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時恨不得再上前去抽江河一巴掌。
江河卻沒有那個覺悟,依舊盯著房梁,仿佛神遊天外。
「江河!」皇帝道。
「啊?臣在呢。」江河回過神來,笑眯眯的說道。
「你在想什麼?」
「臣什麼都沒想啊。」江河有點懵。
旋即,他還真想起來一件事。
「陛下,臣還真有件事要經過您的同意。」
皇帝愕然,心想,這小子又要鬧什麼么蛾子?
「說吧,朕可不一定會同意。」
江河嘴角一抽,我這還什麼都沒說呢,就已經把路堵死了。
見江河怏怏地不說話,皇帝怒道:「說啊。」
「臣說了也是白說,您都說了不一定會同意。」
皇帝氣的幾乎要衝到江河的面前,狠狠的抽他兩下。
你什麼都沒說呢,怎麼知道朕不同意了?
他壓抑著火氣,瞪著了江河一眼道:「你是不是屁股的傷好了?」
江河瞬間冷汗直冒,忙擺手:「沒好利索呢,陛下,臣是想往百司衛里補充一點人手。」
嗯?
皇帝先是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想必,大臣們看到百司衛這條捷徑了,想將自己的孩子送到百司衛里去了,看來,不少人去找了他吧?
皇帝遲疑了起來,百司衛在江河的調教下已經今非昔比了,那麼......朝中有人有這種想法是人之常情。
可是以往人人避而遠之的百司衛,現在擠破了頭想進去?那不是等於告訴所有人,進了百司衛便等於一步跨入了官場?
這個口子似乎不能開。
「你怎麼想的?」
皇帝決定先問問江河的看法,畢竟人進去了百司衛,還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江河嘿嘿一笑:「想進百司衛現在哪那麼簡單,寧缺毋濫這個道理臣還是懂的。」
皇帝不禁疑惑,既然你自己都懂這個道理了,還來詢問?
「陛下。」江河從懷裡抽出一份奏疏:「臣要做的都寫好了,您過目。」
蕭洪接過奏疏送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看來,這個臭小子早就想好了怎麼辦。
翻開摺子,一行字映入眼帘。
《關於百司衛招收人員通知》
皇帝有些懵。
這是什麼意思?
接著往下去看,只見一條條寫得清清楚楚。
可皇帝總體看下來,腦袋都是暈的。
這摺子,皇帝是看完了,可結合在一起,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入司費?啥意思?
結業才能正式進入百司衛?這又是啥意思?
皇帝感覺進入了一個新世界,這裡面的東西他是一樣都沒搞清楚。
「這......何意?」
江河笑道:「陛下,百司衛現在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不能隨隨便便的就讓人進去,百司衛的名聲好不容易好了起來,就要更加的嚴格把關,認真的篩查人員,只有合格的人員才能進入。」
道理皇帝都懂,可那上面的入司費。
「五千兩入司費何解?」
江河笑得如同菊花一般:「陛下,這五千兩是培訓費用啊,就這......不合格的人員,照樣進不了百司衛,不止如此,費用概不退還。」
嘶......
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
交了銀子,還不一定能進?
皇帝大腦一片空白,這似乎不符合常理啊,不應該是交了銀子就能進入了嘛。
想著想著,皇帝突然好似明白了一般,想必......這是江河讓有些人打退堂鼓的辦法吧,畢竟......五千兩白銀,不是一筆小數目,況且還有可能打了水漂。
想至此,皇帝將摺子放下,笑盈盈地說道。
「那麼......就按這個章程去做吧,切記,不可鬧出亂子。」
江河連連點頭:「不會的,您放心。」
「好了,退下吧,明日夏卿家就要帶著他們啟程前去南湖府了,方卿家也要與家人好好道別。」
「臣等告退。」
江河帶著方濤行禮,告退。
兩人出了午門後,江河走在前,方濤在後。
江河突然沒來由地說道:「陛下給你的權利看似很大,同樣對你也是一樣的,慎用。」
方濤重重地點頭:「我知道。」
江河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讓你去南自縣是對還是錯。」
方濤笑道:「總旗,這不像是你的性格。」
江河苦笑搖頭,輕聲說道:「回吧,和你父親好好聊聊,畢竟,他為官多年,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嗯。」方濤躬身一禮,鄭重地說道:「多謝總旗提拔之恩。」
江河揮揮手,沒有說話。
待方濤走後,江河望著方濤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倘若時間足夠,江河絕對不會讓江濤去南自縣的,他比關朋聰明穩重,卻少了關朋的圓滑。
假以時日,將他放在京都培養,江河相信,他就算不能入閣拜相,至少也能達到他父親的高度。
對於前去南自縣的人,江河在他與關朋之間猶豫了許久。
最終還是決定推薦方濤前去,不為別的,如今南自縣要改革,就要一步一個腳印地去走,做出成績出來。
方濤穩重,遇事果決,南自縣正是需要這樣的人去治理,關朋的心思太多了,反而會讓下面的人花更多的心思去揣摩他。
...............
方濤回了府上,方承平還沒有下值,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可以收拾,只是帶一些隨身的衣物。
待到晚飯之際,方承平回到府上,淨了手,往椅子上一坐,便道。
「吃吧。」
說罷,拿起桌上的筷子就要動筷,姜氏輕聲說道。
「老爺,濤兒回來了,等等他吧。」
方承平愣了一下,隨即放下筷子,笑盈盈地說道。
「好。」
對於這個幼子現在的改變,他心裡止不住地唏噓,孩子終歸是長大了。
雖說這孩子自回京都後,基本上都在百司衛做事,很少回府。
可越是這樣,他心裡越是舒坦,畢竟,孩子在外不是胡鬧,而是在正兒八經地做事。
如今,陛下已經下了旨意,只要在地方上熬上個幾年,做出點樣子回來,自己再走走門路,前途不可限量啊。
待方濤到了後,先是給二老施禮,而後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等著方承平開口。
「吃吧,飯菜都要涼了。」方承平滿臉笑意的說道。
方濤一如既往地三兩下便扒完了飯,而後靜靜地坐在那裡。
方承平心感疑惑,兒子僅有的幾次在家中吃飯,吃完便匆匆地走了,今日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放下碗筷:「濤兒,今日不用去百司衛了嗎?」
方濤笑道:「不用去了,明日孩兒便要跟著夏公去南自縣任職了。」
房間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姜氏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了下來,滴到碗中。
方承平瞥了一眼夫人:「別哭了,孩子出去是任官職,又不是不回來了。」
姜氏才堪堪止住了淚水。
「出去萬萬不可提起為父,安心做自己的事,要為百姓、以朝廷為重。」方承平語重心長的說道。
「謹記父親教導。」方濤恭恭敬敬的說道。
「嗯。」方承平欣慰地望著兒子:「明日......為父送送你。」
這樣的情形在此次前去南湖府的那些孩子家中一一上演。
不同於上次的出京,這次,誰也不知道他們要在南湖府呆多久。
因而,他們格外地珍惜與親人相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