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梟火扭頭看向敖慶,黑暗對於鳳鳥這種上古大妖的視線完全起不了絲毫阻攔作用。Google搜索

  她將敖慶眼中那一絲絲緊張盡收眼底。

  有那麼一瞬間,梟火覺得這條龍好像是開竅了。

  她甚至感覺自己好像聞到一點陳年酸醋的味道……

  但敖慶接下來一句話直接將鳥哥氣得肝火大動,他說:「可我上次打呼嚕,你還嫌棄我太吵。鳥哥,你、你不能因為我沒有翅膀就厚此薄彼。」

  梟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緊接著就要將敖慶請出去。

  ——這龍過來只是為了控訴她?

  敖慶被鳥哥一步一啄的退到門口,委屈極了,心想:「……我也不是不想長翅膀。」

  可他天生就長不出來這玩意兒。

  別看敖慶這龍平日裡咋咋呼呼,就算打他罵他,他也能嬉皮笑臉的。

  但真到委屈難過的時候,他又拼命的全藏起來,誰也不告訴。

  眼看著這條龍棍被門檻拌了一跤,直愣愣往雨幕里摔去,梟火自己都愣了。

  雖說這樣摔不疼,但一條龍能讓門檻拌一跤——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可梟火完全笑不出來。

  往更深一層細挖,梟火看出了敖慶的心不在焉。

  但還不等她明白敖慶這心思到底從何而來,龍棍便欲蓋彌彰的『唰』一聲飛走了。

  梟火:「……」

  她隱隱約約感覺敖慶好像在吃醋,但他話語中的意思全然又不像。

  梟火很想解釋這公雞打鳴不是在求偶,而是百鳥朝鳳。

  但感覺這話告訴敖慶後,他指不定編排一個『百雞朝鳳』。

  梟火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不告訴龍了。

  雞叫聲綿延不絕,周圍百姓們起身的動靜悉悉嗦嗦傳進梟火耳朵里。

  與一到下雨就躲在洞穴休息的大山中的蛇蟲鳥獸不同,人族的作息像是從來不會被天氣影響一樣。

  暴雨如注的打下來,他們聽到雞鳴依然起身。甚至一個個還很開心。

  「有了這場雨,今年的收成能多一分。」

  「去河水旁看看,小心漲水。」

  「走。」

  「哥,帶上蓑衣。」

  伴隨著木門的『嘎吱』聲,腳步聲響起又遠去。

  梟火不禁感受到濃濃的煙火氣,在大山里停留了數千年的她從沒感知到過如此場景。

  緊閉的房門再次被敲響,梟火三步並作兩步過去開門——敖慶沒有人族敲門的習慣,他都是當自己家一樣直接闖。

  因此,站在外面的一定是仙長們。

  蘇苒之果然立在門外,乍破的微光透過烏雲和雨幕在她背後延伸開來,鳳鳥她好像要獨身破開這黑暗一樣。

  梟火沒有掩飾眸中的震撼,蘇苒之雖然睜眼看不到,但卻可以根據微弱的風聲來分辨出鳳鳥有『目瞪口呆』的動作。

  她稍微有點不明所以,但面上依然端的是八風不動,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梟火斷翅上。

  蘇苒之說:「對於魔氣……我有了點新的想法,想來與你說一說。」

  梟火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後退一步,請蘇苒之進來。

  因為剛剛太過震撼,她居然沒發現視線盲區里居然還有一個秦無。

  梟火頓時心中一凜,她沒敢再去看秦無。

  可能是因為有長達數千年與魔氣的抗爭經歷,梟火縱然感知不到秦無身上的魔氣,但依然下意識覺得他很危險。

  敖慶自從知道秦無就是數萬年前那個魔氣少年後,還沒來得及告訴鳥哥。

  或者說,雖然他認識鳥哥好幾千年了,但還沒到可以將『大人』和『魔氣少年』身份告訴鳥哥的地步。

  此中牽連甚廣,少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

  敖慶粗中有細,心裡門清。

  不過秦無沒進梟火屋子,只是自顧自的走到雨下,一件蓑衣也不披,開始掃起院子來。

  房門再次關上,屋內油燈亮起。

  一人一鳥的影子落在牆上,蘇苒之不再遮掩凝水的能力,洽談前先給鳳鳥倒了杯水。

  「對於魔氣,暫時有兩種清理的辦法。」她轉了轉手中茶杯,道,「第一種,用無根之水清洗傷口,再用三清之氣一寸寸化解。」

  這是個笨辦法,雖然耗時長,但也是最穩妥的。

  梟火站在蘇苒之旁邊,化成人形對她來說太費力氣。

  蘇苒之看著梟火,說出自己的第二種想法:「接下來的這種想法可能有點冒險,也尚未實踐過——我幫助你將體內所有魔氣逼到身體左側第三根肋骨上,然後將肋骨取下。」

  梟火眼前一暈,差點就要栽倒在地。

  她深知自己此行前來祛除魔氣,是求仙長們出手,她深知連對應的報酬都付不起。

  按理說肯定是按照仙長們的意思來,無論哪一種,她受著就行了。

  但這第二種……

  梟火見蘇苒之目光溫和的落在自己身上,她終於壯了點膽子,唇間不免有些澀滯,道:「對鳳鳥一族來說,左第三根肋骨距離心臟最近。仙長,如果被魔氣浸入心臟,我、我……我就完了。」

  蘇苒之目光平靜的像一汪湖水。

  她頷首:「我知道,此舉非常冒險,但我會盡全力護住你。」她沒有給梟火壓力,「無論你是敖慶朋友與否,既然不遠萬里前來找我,我都會出手相救。你姑且放心。之所以說出那冒險的法子,皆是因為,我想……」想有朝一日,讓這些魔氣,還你失去的一翼。

  後面這些蘇苒之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那只是一個大膽的設想,成不成尚且未知,不便多贅余。

  現在若是將這些說出來,對梟火引誘力太大,她定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風險大的那一種。

  蘇苒之固然想在她身上做嘗試,但也不會使這些招數影響梟火抉擇。

  梟火站得直直的,她還沉浸在大人說會幫她的話語中。

  一時間沒有多想蘇苒之的下半句話。

  甚至連蘇苒之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敖慶身上那點輕微魔氣,只能用第一種辦法清除。

  主要是因為魔氣太少,龍皮太厚,那一點點魔氣就好像隔靴搔癢一樣,根本深入不了內里。

  更別提匯聚於心臟旁的肋骨上了。

  這一場雨從天還沒亮就開始下,一直到午時都沒停歇。

  秦無認認真真的在後院淋雨——因為家裡門窗對著前院而開,他站在前院的話,苒苒一抬頭就能看到。秦無對過往的記憶不大清楚,但每回記得最深刻的就是苒苒燒好熱茶等他出現。

  秦無曉得,她是心疼的。

  普通仙人淋雨後都得喝熱湯來排解一二,他身上魔氣深重,借用無根之水來洗滌自身,全身不能有任何主動防備。一場雨下來少不得手腳冰涼,寒意透著骨頭縫往裡鑽。

  這會兒,蘇苒之知道他又去淋雨。

  自己便去叫了敖慶過來,她手頭有忙的事情,就不會多想其他。不然定是忍不了眼睜睜看秦無淋雨這麼久。

  敖慶依然是龍棍的樣子,但不知道是早上被門檻磕的那一下還是怎麼著,他從一根跳著的棍,變成了橫向飄著的。

  正面看只有一顆腦袋,活脫脫一枚暗器模樣。

  幸好蘇苒之沒閉眼,看不到這樣的『勝景』。

  只是吩咐敖慶躺在廳堂的八仙桌上,便開始給他檢查創口處的魔氣。

  借著雨勢,蘇苒之眼睛中有碎金浮現。她手邊一個巴掌大的瓷碗,裡面有蘇苒之剛凝好的水。

  敖慶只被蘇苒之這麼看一眼,就完全不敢動彈。

  那股攝人的壓迫感讓他一條成年真龍都不自覺膽戰心驚。

  蘇苒之望氣後,果然心無旁騖,眼中只有這條紫氣旺盛的真龍。

  仔細看去,那紫氣中央果然有些細微的『黑色』魔氣。

  蘇苒之隱隱覺得這魔氣好像並不是單純的黑色,但具體讓她形容,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到合適的詞。

  魔氣不重,在蘇苒之施加給敖慶的一團功德中『安分守己』,一動都不動。

  當她將含混著清氣的水澆在敖慶身上後,那魔氣居然異常乖順的被清氣沖走,同歸於瓷碗中。

  雖然說中間沒出任何岔子,但這個沖洗,混合清氣的過程卻得一遍遍重複。

  蘇苒之既然出了手,還是得將每一分細小的魔氣都沖刷乾淨。

  此過程便一直持續到這場雨停。

  鳳鳥有悄悄過來打量過,見敖慶這麼一丁點魔氣都得花費大半天時間。

  幾分猶豫湧入她眼睛中。

  就在魔氣消弭的時候,蘇苒之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脫力了。

  她一隻胳膊搭在太師椅的扶手上,面上不動如山,好像自己一點事兒都沒。

  敖慶再添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主動窺伺蘇苒之的身體情況,他和鳳鳥甚至都沒發現,這人現在只是個『睜眼瞎』。

  但憑著那鎮定平和的神色,敖慶和鳳鳥這兩個看官心裡不禁覺得她更加高深莫測起來。

  蘇苒之對重新飄起來的敖慶頷首,輕聲說:「魔氣已除,新的鱗片大抵會在三月內重新長出。」

  到時,就跟小孩換牙一樣,新的鱗片會頂替掉舊的,好像魔氣從未纏上過一樣。

  秦無用炎火訣將自己烘熱,連頭髮絲兒都乾的徹底,才進去見苒苒。

  蘇苒之沒有閉目,但依然精準的摸到秦無的手。

  她指上力度不大,因為沒完全擺脫脫力的問題,指尖有點涼,這會兒說不上來到底誰給誰暖手。

  「驚蟄才至,雨水便豐。」不用去望氣,蘇苒之也能感知到此地天道氣運正在不斷加豐。

  「山神擺脫頑疾,石山欣欣向榮。福氣就開始凝聚了。」

  秦無捏起她的指尖,感受著她力道正在不斷恢復,眉梢微微挑起,終於完全放下心來。

  與此同時,雲水鎮附近一個小村里。

  一位頭髮花白,牙齒都快掉光的老太太伴著雨聲,午間小憩一會兒。

  她居然做了一個夢,夢到一位和自己那過世十年的婆婆長得很像的一位姑娘。

  姑娘自稱是她婆婆的姐姐。

  老太太想起來了,說:「我知道您,家裡還有您的牌位呢。您缺什麼,我去給您燒點。」

  「不用了,」那姑娘笑著擺手,「我要走了,一晃神,留戀時間七十多年,親朋好友都不在。只有你還記得我,給我上香,我特意來與你道別。」

  夢中,年邁的老太太動作輕快的跟著那姑娘站起來,走到她牌位那裡。

  姑娘原本想給老太太留點好東西——白御山神遣送她們,出手十分大方,山裡的奇珍異寶隨便她們挑。有些甚至是可以帶去下輩子的。

  這位姑娘想要斷得乾乾淨淨,便只要了一塊翡翠手鐲、一兩黃金和一碗祛除病氣、延年益壽的山泉。

  手鐲留給老太太當傳家寶;

  一兩黃金不斷多,留給一家花銷,也不會引來惡人覬覦;

  至於那山泉,便是想著讓老太太多活些時日。

  她將老太太帶到牌位那裡,原本想細細交代這些事。

  卻不料在其中看到了一塊分外厚重的牌子——元月十二所見神仙之牌。

  這位姑娘正是山神白御發狂時第一個帶回去的鬼新娘。

  她被人害死的時候年紀還小,不懂情愛,後來……可能一直也沒懂過。不過她對白御的孺慕是真的。

  興許是因為才跟蘇苒之接觸過不久,她居然能察覺到這塊木牌跟那被山神稱之為大人的氣息相近。

  老太太見她看向這塊木牌,解釋道:「婆姨,我孫子遠遠瞧了那仙人一眼呢,咱們覺得有緣分,就給仙人多添一份香火。以後啊,能保佑咱蛋蛋平安長大咯。」

  姑娘靜默一會兒,只能感慨這世間緣分妙不可言,她說:「嗯,記得好好供奉。切記。」作者有話要說:天使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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