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驍盤算許久的小算盤最後到底是落空了。
兩個娃娃到底還是年歲太小,儘管祁驍給選的皇子住所距離鍾璃所居的鳳儀宮不遠,但是人不在跟前,鍾璃怎麼都不可能放心。
更何況,看著兩個難得忘了體面哭得嘶聲力竭的小娃娃,鍾璃心都化了,哪兒還顧得上看祁驍黑成了一片的臉?
等將兩個哭兮兮的娃娃哄好,吃完了飯,鍾璃回頭看到的就是祁驍不滿的黑臉。
察覺到鍾璃在看自己,祁驍故作不滿地哼唧了幾聲。
「我明明都安排好了,阿璃卻偏聽偏信那兩個小崽子的痴纏,完全不顧我的顏面。」
他才放了狠話說要把小崽子掃地出門。
結果轉頭就答應了讓小崽子留下。
他這個當爹的,難道就不需要面子了嗎?
鍾璃被他這樣子逗樂了,但是卻不打算理會。
祁驍和小娃娃鬥氣的時候多了。
這樣的場景,鍾璃每隔著幾日就能見上一回。
總之不是祁驍來發牢騷,就是沒斗過的小娃娃哭著來告狀。
鍾璃早就習以為常了。
見鍾璃不理會自己,祁驍有些無趣地撇撇嘴,調整了一下姿勢將腦袋靠在了鍾璃的腿上,半閉著眼睛說:「對了,之前在獵場動手的人找到了。」
鍾璃眸光閃了閃,眼底多了些許冷意。
「人呢?」
祁驍冷笑。
「死了。」
在獵場帶走祁雲宸的,正是在祁雲宸身邊伺候的嬤嬤。
嬤嬤很早就在鎮南王府當差。
本是鍾璃親自選的人,身家清白為人也可靠。
在祁雲宸身邊待了兩年,老實本分,對孩子照料也極為用心,並無任何異樣。
前去逐鹿獵場的時候,鍾璃怕祁雲宸太小了不適應,到時候會鬧性子,再加上軍中多是粗人,照應起小孩子來只怕也是有心無力,索性就在祁雲宸身邊用慣了的人中選了幾個跟著照應。
可鍾璃也沒想到,最後變故會出在她選的人身上。
鍾璃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為何會生出這樣的變故。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鬱結,祁驍慢悠悠地說:「那許氏丈夫早亡,膝下獨獨有一個兒子,是個遊手好閒的浪蕩子,每日慣在賭場酒坊廝混,一年前,就慢慢地開始在賭坊中借了不少利錢銀子用來填補賭坑,只是有人有意挖坑,又怎麼可能堵得上無盡溝壑?」
一開始這事兒許家人是不知道的。
可後來,填補不上的坑實在是太大。
許家人最後還是知道了噩耗。
許氏在大皇子身邊當差,鍾璃待下也一貫溫厚。
散盡了家財倒是也勉強堵上了漏洞。
可人的劣根性是堵不住的缺口。
那浪蕩子收斂了一段時日,又被人哄著上了賭場,果不其然輸了個底兒掉乾淨,還欠了一屁股償還不起的巨額債務。
光是銀錢漏洞也就罷了,重點是不知如何招惹了貴人,被人抓走揚言要取他的狗命。
許氏急得昏了頭,又生怕寶貝家中香火斷在自己手中,忍著心驚膽戰與抓走兒子的歹人暗中聯絡。
陰差陽錯。
又好像順理成章的,就成了神秘人插在鍾璃身邊的一個探子。
她的兒子一直活著,母子倆偶爾還能見上一面。
可兒子的自由卻始終掌控在別人手中。
隨時都有喪命的危機。
為了保住兒子的性命,許氏暗中按照神秘人的指示做了些小手腳。
許氏膽子小,也不敢讓自己暴露。
就算是傳遞消息,也只敢說些無關緊要的,當不得緊。
再加上鍾璃無意防備身邊人,故而才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許氏膽小了一輩子。
做過最離譜的事兒,就是在看到兒子染血的貼身衣物後,鋌而走險將大皇子迷昏,帶出了逐鹿獵場。
一個女子自然做不到這麼大的手筆。
也難以逃脫獵場無數人的視線。
但是身後有了秦光顯等人的暗中協助,有了旁人的處心積慮,還當真就讓這麼個不起眼的女子成了事兒。
提及細節,祁驍至今都還忍不住咬牙。
「秦光顯那個老賊早就想好了要在逐鹿獵場動手,早早地就在扎帳的地方挖了地道,他讓許氏將宸兒迷昏,直接從地道中帶走,一頭扎進了地底下往外跑了幾十里,等獵場的人意識到不對,人早就跑沒影兒了!」
祁驍越想越氣,甚至恨不得起身去將死了的秦光顯拉出來鞭屍泄憤。
鍾璃的臉色同樣也不好看。
她沉沉地說:「是我大意了。」
若是她能更仔細些,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捕捉到鍾璃的內疚,祁驍仰頭在她的下巴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語帶撫慰。
「是我不經心識人不清的錯,與阿璃何干?總之宸兒無事就是最好的,有孕之人最忌多思多慮,阿璃可別多想。」
看他這副大包大攬的樣子,鍾璃無聲輕笑。
「我沒事兒,你接著說。」
祁驍笑笑換了種輕鬆的語調說:「按秦光顯的意思,是想讓許氏對宸兒下狠手的,但許氏不知是怕了還是怎地,把人偷出去後,並未按秦光顯的意思行事,反而是找了個繁華集市中,把宸兒扔了,隨後的事兒,阿璃就都知道了。」
祁雲宸在集市上被拐子擄走。
又沿路留下標記,最後被鍾離流的人找到。
可許氏等人卻暫時沒找到蹤影。
祁驍讓人不斷搜捕,今日才得了準確消息。
只是,他的人趕到的時候,許氏已經畏罪自裁了。
讓她一步步走到死局的親兒子,不知什麼時候就斷了雙腿,胸口插著一支金釵,渾身是血地倒在了血泊里。
兩人皆是早就沒了氣息。
祁驍不想說得太仔細污穢了鍾璃的耳朵,粗略帶過就說起了其他的。
鍾璃漫不經心地聽著,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她神色微妙地皺眉。
「話說,大哥不是回京了嗎?怎麼我沒見到人?」
鍾離流昨日護送著祁雲宸回京。
按理說人就在京城,怎麼都要來跟鍾璃見上一面。
可到了這時候,鍾璃卻還沒見到人。
祁驍聞言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慢悠悠道:「他倒是有心想來見你,只是此時心思全然在另外一人身上,只怕是分身乏術,顧不得了。」
鍾璃好笑挑眉。
「他找到赤珠了?」
祁驍壞心眼地幽幽嘆氣。
「說是找到了,還不如沒找到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影子,結果人家赤珠可汗不稀罕他這個小白臉了,準備找個塞巴的壯漢子回老家。
鍾離流眼巴巴地追了上去。
這會兒不知為了能入贅,在幹什麼呢。
在鍾璃茫然的眼神中,祁驍神色複雜地嘆氣。
「塞巴可汗的門第實在是高,大哥想入贅,只怕是難啊。」
鍾璃……
你到底在說什麼???