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國之將興

  兩人很快的進入了一間作坊。

  張景川喊道:「李師傅,李師傅。」

  聽到有人喊,李師傅從裡屋走出來,有些惶恐道:「殿下......您別這樣叫了,這不是折小人的壽嘛,您就叫李老三就行了。」

  張景川笑笑,沒有說話。

  待李老三看清張景川身後的人後,忙是要拜倒:「伯爺......您來了啊。」

  江河揮揮手,制止了他。

  「讓你按照圖紙做的東西做出來了嗎?」

  李老三哪敢耽擱,口裡道:「做出來了,做出來了。」

  說著,又折回裡屋,將做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江河將兩塊磨得鋥亮的凸鏡遞給他:「小的固定在這頭,大的固定在那頭。」

  「好嘞,您等一會。」

  李老三拿起工具,叮里噹啷地敲擊起來。

  沒一會,便做好了。

  江河拿起來,走到外頭,輕輕一拉,眯起一隻眼,看了起來。

  沒錯,江河讓人做的便是單筒望遠鏡。

  只不過,江河用了後,心裡頭還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效果也就是後世地攤貨的水平,說不準連地攤貨的水平都及不上。

  不過,這個東西嘛,有總比無好,後續再慢慢改進便是。

  「勉強能用。」

  說罷,順手遞到了張景川手上。

  張景川有樣學樣地看了起來。

  頓時,一陣驚呼。

  「哇......哇哇......」

  瞥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張景川,江河就感覺好笑。

  在江河看來不怎麼達標的東西,可在他們的眼中,可是不得了的東西了。

  「江二哥,這個東西不得了啊,竟然將遠處的景色映入眼中。」

  江河失笑:「行了,收起來吧,讓人加大生產吧,反正銅有的是。」

  江河將皇帝賜下來的『金』,也就是銅,統統拿到了這裡。

  這玩意,堆在府里,對於別人來說可能算是一種榮譽。

  可對江河來說,完全沒任何作用,還占地方。

  「江二哥......這個......這個我拿去了啊。」

  看著張景川愛不釋手的樣子,江河不在意地擺擺手。

  馬上就能大規模製作出來的東西,有啥好稀罕的嘛。

  ............

  張景之終究是對自己的老丈人下手了。

  第一家去的便是太子妃謝府。

  謝家家主謝玉堂,早已致仕,在家養老。

  聽說太子殿下來了,帶著全家老小打開中門前來迎接。

  雖說,他是太子殿下的老丈人,可同時,他也是臣子,這點可馬虎不得。

  將張景之迎入廳中,兩人坐定。

  張景之看著一屋子人大氣不敢喘的人,有些牙疼,便道:「讓他們都下去吧。」

  聞言,這些人又是作揖又是行禮,忙告退。

  待人都走後,謝玉堂起身道:「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老臣?」

  張景之左右踟躕,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可來都來了,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吧。

  沉默片刻,方才開口道:「泰山身體可好?」

  謝玉堂怔了一下,忙道:「有勞殿下費心惦記,老臣身體還算硬朗。」

  接著,廳中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謝玉堂作為多年的老臣了,自從女兒入了東宮做了太子妃,他為了避嫌,便提出了致仕。

  可他謝玉堂無論致仕與否,都與眼前的人牢牢綁定在一起了。

  今日,太子殿下親自登門,怎麼可能只是來問一下好呢。

  於是,謝玉堂欠著身子道:「殿下,可是有事需老夫解惑?」

  張景之看了他一眼,咬咬牙,道:「盤龍山您可知曉?」

  謝玉堂臉色微微一變。

  盤龍山他可太知道了。

  可以說,太子的所作所為,他都知道啊。

  在他看來,張景之在盤龍山確實有點不務正業了。

  看來,殿下是回心轉意了啊。

  想至此,他剛想開口說道說道。

  便又聽張景之道:「本宮在盤龍山,開銷甚大,您也知道,父皇給東宮的開銷就那麼多......本宮想......想......」

  話沒說完,張景之說不下去了。

  謝玉堂頓時明白了。

  這哪是想通了,回心轉意啊。

  這是找老夫來借銀子來了。

  謝玉堂的心有點痛,這個痛不是心疼銀子。

  而是張景之還在執迷不悟。

  他定了定神,臉色凝重地說道:「殿下,有些話,老臣不吐不快啊。」

  張景之嘴角抽搐,他已經能料想到老丈人要說什麼了。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為了能順利地借到銀子,他只能道:「泰山,但說無妨。」

  謝玉堂便道:「殿下啊......可知外頭都在怎麼議論殿下的嗎?」

  「說殿下不務正業,遊手好閒,整日與江小二混跡在一起,不能為陛下分憂,說殿下不似太子,望之不似人君啊殿下,老臣想與之辯駁,可......可......」

  張景之頭疼起來,早知道就不提盤龍山,直接開口就借。

  可話趕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

  張景之只能耐心給他解釋道:「這事既然人盡皆知了,泰山想想,難道父皇不知嗎?」

  謝玉堂愣住了。

  是啊,難道陛下不知嗎?

  肯定知曉啊。

  那陛下為何要縱容太子呢?

  張景之又道:「盤龍山的那些流民,當初居無定所,如今剛剛安頓下來,他們是父皇的臣民,也是本宮的臣民。

  泰山可知,天降大任於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本宮如今正在做的就是這件事。」

  熟讀四書五經的他,哪能不知道孟子的這句至理名言。

  可多年養成的老舊思想,還是讓他無法理解張景之的行為。

  「殿下,這些事,讓手底下的人去做便是了,何須殿下親自前往呢?」

  張景之嘆息地搖頭:「泰山挖過煤嗎?」

  謝玉堂呆住了。

  挖煤?

  別說挖煤了,就是洗衣做飯,他也一樣沒做過啊。

  張景之道:「挖煤也是有技巧的,若是只會用蠻力,往往成果甚小,要借用巧力,用最小的力氣,挖最多的煤。」

  謝玉堂呆呆地望著張景之,不知何意。

  怎麼聊著聊著,就聊到挖煤上去了。

  張景之伸出自己的雙手。

  謝玉堂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只見這雙手有些皺破不堪,指節間青筋暴突,掌心處磨出了厚厚的繭子。

  看到這一幕,謝玉堂更是痛心不已。

  這哪是一個儲君的手,這明明就是老農的手啊。

  何以至此啊。

  謝玉堂的眼眶甚至都有些濕潤了:「殿下......」

  張景之淡然地收回雙手,輕描淡寫地說道:「本宮就挖過煤,不止是挖煤,本宮在盤龍山還做過許多的事,泰山閒暇之時,可以到盤龍山去走走看看。

  本宮在盤龍山所做的事,就是為了日後克繼大統要做的事,若是不知臣民的苦,本宮成日坐在高堂之上,誇誇其談,有何意義呢?

  治理天下,不是一紙詔令便可以的,本宮也可以對盤龍山的事置之不理,成日在宮中,隨著內閣看一些摺子,可許多的事,只可管中窺豹,這摺子上大多都是粉飾太平,可本宮清楚得很,這天下,還有很多的軍民百姓,吃不上一口飽飯呢。」

  謝玉堂徹底地驚呆了。

  他原本只以為這是太子殿下胡鬧而已。

  卻沒想到太子早已先天之憂而憂後天之樂而樂。

  此刻,謝玉堂心潮澎湃,激動得不能自已,老淚縱橫。

  他心悅誠服地拜倒。

  「國之將興,國之將興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