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天下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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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語出驚人,在場的人皆在默默的笑話這幾個字的含義。

  皇帝瞥了一眼蕭洪。

  蕭洪會意,將御書房中的宦官全部趕了出去。

  皇帝才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江河正色道:「臣當然知道。」

  皇帝沉默了,張景之給他講述這件事時,他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江河行動竟然這般的快,已經開始布局了。

  這還是個少年嗎?他這樣做的意義何在呢?

  青史留名?

  這四個字放在那些文官的身上,皇帝相信,可放在江河的身上,皇帝是一萬個不相信。

  這麼滑頭的一個人,會為了這個四個字做出這等驚為天人的事來?

  皇帝背著手來回踱步,內心中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稅收乃是國之根本,一個國家沒了稅收,那麼這個國家距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同樣的,江河要動農稅,那屬於在太歲頭上動土。

  做好了,沒人會念他的好,不,至少按照張景之的說法,雲國千千萬萬的百姓會記住他的好。

  做不好,結果自然不用多說,不止是他,就是遠在邊關的江牧說不定也會受到牽連。

  皇帝不得不慎重地考慮。

  「你想過後果沒?」

  江河頷首點頭,這種事,當然要計劃好,枝枝蔓蔓都要考慮到。

  皇帝又是來回踱了兩步,臉上滿是憂慮。

  「你可知你江家也是士紳一族?」

  江河當然清楚,他也明白皇帝說這個話的意思。

  無非是,自己人背刺自己人,這是為人所不齒的,甚至於,江牧如果知道了此事,會不會違抗聖明跑回京都來,將自己吊起來抽。

  老子在前線拼死拼活的為你掙家業,你這個兔崽子敗家業?老子抽不死你。

  這一切江河都想到了。

  「陛下,臣問過江家封地的老兵,家父的封地,租於百姓,五五分,陛下認為合理嗎?」

  皇帝聽了江河的話,愣住了,這是什麼問題?他整日處理朝政,哪裡了解過這些東西。

  轉而將目光投向了蕭洪。

  蕭洪忙道:「陛下,五五分太合理,可以說農戶占了大便宜呢,奴婢小時候家裡,奴婢的爹租地,可是九一分呢。」

  皇帝皺眉:「一個九,一個五,怎麼還合理呢?照蕭伴伴這樣說,江家至少也要八二分吧?」

  蕭洪頓時臉都綠了,如同日了狗一般,訕訕的說道。

  「陛下,是......是奴婢的爹得一成,士紳大族拿去九成,奴婢家裡正是因為吃不飽飯,才......才入了宮。」

  蕭洪說到了傷心處,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假如當時,他爹能碰到江牧這樣善良的士紳,他爹也不至於慘死,他也不會切了入宮。

  他爹死得慘啊,狗日的士紳,僅僅是一成都要剋扣,他爹是活活累死的。

  就這樣,士紳還要他家賠錢呢,說是把他們家的良田給毀了。

  所以,蕭洪在得了勢後,第一時間派人回到老家,將那士紳綁了起來,活活的讓他餓死,讓他也體會一下餓的滋味。

  皇帝頓時愕然,老臉不禁微紅。

  他整日坐於高堂,哪裡知道這等事,再者說了,也沒人會將這等事奏於他聽。

  同時,他也沒想到蕭洪還有這般身世,看著哭得傷心的蕭洪,他竟然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江河一臉同情的望著蕭洪,宮中想必很多宦官皆是如此吧。

  要不然,誰能那麼狠心切了自己入宮啊。

  古代人講究的是一個完整,生來完整,割了,往小了說是缺少某個部件,不完整了。

  往大了說,那是愧對先祖,不忠不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但凡能吃上一口飽飯,誰願意做這種事啊。

  所以說,宦官中也有一項傳統,割下的物件,都已早早地埋入了祖墳,希望有一天自己死去的時候同樣能全須全有地進了祖墳,不至於,到了下面祖宗辱罵。

  「陛下,您也看到了,蕭公公家皆是如此,更不用說天下的百姓了。」江河正義凜然的說道。

  皇帝張了張嘴,不敢置信的道:「真的如此嗎?」

  「陛下,待詔翰林離的近,想必家中良田甚多,不妨叫來問問便知。」江河一臉壞笑。

  皇帝瞪了他一眼,這個江小二啊,抓住一點機會就要和翰林干架,這是看朕的翰林又多不順眼,害群之馬是有的,但也不至於整個翰林都是爛的吧。

  無奈,皇帝眸光看向了蕭洪,笑道:「蕭伴伴,先別哭了,差人去待詔房。」

  蕭洪抹了抹眼淚,快步走了出去。

  皇帝又道:「這件事會很難。」

  「陛下。」江河躬身道:「就是因為難才要做,這種積病,長此已久下去,必成禍端。」

  「太子怎麼看?」皇帝沒有理會江河,轉頭問太子。

  張景之想了想道:「父皇,兒臣第一次聽到江河的想法時,感到不可思議,此後,兒臣想了許多,兒臣以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張景之頓了頓,見皇帝眼眸期盼地望著自己,繼續道:「父皇,每逢天災,必有人禍,多少百姓流離居所,形成流民,而那些士紳大族,卻趁機霸占良田,吃得肥頭大耳,這些人......該死。」

  張景之該死兩個字說得咬牙切齒,皇帝不禁動容。

  每逢災年,朝廷只想著安置流民,卻沒想到那些士紳趁此時機,霸占良田。

  皇帝嘆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卻見蕭洪歸來。

  「陛下,待詔房翰林到了。」

  皇帝頷首點頭:「宣。」

  片刻之後,幾個翰林魚貫而入,拜倒,行禮。

  「都起來吧,朕有幾個問題問你們,希望你們如實回答。」

  翰林們起身,躬身應是。

  「你們家中可有良田。」皇帝淡淡的問道。

  韓臨們有些懵逼。

  就這?急匆匆地召我們前來就為了問這個?疑惑歸疑惑,皇帝既然問了,那還是要老實地回答的。

  「回稟陛下,臣等家鄉是有些良田。」

  「嗯。」皇帝頷首點頭:「那麼,家中良田是自己耕種啊?還是租了出去?」

  翰林們更加懵逼了。

  自己種?陛下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們可都是翰林啊,老家中的人就算不是沒有舉人也是秀才,就算不是秀才,那也是讀書人啊。

  這天下,什麼時候陛下見過讀書人下地做農活的?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還是說陛下這樣問,有他的深意呢?

  想到這裡,翰林們的腦袋瓜子開始高速地轉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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