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逼民反,這四個字,可不是鬧著玩的。
出現了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地方有惡政,父母官不作為,只曉得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
不會出現第二種可能。
方濤臉上卻還是帶著淡淡的微笑,顯得很有氣度,也不惱,也不爭辯。
「你們的糧稅,自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些糧稅,日後,便用作修路之用。」
嚴敏認真地看著方濤,他認為,方濤的腦子壞了。
想要徵收糧稅,也不編一個好點的理由。
修路?騙三歲小孩呢。
路還用修嗎?
不過是一個撇腳的藉口罷了。
總之,你就算說破天去,就是沒糧沒銀子。
逼急眼了,就去告御狀,鬧得天下人盡皆知。
到時候,這天底下的士紳,還有朝中百官,人人自危。
自會給陛下施壓,此事自然就不了了之。
而陛下是不會錯的,那麼錯的人就是你方濤。
到了那時,你方濤的狗頭定然會被砍下來。
其中一個王姓的士紳,看氣氛有些不對,便起身笑呵呵地說道。
「縣尊,官道已經夠用了,這路不修也罷。」
方濤笑道:「本官要修的路,與如今的土路又或青石板路不同,而是水泥路。」
士紳之中有人聽說過此路。
嚴敏也是聽人提過。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譁眾取寵的東西罷了。
今日又聽方濤提起,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水泥路有什麼魔力?
修了有什麼好處嗎?
只聽方濤又道:「如今,京都內水泥路已經修至了十里府。
而南湖府,自是也要修上一條,本官也不怕告訴你們。
南湖府這條路,是要從邊關修過來的。」
頓時,堂內譁然。
臥槽......從邊關修過來。
那得要花費多少銀子啊。
這些搞不好就是民脂民膏啊。
現在,又想讓我們繳納糧稅,去修路。
做夢去吧。
嚴敏臉色鐵青,出聲道:「方大人要修便去修,我等沒糧沒銀子。」
方濤嘴角含笑:「吾意已決。」
方濤的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嚴敏便冷笑:「如此,我等告退。」
說罷,轉身便走。
其他的士紳,也紛紛起身,跟上了嚴敏。
剩下的商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士紳走後,李運起身,輕聲說道:「方大人,是否太過激了。」
方濤搖頭,而後收起臉上的笑意:「話已經說透了,他們不願意,那可由不得他們。」
李運頓時愕然。
他想到了剛到南自縣時的場景,不禁錯愕地說道:「要用強的?」
方濤輕笑,那不真成了官逼民反了。
「當初華高義留下了不少的金銀,你帶著人,去取,稍後我會讓人給你一張圖紙,按照圖紙上面的標記,去買這些地。」
「還有.......」方濤想了想:「邊關已經動工了,我們這邊不能再等了,招工,二十個大子一天,將作坊做起來,找些信得過的人,開始製作水泥,先往南湖府修。
南湖府那邊,自會有人與你接談,銀兩不夠的話,就在商行中支取一些,不過如今商行中的金銀怕也是不多了,實在不行,諸位出上一些,再不夠,就去錢莊借貸,這路,一定要修起來。」
留下來的商賈們,俱都震驚了。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方濤。
瘋了,縣尊一定是瘋了。
為了修路,要不擇手段了嗎?
可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們世代都在南湖府做生意,自從永茂商行來了後,他們所有的生意都背靠著商行,這些年也是賺了不少的銀子。
如今,人家要你反哺,難道不做嗎?
除非日後不做生意了,離開南自縣。
可這個世道,闖下一片家業不易啊。
去了別的地方,誰能保證可以東山再起啊。
商賈們正心思各異地思慮著,卻聽方濤又道。
「諸位,時機要把握住,一旦路修成了,本官可以保證,日後你等必定吃香喝辣的。」
不少商賈暗自撇嘴,不相信他的鬼話。
說大話誰不會,真要我說起來,說得比你說得好聽多了。
南自縣說到底,還是窮鄉僻壤一個。
這些商賈的見識,始終還是要差一些。
若是當初華高義沒有選擇南自縣,大抵他們這些人也僅僅是維持個溫飽,賺取微薄的利潤。
李運道:「方大人您放寬心,小人定會將此事辦妥,定不會辜負建安伯的信任。」
李運的話有所指。
方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
李運則是目光灼灼的看著這些商賈,朗聲道:「諸位,多餘的話我也就不說了,拖了後腿的,以後可就跟不上來了。」
眾商賈心中苦笑,別無他法了。
方濤的話,他們還可以敷衍一下,可李運就不同了。
不配合的話,李運一句話就將你踢出局,日後在南自縣,哪怕是南湖府,都別想混下去了。
商賈們只能紛紛點頭,應下此事。
............
李運等人的行動力很快,開始籌措銀兩,劃分給眾商賈。
士紳們這幾日,沒事就往嚴敏家裡跑。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商議對策。
其實呢,也商議不出來什麼好的對策。
大家前來的呢,也不過是尋個心安,一個人在家裡,總感覺沒著沒落的,還是抱團取暖的好。
嚴敏給了他們極大的信心。
今日大家再次不約而同地到了嚴府,圍坐一團。
嚴敏笑盈盈地坐在主座上。
說實話,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就像是一軍主將,發號施令,大家對你是言聽計從,不時還會恭維幾句。
此時,他捋著白須,一副慈和的模樣:「不如諸位,今日便在府上吃些酒菜,外頭哪,老夫看,那些商賈,可被咱們的縣尊大人折騰的不輕啊。」
眾士紳便哈哈大笑。
不過有人擔憂地說道:「我可是聽說,這方濤大有來頭啊。」
嚴敏鄙夷地看了說話那人一眼,語氣不悅地說道:「什麼大有來頭,他爹不過是一部尚書罷了。」
臥槽......不少人驚呆了。
嚴敏這口氣不小啊。
朝廷的尚書,竟也不放在眼裡。
嚴敏冷笑道:「尚書又如何?有功名者可免賦稅,此乃祖宗之法,他要是知道自己兒子在下面這般作死,只怕是晚上行房事,都要後繼無力了。」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又是哄堂大笑。
是極,是極啊。
說到底,你方家在地方上難不成就沒地沒家族了嗎?
這屬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嚴敏呵呵笑道:「方家的祖宗要是知道後世會有這樣的不肖子孫,只怕要從棺材裡跳出來了。
這事,咱們不用驚慌,他方濤要是敢硬來,我等就到京都去告御狀,跪死在宮外。
讓他爹看看,讓百官看看,讓陛下看看。
理......是站在我們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