生，那不就撈著了？
本著有便宜不占就是吃虧的原則，除了跟老天找補一下所造業障之外，這也聞瑞發動商會力量實施救援的另外一個重要目的。
很快，聞瑞就完成了傷員受損的肺葉、肝臟修補，清除了沾染魔獸劇毒唾液壞死的腐肉，用精密劑量的回春靈液創面給藥激發缺損組織再生，再不斷切除異常增生肉牙，最終縫合了傷口。
過程病患還出現了心臟驟停的險情，聞瑞直接高壓電除顫伺候，用超過凡人承受極限幾倍的電壓，重新喚醒了沉寂的心跳。
當他發現患者各項體徵衰弱，多器官呈衰竭趨勢，超大劑量的腎上腺素注射進心臟，竟奇蹟般激發了患者的生命潛能，枯萎生機再度勃發。
手法粗暴得不像是在做手術，更像是科學怪人在屠宰場裡拼湊一具支離破碎的人肉娃娃，但偏偏就折騰不死患者，只是搞得患者死去活來，不知遭了多少活罪。
其實即便聞瑞不小心下手太重真折騰死了患者，在屍體新鮮度很高的情況下，也不是不能起死回生。
兼修的佛法賦予了聞瑞靈視和攝魂的小神通，在靈魂離體鬼差沒來得及抓走的這段空窗期，可以將魂魄強行塞回體內，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從閻王爺手裡搶人。
你說聞瑞醫術不高吧，他的確沒多少治病救人的經驗，但他膽大心細外加熟知人體結構和世界生死規則，敢想敢幹莽中帶細的一番操作，還真就實現了「閻王敵」般的神醫治療效果。
現實世界的外科名醫都被他比下去了，畢竟名醫懂醫術，但不懂攝魂啊。
第一位重傷員順利得救，殘破之軀縫縫補補一番，又灌了點低階丹藥，竟然呼吸平穩，面色也漸漸紅潤起來，看著似乎只要修養幾天，就能徹底痊癒，似乎也不會留下器官異常生長和組織增生帶來的暗傷隱疾。
很快第二位傷員送進了手術室，第二位是中了劇毒，毒液強悍且中毒很深，祛毒咒效果甚微，眼看整個身體都在腐化凋亡。
聞瑞直接安排血液體外循環過濾，然後切除了該病患百分之七十的受損肝臟，再輔以祛毒丹藥和回春靈液，中毒症狀竟然大大緩解。
第三位、第四位……
斷肢接駁，神經斷裂另選神經索搭橋，開顱緩解腦水腫泄壓，腸道破裂後的腹腔清洗，血管端端吻合術縫合，吻合器腸管接駁術……
完成這些手術也有前提，那就是麻醉技術和消毒規範，其他修士想效仿聞瑞也辦不到。
麻醉技術不過硬的話，修真者病人痛醒了發飆，可不是撕裂傷口那麼簡單，拼死一擊打死醫生或者自爆金丹炸毀醫院都能辦到。
消毒規範和術後抗生素的應用也很重要，修真者也會感染病毒細菌，在武王伐紂過程中，聞仲太師就請過呂岳師徒發動生化襲擊，一眾修士平民盡皆中招生病，僅有蓮花化身的哪吒和八九玄功金身已成的楊戩由於免疫系統獨特而倖免。
反正，把手術台看成機械工作檯，把受傷的修士看成損壞的機器人，把器官看成零件，血管神經看成管線線路，修理人和修理機器人並沒有太大差別。
而修理機器人則是鋼鐵俠模版賦予聞瑞的專精天賦，是他最為熟悉和擅長的領域。現實世界裡他要是這麼幹，凡人之軀的病人早就涼透了，被他大卸八塊死得不能再死。
但修仙者抗造啊，怕不是比機器人都結實耐操，相當於生化機器人，堪堪達到到了聞瑞專精領域的修理標準，醫患雙向奔赴了屬於是。
一旁當助手的程紫薇都看傻了，被眼前血腥驚悚又無比神奇的治療場面深深震撼，她完全看不懂聞瑞在幹什麼，知識儲備和常識儲備中都沒有這方面的任何信息。
程紫薇雖是助手，但能做的也就只有給聞瑞擦擦汗，幫聞瑞翻動一下病人的身體，在一位病人處置完畢後跑出去通知擔架隊搬來新病人替換而已。
程紫薇也漸漸想清楚了自己的作用，顯然聞瑞了解她的能力，根本沒指望她能提供任何治療上的幫助。
放她在手術室里，除了打打雜，或許只是讓她從旁做個見證，免得治死人了卻因沒有目擊者而說不清。
看到不斷有瀕死之人抬進來，好轉之後抬出去，她漸漸也明白過來，這位金靈宗聞宗主絕對是位醫道聖手，匪夷所思的治療手法水平非常高，運用前所未有的開創性技法，是一套超越時代的醫療體系。
女孩強忍著噁心，瞪大眼睛看著聞瑞重組血肉的詭異手法，想從中偷師，學到一些金靈宗醫道秘法，但根本毫無頭緒，甚至都分辨不出聞瑞到底是在殺人戮屍還是在治病救人。
回想起那天聞瑞提出的假設，現在看來他所言非虛，的確具有治療他人不可治癒之重傷，解除他人不可解的猛毒的獨門秘法。
這麼一想，程紫薇心情更加沉重，商會的救助計劃已經公布，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教修士參與這項計劃，就要面對難以抉擇的選項，或許就要開始人教門徒判門加入截教了。
但這能責怪聞瑞嗎？
他只是在治病救人的基礎上附設了條件。
就算是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也不可能永遠無償的有求必應啊，信我者生，棄我者自生自滅，哪怕是以西方教的標準來看，也算很公平了。
甚至西方教行事還更狠辣一些，不信者不得救贖之外，膽敢謗佛口出惡言，可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看著一位位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闡教門徒，程紫薇對聞瑞的印象也在悄然改變，畏懼之心漸漸淡去，反倒是生出幾分崇敬之意。
若是忘掉那天的對話，僅憑這手妙手回春的才華和肯在三教同道遇難時摒棄門戶之見仗義出手的信念，眼前的男人就值得她欽佩了。
雖然還是總覺得還是不太對勁，與她女性特有的直覺相悖，程紫薇只能努力說服自己，第一印象不一定可信，或許是自己會錯了意，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也許聞宗主並沒有惡意。
「咦？」
看到最新送來傷員，聞瑞突然驚訝出聲。
這一聲輕呼也吸引了程紫薇的注意。
傷員開口道：「怎麼啦，聞老闆，是因為你覺得我傷得不重嗎？看起來我只是傷了腿，但其實肋下真的很痛，可能斷了好幾根肋骨，甚至可能傷到了內腹！聽說坊市醫館這邊治療價格比玉鼎宗便宜好幾倍，我可沒錢去玉鼎宗買高價藥，你可不能不治我啊！」
那名傷員看起來的確傷勢不重，是自己走進手術室的，雖說腳步一瘸一拐，似乎只是有點腿傷。
程紫薇散發神識探查，發覺此人氣息穩定，靈氣充裕，精神尚可，顯然沒受重傷，結果卻與一眾重傷員爭奪聞瑞出手搶救的機會，著實有些可氣。
一開始傷員們還不願意到坊市來接受治療，但看到很多重傷瀕死之人送進去，很快治療效果極佳的抬出來，門口就開始排起了隊，如今更是出現了爭搶者。
聞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道：「道友誤會了，在下不是因為伱自認為的傷勢太輕而驚訝。」
「那是為何？」
「你傷得其實很重啊，只是你不自知罷了。」
「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